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有的法術都要講宇宙規則
作為一個擁有良好職業素養的店小二,任何時候都不能譏諷顧客,也不能麵露嘲笑之色。
這家“江郎樓”的店小二顯然深諳此理。腰身依然謙卑的彎著,臉上始終保持笑容。可是眼神卻緊盯著孔明伸入懷中掏錢的手,一刻都不曾離開。
終於,孔明伸入懷中的手抽了出來,手心中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店小二長出了一口氣,心想果然如此。
就見孔明平靜的抄起旁邊的一個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放在嘴邊喝了一口後,之後對小二淡淡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沒錢?”
小二心想:這還用說麽,明擺著的事兒啊。
不過依然賠笑道:“道爺您一時出門不便,忘了這銀錢也是有的。要不您跟我到樓下吃碗素麵,算我請客,不收您錢。”
做買賣講究一個和氣生財,既然已經占了一個理字,就不能得寸進尺。這種江湖人也不好得罪。給一個台階。也算大家臉上都有麵子。
孔明卻搖了搖頭,從腰間解下來一塊腰牌,遞到小二的手中道:“你來看看這個,夠不夠你的飯錢。”
剛才孔明在懷裏掏了半天,的確沒有掏出錢來,不過與此同時,他卻想起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多爾袞推轂授軍師的時候,給了他寶劍和印信。這印信不是什麽金印,卻是一塊腰牌。上麵刻著“大清護**師”的字樣。
當時孔明也沒在意,就隨手掛在了腰間。此時受小二擠兌。突然想起了這個腰牌的事,對於“大清護**師”的這個頭銜,孔明自然不會稀罕。
但他記得這個腰牌應該是銀子鑄的,當時他還嘲笑多爾袞小氣,不肯用黃金給他做個腰牌。
孔明估摸著這腰牌還是有幾兩重的。於是便伸手把腰間的牌子摘下來,隨手拿給了小二。
小二並不識字,把這塊腰牌放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又用牙咬了咬,片刻後才眉開眼笑起來:
“道爺,您還真有好東西。沒別的,是小人狗眼看人低了,這就下樓給您準備酒席去。您這裏還有什麽吩咐麽?”
孔明擺了擺手,道:“出家人自然不會吃你的白食,不過其他人就不好說了。你可得盯緊點,別讓人跑了單。”
說著眼神不自主的瞟向張小帆的一桌。
他的眼神耳力都是經過白泉頤加持過了,鄰桌張小帆這一行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小二回頭順著孔明的眼神,又回頭看了一眼張小帆等三人,
這典典身材矮小,跟張小帆和馬喜兒坐在一起,就如同小女孩一般。
這小二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夥計,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這麽多年來,也遇到過來飯店蹭吃蹭喝不給錢的潑皮無賴。可是無論哪裏的潑皮無賴,這吃白食可絕沒有帶著老人或者孩子一起吃的。
小二笑道:“道爺您說笑了,這二位公子儀表堂堂氣質非凡,一看就是小店的貴人,怎麽會吃白食呢。都是小的不好,還請您多多原諒則個,小的這就下樓給您張羅酒菜去。”
說著拿起茶壺,把孔明的那碗茶盞又續了些水,行了個禮後,退下樓去。
小二往張小帆這桌看的這一眼,可把三人嚇得夠嗆。
馬喜兒之前想過無數的主意,比如說這酒裏不幹淨啊,菜裏有頭發啊,借機吵鬧,把這桌子酒錢賴掉。
他甚至還隱隱的盼望著老道和小二爭吵起來,這樣幾人也能找個機會,悄悄的溜走。
沒想到老道居然腰裏還揣了塊值錢的銀牌,而這個小二也和和氣氣的,末了還稱讚了自己一句儀表堂堂,把自己這桌高捧了一下。
如此一來,這突然翻臉不認賬,似乎也不是那麽合適了。至少臉麵上就有些過不去。
典典看到老道從腰間摘了個牌子抵了飯帳,突然想到張小帆似乎腰間也總喜歡懸掛些什麽,於是低頭去看張小帆的腰間。
張小帆輕輕的在腰間拍了一下,也是一臉的無奈。
他每天雖然穿的都是藍衣,但是質地款式卻每日不同。而且頗為講究,如果腰間紮的是金帶,就要佩一塊美玉,這叫金鑲玉佩。是貴族公子風。
然而昨天晚上出來的時候,他走的卻是簡約清新風,腰間隻紮了一條淺藍色的絲絛,上麵什麽都沒有。
“典典,你重嗎?”馬喜兒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馬喜兒剛才探頭朝樓下看了看,他們坐在二樓。樓下是旁邊有個賣布的攤子,上麵擺滿了粗布。如果自己能從這二樓躍到那個布攤上去,大概不會受傷。
可是要在抱著典典,能跳多遠可就不好說了。若是萬一崴了腳,再給人抓個正著,那可就糟糕了。
典典羞紅了臉,低聲道:“還……還挺重的。”
典典有了熊元霸的銀子,最近手頭多少寬裕了些,所以還真的長了幾斤肉。
她也看出張小帆和馬喜兒的窘迫,怯怯道:“要不.……要不把我押在這,你們再去想辦法?”
