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蘇醒
蘇未央剛剛睜開眼睛,就聞到一股惡心地屍臭味。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刺耳地聲音,“媽呀!詐屍了。”
他剛剛蘇醒過來,就被四處散發著地濃濃屍臭味給熏得幾欲嘔吐,昏沉沉的想著:我已經很久沒聽過人的聲音了,奇怪,我本就是血靈,怎麽會對屍臭有反應。
此刻,蘇未央腦袋閃爍著無數疑問,他此刻正躺在一具棺材裏,四周光線昏暗,他想要坐起來,可四肢卻不聽使喚,掙紮了半也爬不起來,最後放棄了,索性就這麽躺著,腦海裏昏沉沉的想著。
卻在這時,一位束發綸巾,身穿淡藍斜襟袖雲袍的少年走了過來,低頭打量了幾眼正躺在棺材裏發愣的蘇未央,隻見蘇未央正睜著一雙眼,黑鑽般的眸子還泛著靈動的光澤,透著生機,渾然不似一具屍體,不禁拍了拍胸脯,對身後之人笑道:“文境,我道是行屍了,原來是個活人。”
那個叫文境少年,也是一身斜襟袖雲袍,手裏握著一柄未曾拔出鞘的仙劍,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聽那人自言自笑,也不惱,自顧張望著幽暗潮濕的四周,結巴的回道:“周……周圍棺材裏的都……都是死……死屍,怎……怎麽可能有活人,景洪你莫想騙我。”
景洪大咧咧的敲打著蘇未央躺著的棺材,發出一聲聲啪啪聲,嘴裏笑道:“哎呀,誰有那閑功夫逗你,不信你自己過來仔細瞅瞅。”
文境心裏有些狐疑,此處極陰,乃圈養行屍之地,怎麽可能有活人?想是這麽想著,可依舊往景洪處的棺材警惕的挪了幾步,眸子一低,往棺材裏一看,果然看見棺材之人正睜著眼睛,雖然隻是一瞥,但可以確定棺材中人顯然不是一具屍體。
景洪見文境警惕過頭的模樣,甚是苦笑,道:“放心好了,就憑爺匣中的配劍,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是對手,你放心好了,快過來幫忙把人救出來。”
聽著耳畔間兩人的對話,昏愕中的蘇未央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等等!好像哪裏不對!”
心道:“臨死前,我曾施展仙門禁術,獻祭了靈魂,化作了不散不滅的血靈,如今重臨世間,怎麽會是活人?”
蘇未央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這既熟悉,又懷念的感覺,這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虛弱卻又真實的呼吸聲,還有那股流淌在四肢百骸裏的血液是那麽的溫熱,這種種跡象表明,此刻的他的的確確是一個大活人,而且還是一個極度虛弱的活人。
蘇未央心裏閃現出無數個疑問,雖不知自己在九幽血池裏待了多少歲月,但自己心裏清楚,自己血靈已然成型,而且一但臨世,便是以無形無質的狀態出現,然而此刻卻是以活人之姿重臨人世,這究竟是為何?
莫非是……
博文廣識的蘇未央似乎想到了什麽,莫非是有人用了久已失傳的邪門秘術“借屍禦魂之法”,啊!倘若當真如此,那我此刻豈不是……
想到此處,蘇未央難免彷徨無措起來,甚至有些驚慌,他身負血海之仇,以血靈之姿現世,原本該是殺上昆侖,弄它一番腥風血雨,血流成河,以報滅山之仇。
然而,此刻蘇未央卻以血靈之姿被人禁錮在一具屍體裏,縱然血靈凶悍霸道,可被人賦予了軀體的血靈便與被人操縱的行屍何異。
這簡直就是老爺向蘇未央開了大的玩笑,一個絕不允許開的玩笑。
“蒼老賊,汝何其無眼也!昆侖聖墟的那些齷齪無恥之徒都該死,都該千刀淩遲,然而到此刻你這賊老還幫著他們!”
