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典典的秘密
張小帆一行人是早上出來的,在少林寺裏一番波折,又再加上瑞雞盛會上的較量廚藝,此時太陽已經偏西。
這一天溜達下來,最後還弄了隻據說會下金蛋的公雞回去,也算是不虛此行。
一路上典典提著雞籠,不時的還逗弄兩下雞籠中的金雞,發出咯咯的笑聲。
張小帆心中惦記著那名叫“不寂”玩家的事情,心想:明天說不得,自己還得再去少林寺一趟,尋找一下這個隱藏在少林中的神秘玩家。
不過大家逛了一整天,看樣子也都累得夠嗆,估計明天可能就要自己一個人去少林了……
等眾人回到登封城的客棧後,已經是掌燈時分。王豔琳給留的店飯錢充足,店家殷勤備至,早早的就預備下了晚飯。
張小帆雖然心裏一直叨咕著“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麽一說。傳說中的金雞產蛋還沒見識過,怎麽可能去殺雞取卵。
而且典典一路上逗著金雞,似乎十分的喜愛。即便是沒有下金蛋的那麽回事,也不可能大煞風景的去殺雞,於是也就任由典典拿去後院養著玩了。
古人晚上睡覺很早,畢竟沒有太多可以娛樂的事情。張小帆盡管是在遊戲之中,可還是仔細的梳洗了一遍,才鎖好門窗,上床掛機睡覺。
……
當然,這所謂的睡覺也隻是在遊戲中而已。屏幕另一側的張小帆在這個時間可睡不著。
他今天晚上有幾個朋友從外地趕來,於是他湊了個局,和外地的幾個朋友小聚了一下。
席間張小帆無意中提起母雞下蛋這件事,其中一個朋友恰好有一家畜禽公司,還真懂得一些。於是對張小帆道:
“其實這雞下不下蛋,或者什麽時候下蛋。也不用非要等它下出來才知道。你提前用手在雞肚子下麵一摸。如果肚子那裏是硬的話,就說明這隻雞快要產蛋了。”
這個說法張小帆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也覺得十分的新奇。
等到晚上聚會散局,已經是下半夜了。張小帆回到家中一時還睡不著,突然想起席間那個開畜禽公司朋友的話,於是打開遊戲,琢磨著自己也摸一下那個金雞的肚子,看看那隻金雞是不是快要產蛋了。
等張小帆再打開的遊戲的時候,卻大吃了一驚。
他臨下線的時候,是清楚的記得自己鎖好了門窗,上床休息之後,才掛機下的線。
如今上線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趴在了地上,身上蓋了好幾層的棉被。典典正拿著一個水瓢,不斷的往棉被上麵澆水。
此時屋子裏滿是濃煙,窗縫和門角處,都隱隱地透出了火光。
“這是著火了啊……不過典典是怎麽進到屋子裏來的?”
他既然已經上線了,那這樣的火勢,卻還困不住他。所以張小帆並沒有著急起身,而是眯著眼睛,四處觀察了一下。
玩家體質異於常人,而張小帆在遊戲前期靠著自己的代練工作室又提升了許多經驗。所以耳力比普通人要厲害許多。
透過大火圍困的屋子,張小帆聽到院子裏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焦急道:“大人,您倒是想想辦法啊。我聽說救火局裏不是還有兩輛水龍車嗎?能不能調來用一下啊。”
張小帆聽出這個聲音,應該是自己所在客棧掌櫃的聲音。
另一個應該是當地管理救火兵丁官員的聲音答道:
“這樣大的火勢,即便是我把城裏的水龍車都調來,恐怕也無濟於事了。為今之計,也隻能亡羊補牢,把周圍的房子扒掉,挖出隔離的空地來,免得火勢蔓延了。”
“對了,這屋子裏可還有人嗎?”
客棧掌櫃嘶啞著聲音道:“有人,有人啊!”
“原來這屋子裏住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可是睡得也太死了些。這麽大的火勢也沒驚醒他。”
“隔壁房間的一個小姑娘急了,從廚房拿了柄斧。硬是劈開了房門闖了進去,想要救人。”
“可惜的是這火勢太大,衝是衝進去了,想要出來卻難了。救人不成,反而自己搭上了條性命。”
“這可是兩條人命啊,我該怎麽辦!”