說著,挺了挺胸,示意自己沒問題的。
張小帆和馬喜兒聽了這話,下意識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燕窩銀魚羹”和“鹿筋燴野兔”,又抬頭看了看典典的稚嫩小臉和平坦到幾乎可以策馬奔騰的前胸,不由齊齊的歎了一氣。
“唉,根本不值錢的啊……”
這時,旁邊座上的孔明突然開口道:“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依貧道看來,幾位可能也是囊中一時不便了,可需要我幫上你們一二?”
典典聽了孔明這話,噘嘴道:“你自己都沒錢,還能幫得了誰。”
孔明笑道:“雖然貧道沒錢,可卻還有其他的法子。”
他剛才之所以提醒小二注意張小帆這幾人,是因為他有事情要辦,實在不想讓這幾個人跟店家吵鬧起來,壞了自己的事情。
而現在他隱約聽著,那幾個他要等的人已經到了樓下。再不處理張小帆三人的事情,自己的計劃恐怕生出什麽變故事端,所以才主動開口詢問。
典典和馬喜兒不知道孔明的能耐,張小帆卻知道眼前的這個玩家,既然號稱“遊戲製作組內測員”,自然會有一些非凡的本領。
他長這麽大,從來吃飯都是多給賞錢小費。這霸王餐的事可從來沒幹過。一想到待會可能被小二損上幾句,又或者自己跳窗狼狽逃跑。就已經覺得麵紅耳赤了。
此時聽到孔明要主動相幫,趕忙私聊道:“那在下先謝過了,回頭論壇裏自有一份感謝。”
孔明點了點頭,道:“這可能還要稍微委屈你們一下,都忍耐些吧”
說著用手一指,三人隻覺得渾身一僵,身體刹那間不能再動彈分毫。
緊接著更駭人的事情出現了,三個人從腳下開始,居然慢慢的開始消失不見。
孔明知道眾人驚慌,解釋道:“隻是個定身術和隱身術的戲法而已,你們不用害怕,一個時辰之後就後自動就會解開。貧道這裏有些事,等辦完了事,再幫你們來想辦法。”
孔明口中的這個“定身術”和“隱身術”其實隻是為了簡單敘述神通的效果,而隨便起的名字。
實際上它們正確的名字應該是“細胞冬眠術”和“固態空氣折光術”
所謂的“細胞冬眠術”,就是讓張小帆三人除了大腦之外,身上的全部細胞變成類似於冬眠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除了腦袋之外,身體所有的器官幾乎都停止了工作,耗氧量也隨之大大的降低。
而另外一個“固態空氣折光術”則是讓張小帆三人周圍的空氣變成固態,在經過一係列的折光後,從而達到隱身的效果。
之所以要先讓這三個人的身體冬眠,再把他們周圍的空氣固化。是因為隻有這樣,才能不讓這三人在固態的空氣中活活憋死。
當然,即便身體處於冬眠狀態下的低耗氧,也是有一定時間限製的。超過一定時間的缺氧,腦部就會因為缺氧壞死。所以孔明才把這個“定身術”和“隱身術”的時間都設定成一個時辰。
這時,樓梯響動。聽聲音好像是一群人上樓的腳步聲。
孔明知道自己等的人來了,看到張小帆三人已經全部“隱身”不見。自己袍袖一擺,身形也漸漸地“消失”不見。
幾乎就在孔明身形消失的一刹那,二樓的門簾一挑,幾個建虜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前麵的兩個人身穿布麵棉甲,腰裏挎著長刀。率先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後麵的兩個人穿著的是皮甲,一前一後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還躺了一個人,這人看身形原本也應該是極為高大的。
可惜如今受了重傷,臉上的結著厚厚的血痂,已經看不出麵貌如何。胡子和眉毛打成了幾綹,垂貼在顴骨上,看上去十分地淒慘。
後麵的兩人把擔架放在地上,便坐到了先前那兩人的對麵。
張小帆看著這五個人,隻覺得有些奇怪。這裏按說還是大明的地方,不知道怎麽會來了這幾個建虜。看這幾人的打扮,一個個帶有彪悍之氣,分明就是戰場上下來的軍人。
而且即便是在戰場之上,能穿得起甲胄的,都必是軍隊裏的將官或者精銳。看著幾人的甲胄,做工細致。在建虜中恐怕隻有百戶以上的官職才能穿得起這樣的甲胄。
至於這幾個建虜官員,為什麽屈尊親自去抬一個傷號。張小帆卻想不明白了。
這幾人坐定了以後,開口大喊道:“小二,死哪去了,有什麽好酒好肉的趕快端上來,我們急著趕路。”
