第十五章竹林音.綠姨
(3)
“顏兒。”顏之的眼淚充滿眼眶,模糊了視線,聲音哽咽,“我從來沒有奢求過,你會這樣叫我。我等了十八年,受了那麽多的苦,那麽多的痛,就為了這一聲顏兒。別人笑我癡,別人笑我傻,我卻是心甘情願。然而……”
顏之手握金簪,眉間的愁緒又多了幾分,“你是褚伊的模樣,你叫我一聲顏兒,我真的很開心。但是,我知道,就算是他醒了,也不會這樣叫我。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金簪紮進九王的心髒,獻血噴到顏之的身上,那種真實的感覺,讓顏之一度認為她真的殺了九王。然而,幻影幻化的九王死去,光亮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亮,刺激的顏之睜不開眼睛。
“來年綠萼帶春早 吐粉嬌
閑時控青蹄疾疾 是逍遙
楊柳漸透 鶯聲聲留 峨嵋月高
鑼樂喧潮 燈花遙迢 倦了
枯蟬不知天大寒 徒高噪
枕上暑熱西風盜 餘人惱
何日忘了 何事忘了 何人忘了
相逢也笑 別離也笑 可笑
說佳期早 渺渺光陰歲月曾好
棄劍歸庖 卻落隻影寥寥
青城杳杳 幾點歸鴻無以靠
百年歸道 終究零落是舊知交”
光亮裏傳來歌聲,聲音清脆,琴聲如滴水,晶瑩剔透,空靈。平靜的使人想要沉醉其中,不再醒來。心裏好平靜,對於情情愛愛也淡化了許多,本來深入骨髓的感情,在一瞬間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顏之跟隨琴聲,一步步走向亮光深處,每走一步,腳下的亮光就會熄滅一處,身後留下一串黑色的腳印。走出去,顏之看到了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的人間仙境。
翠綠的竹林,根根挺拔,聳入雲霄,枝條上的每一片葉子,條條葉脈清晰可見,蒼翠欲滴,都無法形容那綠色的深度。乍一看,會讓人覺得很漂亮,但是再看會覺得,心裏發毛害怕。
竹林深處,有一個背對著顏之的短發女子。從頭發到腳,全是和竹葉一模一樣的顏色。靜悄悄的站著,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放著一把古琴,也是有著和竹葉一模一樣的色彩。
“你是誰?”顏之問了一句。
“能闖過天下塔,透心鏡,到也算是人物,若是你能闖過這最後一關,竹林音。我就告訴你,我是誰?”說完,便憑空消失了。如果不是石頭上躺著的綠色古琴,顏之真的要懷疑剛才那個奇怪的女子,是她的幻覺。
天下塔,透心鏡倒是實實在在的出現在眼前,隻是不知道竹林音是何物?
突然,剛才聽到的音樂又一次響起。這時,顏之才發現,她在通過天下塔時受過的傷,全好了。竹林音,綠古琴。看來這一關,主心骨就是這綠古琴了。
琴音比剛才更緩更慢,聽到心裏也是更加的舒服。身體上的疼痛感不僅沒有了,而且還感覺更加的通體流暢,舒服到想要永遠永遠的睡下去,好好的睡下去,不要醒來。
不對!不對!不對!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
顏之甩甩頭,兩隻手用盡全力去撐開眼睛,然而並沒有什麽用。剛才紮幻影的金簪還在手裏,顏之心一橫,對著自己的胳膊紮了下去。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反而更加想要睡覺。
難道這竹林音是對疼痛有作用?那如果疼痛得到舒緩,那是不是就會好一點。
身上的淤青還在,顏之到湖水旁,將傷口清理,撒上藥粉,動用體內被封存的一道神秘內力,加速藥效的發揮。淤青消失,進而取而代之的是疼痛感,雖然不是很強烈,但是意識卻是清醒了些。
見此法有效,顏之將一整瓶藥粉倒入湖水裏,待藥粉化開,跳入水中,伴隨著痛徹心扉的疼痛而來的是清醒。
一股濃重的殺氣,迎麵而來,顏之猝不及防,被人扼住咽喉。強大的衝擊力將顏之從湖水裏帶起,背部撞上一根竹子。
扼住咽喉的手在收緊,顏之覺得越來越呼吸困難,艱難睜開眼睛,雖然模糊不清,但是顏之認出那手的主人,正是剛才她所看到的神秘女子。
“你……你……是……是……誰…,想……咳咳……要……幹什麽?”
女子鬆開手,顏之癱坐在地上。
“你體內的內力是誰的?”
“我也不知道。我記事以來,這內力就有了。但是由於我不能控製它,所以我父親將它封印了。”
“顏戈。哈哈哈哈哈。跟我走。”
顏之對於剛才的殺意,還未曾忘卻。問:“你要帶我去哪兒?”
語氣帶著防備,女子大笑。“剛才是為了試探你罷了。現在沒事了。你闖過了淺憶山三關,自然是帶你去見鬼佬了。走吧。我要是想殺你,你早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顏之自是明白,便隨綠衣女子而去。綠衣女子一改初始的淡漠,話多了起來。
“我叫小綠。你可以叫我綠姨。”
“綠姨?看上去,我們年齡相仿。”
綠姨笑了,“你這丫頭真是跟你爹一個樣,誇人也誇的一本正經。我可是比你爹還要大幾歲的。一轉眼,你就這麽大了。我也老了。你爹可還好?”
說到顏戈,顏之的心裏不是滋味。“我已經三年多沒有見到他了。想來應該是好的。”
“三年未見?為何?”
“我……”
上山路上,顏之將原因以及她來淺憶山的目的簡單的說給了綠姨。同是顏之也從綠姨口中聽到了一些往事,解開了許多疑惑。
顏戈年少時,向往江湖逍遙。後來結識了綠姨、怪道士,三人相交甚好。隻是,這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顏戈在接到父親病危的家信後回到相府。從此以後,三人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古官場與江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往來。為避免與彼此招惹來麻煩,連書信也未曾有過。再往後,綠姨來到淺憶山,成為了鬼佬的關門弟子,怪道士則雲遊四方,顏戈接了相爺的位置。
雖然隻是短暫的時光,但三人心中已經將對方視為生死之交。
“那個家夥,我並不知道他到底是誰。隻是知道他卻是有過人之處,但是你是顏戈的女兒,他自然是不會害你的。說起來,我們三人有幾十年不曾見過了。丫頭,剛才我是覺察到你體內的內力有著熟悉的感覺,再加上你又是第一個闖過淺憶山三關的人,所以我還以為你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才……你別介意啊。”
“顏之不敢。那綠姨又是怎麽知道我是顏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