那救火的官員冷哼道:“怎麽辦,涼拌吧!我看得仔細,這火不是自己燃的。分明是有人縱火行凶,想要謀財害命。你恐怕要貪官司了。”
客棧掌櫃打著哭腔道:“怎麽會啊,我這客棧開了二十年。每天晚上最注意的就是火燭之事。誰知道今天怎麽就著火了。”
“我從來都是與人為善。即便有人差了店錢飯錢,也都不予計較。根本沒有什麽仇人,而且這屋中的客人都是外地來的,昨天也才剛剛住下.……怎麽可能是故意放火呢。”
聽了兩人的對話,張小帆已經明白:“原來是我的屋子不知怎麽就著了大火。典典為了救我,拚著命找來了利斧,破門而入,可惜卻沒有把我救出去,反而把她自己也搭了進來。”
在張小帆的下屋裏,擺了一個水缸。此時典典不斷的從下屋的水缸裏舀出涼水,再潑到張小帆身上蓋著的棉被上麵。
張小帆看到這番情景,暗想:“她已經身陷險地,還努力著想要救我。可是她為什麽不把我直接拖到水缸那裏呢?”
“是了,她身體太小,力量弱。能把我從床上拖下來已屬不易,想要再拖到水缸那裏,卻辦不到了。”
“隻是在這樣的大火下,若不是我剛巧上線。即便她在我身上澆上再多的水,也頂多阻得了一時的火勢,終究兩人還是要葬身於這火海之中。”
“我死了的話,還能在潼關城的督師府衙裏複活,可這典典若是死了,那可就真的死了。她為了我,居然如此的拚命.……”
張小帆出生在一個貴族之家,在其他外人看來,都要羨慕不已。可是這樣的豪富之家,人情卻是冷漠了許多。
他的幾個兄長姐妹,在家裏老爺子的麵前兄友弟恭。可是背地裏卻恨不得對方去死,好多分些家產。
張小帆自小便見慣了世間的爾虞我詐,即便是親兄弟之間,都談不上什麽信任之情,更無論身邊那些同是豪富的朋友們了。
所以張小帆不想著好好的繼承家業,一直沉迷於各種遊戲。未嚐不是想逃避現實中的那些鉤心鬥角。
此時在遊戲之中,見典典為了自己,身子不惜拚了性命。這是他在現實中從未感受過的情感。竟然讓他有了不少感動。
這個時候屋子裏的濃煙越來越大,典典捂著鼻子又舀了兩瓢涼水。突然想到了什麽,拿起一條毛巾,在水缸裏浸了一下。又稍稍擰幹,跑回到張小帆的身前,用毛巾搭住了張小帆的口鼻之上。
張小帆被這毛巾一搭,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睜開了。
典典見張小帆睜開了眼睛,驚叫道:“小白臉,你可算醒了。你睡得跟豬一樣,都不知道有多重。我……我.……咳咳。”
典典說到這裏時,卻說不下去了。她此前又是破門而入,又是屋裏屋外的舀水。體力早已透支得差不多了。此刻見張小帆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口鼻,咳個不止。
“也真是難為你了。”
張小帆歎了口氣,又指著自己身上蓋著幾床已經濕透了的棉被道:
“這個我大概還能理解,可是我頭上的這個八仙桌又是做什麽的呢?”
張小帆說的是架在他頭上的一個八仙桌,上麵也鋪滿了被褥。同樣也被典典澆了不少水。正順著桌縫和桌角不斷的滴落在張小帆的臉上。
典典低聲道:“我怕這房子燒塌了,最後砸到你。所以拿一個桌子架在你頭上,想著能幫你扛一下。”
張小帆無語道:“先不說這桌子能不能禁受得住這上麵的房梁。即便是能禁受得住,恐怕在此之前,我們也要被這濃煙嗆死了。”
典典臉上一暗,道:“是的唷~剛才我也沒想到屋子裏會有這麽多的煙。不過你既然醒了,就趕快想想辦法。”
張小帆故意道:“這周圍都是大火,我能有什麽辦法。”
典典急道:“我爹說過,隻要人沒死,就永遠不要放棄希望。”
“我進來的門那裏掉下了個橫梁,我推了幾次都沒有推開。可能是被卡死了。”
“不過窗戶應該沒那麽結實。小白臉你力氣大,不用管我,試一試能不能自己撞出去。”
張小帆見典典說得認真,再看她的雙手。滿是血跡,已經起了不少燎泡。應該是剛才劈門的時候被燙傷了,心中不由又是一陣的感動。
他伸手撥開了蓋在身上的幾床棉被,就想帶著典典脫困。可是猛然間,張小帆想起了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這件事放在他心裏好幾天了,一直也沒有去問,此時聽典典提起她爹來,才又想了起來。
在江郎樓的時候,幾人也是同樣麵對生死危機。可是即便那樣,在許定國詢問典典姓名的時候,典典卻執執拗拗的沒有說出來。好像裏麵有著什麽秘密。
張小帆一直以為典典是和她爹有什麽矛盾,所以不願意認下祖宗的姓氏。可是此時聽到典典毫無窒礙轉述她爹的話,似乎和她爹並沒有什麽矛盾,完全是自己以前想差了。
於是裝作無奈道:“火勢這麽大,還沒靠到窗前,人就被烤成焦炭了。又哪裏撞得出去。”
“看來我倆今天大概要葬身這裏了,可是如果到了黃泉路上。我卻隻知道你的小名,連你姓什麽都不知道,卻又怎麽才能找你呢?”