店小二正好趕上給孔明上菜,慌忙答應了一聲,雙手托著兩個木盤,裏麵各擺著四盤剛炒好的熱菜,快步的跑上樓來。
等他來到了樓上,發現孔明和張小帆三人居然都不見了,不由大驚失色。
孔明雖然給了銀子,可張小帆三人卻還沒給錢。於是小二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四下裏張望起來。
其中一個建虜見小二端上了菜,卻不走過來,開口大吼道:“看什麽呐?趕快把菜端過來啊,我都聞到味了。”
店小二疑惑道:“不是,這菜是剛才一個道爺點的。明明剛剛這樓上有兩桌客人的,這是藏哪了.……”
那建虜拍桌道:“胡說八道,這樓上就這麽大點地方,哪藏得了什麽人,我們上來的時候,這樓上就是空的,人早就走了,恐怕你是遇到吃白食的了吧。”
店小二遲疑道:“不能啊,看那幾位公子的模樣,也不像啊。再說剛才的道爺把錢都給了,總不能沒吃就走了。這是有什麽急事去哪了吧。”
小二一邊應著話,一邊左右張望。似乎還想把那幾人找出來。
那建虜擺了擺手道:“你也別廢話了,我們都餓了。你先把那菜給我們這桌端過來,少不了你的酒錢。等會那什麽道士要回來了,你們再給他做熱乎的就是了。”
說著,從懷中掏了一塊銀子,朝小二扔了過去。
小二接過銀子,用手掂量了一下,隻覺得這塊銀子壓手,看分量置辦三桌這樣的酒席也綽綽有餘。
心中雖然疑惑,但還是把兩個托盤給那幾個建虜端了過去。
又對著地下擔架上躺著的傷號道:“這位爺看起來受傷不輕,需要什麽照顧麽?”
那建虜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他的話我們自會照顧。你下去吧。這些菜我們也差不多了。這裏還有點私事,不叫你的話,你先不要上來了。”
小二答應一聲,揣著銀子下去了。臨走的時候還頻頻回頭,一肚子的奇怪。他就在樓下,如果有人出去,應該看得見啊。怎麽樓上兩桌客人都不見了。
好在新來的這幾個建虜出手大方,否則可真的要賠慘了。
其中一個刀條臉的建虜見小二下了樓,這才抄起一個飯碗,挨個盤子撥出了些菜食,蹲下身去喂在擔架上躺著的那個傷號。
那傷號顯然傷得不輕,似乎連脖子都不能扭轉一下。不過人應該是已經清醒了,見到飯菜到了嘴邊,便哆嗦的張開嘴巴,去咀嚼喂到嘴裏的飯菜。
桌子上的另外三人夾了幾口菜,見那個刀條臉一直蹲著給傷號喂飯,有些著急道:“哎,老三。這馬上就要見閻王的人了,你還給他喂什麽飯啊,浪不浪費啊。趕快過來喝酒!”
蹲著的老三聽了桌上幾人的話,皺了皺眉頭,道:“你們怎麽這樣,我剛才還琢磨著,等他好好的吃完這頓斷頭飯,再告訴他呢。”
“這下可好,再好的飯菜也吃不下啦!”
果然那傷號聽了這話,立時瞪大了雙眼,喂到嘴邊的飯菜也不吃了。
他本來眼睛長得極大,最近一些時日深受病痛的折磨,消瘦了不少,使得這眼睛就顯得更大。
此時他圓睜二目,倒還真有幾分當初縱橫天下時的威勢。
那喂飯的老三見這傷號大瞪著雙眼看著他,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鼇拜大爺,您也別盯著我看。這事跟我也沒關係。我這身為下人的,也是身不由己。實在是有人想要了您的命。您到了那邊,該找誰報仇就找誰報仇去。”
“我們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伺候得您不說有多好吧,卻也盡力了。您可別記恨我們。”
在旁邊桌子的張小帆和馬喜兒二人,聽到“鼇拜”這個名字,卻不由俱是一驚。
張小帆從沒見過鼇拜,此時聽了這個名字,更是仔細的看了鼇拜幾眼,與自己心目中那個鼇拜的形象反複對比。
眼前擔架上的這個人,臉上已被毀容,眉眼都合著血痂皺到了一起。牙齒外翻,原本濃密的須鬢都耷在一邊,模樣可以說淒慘無比。
張小帆看了半天,卻完全和那個白發銀須,滿臉威武的鼇拜形象重合不到一起。
這“天下第一巴圖魯”的名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不知道怎的,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居然還有人要加害於他?
張小帆和馬喜兒不禁都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