典典看了看周圍的火勢,真的越來越大。尤其窗戶和門的兩處。還沒靠近就覺得熱浪逼人。知道張小帆說得大概不假。
她又猶豫了片刻,才幽幽道:“我爹爹姓李……”
“姓李而已,再普通不過的姓氏,這有什麽好隱瞞的.……”
張小帆還以為典典有什麽秘密,沒想到居然這麽普通平常的姓氏。難免有些失望。可片刻後,張小帆突然醒悟道:
“姓李的話.……那你的名字豈不是叫做……”
“閉嘴!”典典尖聲大叫。
張小帆聽到典典的叫聲,不由得哈哈大笑。伸手拔出魚梁劍,在牆壁上畫了一個V字。緊接著用手輕輕一推。半麵山牆應聲而倒。
張小帆一把抓起了典典,全力一縱。如一頭蒼鷹一般,衝出了烈焰。
院子中的人見山牆倒下來,還以為是被大火焚塌。結果眨眼間,就有兩人從屋子裏麵竄了出來,不由得齊聲驚歎。
客棧掌櫃的見房子裏的人都跑出來了,更是捂著胸口,大聲念佛不止。
張小帆放下典典,回身再看自己的房間時,裏麵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他又仔細看了一下四周,臉色慢慢的陰沉下來。
心想“剛才外麵那個官兒說的對,果然是有人放火!”
隻見在他的房間門窗之下,都有不少白色的灰燼。顯然是之前有人在上麵架了柴草。在看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團團沒有燒盡的黑色黏液。恐怕是放火之人生怕這火燒得不大,還用了不少火油。
張小帆轉頭問客棧掌櫃的,道:“掌櫃的,之前你可看到什麽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事嗎?”
雖然沒出人命,但掌櫃的也是驚魂未定,好半天才回憶道:“我之前好像聽到有人喊什麽捉淫賊。”
“對了,你的兩位同伴也不見了。不知道和這有沒有什麽關係?”
張小帆暗自凝思:淫賊麽.……難道是白天遇到的那個吳三鴨……他能有這麽大的膽子,縱火殺人?
這登封城,他們也是第一次來,顯然不認識其他什麽仇家,不過這逛了一天的少林寺,卻還真得罪了幾個。
自己戲言讓“少林寺”改為“少女寺”。最後的打賭也贏了,這對於少林來說,可謂奇恥大辱。若說惡和尚來殺人放火,也並非不可能。
這少林寺在登封有如土皇帝般的存在。周圍廟產僧田無數。而且入市頗深。寺內外僧兵無數,絕不能當是一個普通的寺院來看。
還有瑞雞盛會上那個李際遇,之前也是個黑道梟雄。雖然現在洗白了成為大明朝的總兵,不過看樣子也不是易於之輩。
今天大大的駁了他的麵子,也難保晚上不來報複。
還有就是那個水半城……
張小帆心中反複思量,琢磨究竟是哪方的勢力,居然連夜之間,下了如此的黑手。
猛然間,張小帆想起了一件事,衝著典典道:“你去後院看看,你的那隻雞還在嗎?”
典典不知張小帆何意,但還是依著張小帆的意思,跑去看了兩眼,過一會回來道:“還好好的在那裏趴著呢。”
張小帆點了點頭,暗想:“如果金雞還在的話,可能就不是李際遇或者水半城了。如果是他倆動的手,一定會趁機把金雞也順走了的。如此一來,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少林寺的惡和尚了!”
於是轉頭對典典道:“我看今天這事,多半是少林寺的禿驢幹的。大丈夫報仇,絕不過夜。我要去少林寺走一趟。”
典典驚呼道:“啊,這大半夜的,你要去少林寺?可是有十幾裏路呢!”
張小帆拍了拍典典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道:“我去少林看一看,你老實的在客棧中待著,哪都不要去。”
說著,縱身跳上了房簷,就要抄近路趕往少林寺。
典典見張小帆上了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大聲喊道:“如果你看到了馬大哥,千萬不要提我的姓氏啊!”
張小帆衝著下麵擺了擺手,道:“什麽?房上的風太大,我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