蘇未央心中咆哮著,怒吼著,憤恨著,恨地的不公,怒蒼的無眼。
惶惶中,一張張既熟悉,又極其血肉模糊的畫麵在蘇未央腦海裏一一浮過,有大師兄奐溪沙死於亂劍之下時受盡屈辱的場景,有師姐西門瀟瀟香消玉殞時那因無助而垂淚的畫麵,有三師兄管雲稱臨死前麵對數百聖墟仙士時的那一聲不屈怒吼,還有四師兄墨淵血戰不退,以至斷臂殘軀,依舊不卑不亢的堅毅目光,以及眾多師弟們慘死前的場景接踵而至。
蘇未央哭了,兩行熱淚潸然落下,蘇未央無父無母,是師傅將他養大成人,靈武山便是他的家,眾多師兄弟們便是是他的親人,他們是他的一切,也是他心靈的寄托,如今皆以成煙,那種失去親情的痛,可謂如炙如絞,仿佛心都在滴血。
卻在這時,山洞裏周圍的火把被那兩名少年點了起來,在兩人合力之下,蘇未央被二人如死豬般的從棺材裏抬了出來。
離開棺材,蘇未央這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眼眸中雖依舊噙著淚花,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怔住了,數十口黑漆鎏金的棺木整齊的排列在山洞裏,山洞很大,足矣容下那麽多棺材,四周石壁上張掛著黃底朱砂符文的招魂幡。
洞穴的中央位置擺著一桌坍塌的道壇,煙燭,以及散亂一地的靈符黃籙,看得出,應該不久前有人在此開壇做法,可後來又被人給破壞了,所以道壇此刻顯得一片狼藉。
雖然法壇被破壞了,可做法之人顯然已經成功了,否則那麽大一股怨氣從何而來,如此大的怨氣,真不知道這洞**究竟藏了多少屈死的亡靈。
蘇未央身前是修仙士子,而且還是賦異稟的仙士,對於這些祟陰之物自然非常熟悉,不僅熟悉,更是頗具處理心得。
文境扶著蘇未央背靠棺材側麵板上,低頭瞅了瞅一臉呆滯木訥的蘇未陽,詫異道:“景洪你這家夥是不是被嚇傻了吧!”
景洪也扶著蘇未央低頭瞅了一眼,隻見蘇未央人呆呆的,活像一個被人抽了魂魄的失魂之人,笑道:“估摸著是這樣,那些邪道修士最喜歡養鮮屍,這人大概是運氣不好,人還沒有死透就被人刨來做行屍了。”
蘇未央沒有理會他們,目光依舊呆滯的望著四周,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這二人修為淺薄,並沒有發現此地的異樣,可蘇未央卻突然想到了什麽。
少時,山洞裏的數十口棺材突然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蘇未央漆黑的眸子驟然一亮,目光循聲望去,頓時間,那數十口棺木上的朱砂符文圖案,讓蘇未央不禁眉蹙緊鎖起來。
“借魂禦屍!”
果然如此,蘇未央心下篤定無疑,這種朱砂符文,其紋案圖形極為罕見,與尋常仙門招魂符籙的紋形圖案完全不同,這紋形走勢乃早已失傳的符紋,然而此刻它的出現,便驗證了蘇未央心中所想。
借魂禦屍乃邪魔外道之術,當年師傅曾言:借魂禦屍之法可將以故之人的靈魂強行招回人間,將靈魂禁錮於陰屍之上,施術者驅動法訣,配以符文可操控陰屍,這種陰屍不僅具備不畏水火刀槍的本事,同時具備靈魂生前的所有修為與本領。
因為借魂禦屍之法乃玩弄以故亡靈之法,不僅褻瀆靈魂,更是極損陰德,所以一直以來為正派仙門所不齒,久而久之成為失傳已久的旁門邪術。
如此看來,我此刻恐怕當真是被人借魂禦屍了,可是那人萬萬沒有想到,我的靈魂早已化作血靈,又豈是尋常靈魂可以比擬的,又豈是他隨隨便便他能操控的,或許那人過於自信,以為能操縱血靈,其實那人壓根不了解血靈霸道之處。
或許是陰差陽錯,亦或者是冥冥之中自有數,我以血靈問世,附身在這具屍體上,不僅沒有成為嗜血成性的血魔,反而平白無故的具備了人身,使我得以如正常人一般的活在這人世。
如此來,卻也不幸中的萬幸,否則此刻,身邊這兩名少年恐怕是凶多吉少。
轟隆一聲,伴隨著一聲巨響,數十口棺木同一時間破碎四濺,就如同爆炸了一般,瞬間木屑橫飛,塵土飛揚。
爆炸聲過後,棺材中的數十俱屍體仿佛活過來一般,紛紛站立了起來,目光空洞洞的盯著洞中唯一活著的三人。
這種被借魂禦屍複活過來的屍體,都有同一個特性,那就是他們具備智慧,擁有自主意識,跟普通的行屍完全不同。
他們一步一步往三人的方向走了過來,嘴裏發著低鳴的嘶吼,他們想幹嘛?很明顯,他們被三人體內新鮮的血液所吸引,他們很清楚,他們需要什麽,隻有鮮血才能維持他們此刻所擁有的智慧與意識,否則他們便漸漸枯竭,直至淪為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
蘇未央若非是以血靈附身,恐怕此刻也會如同他們一樣。
血靈具備自主創造血液循環,讓死了的屍體具備活人的一切功能,這是血靈最奇特之處。
與血靈不同,他們這些陰屍不能自主創造人類活著的特性,所以他們需要不停吸食活人新鮮血液才能維持作為像人一樣的體質。
現在,他們還沒有飲食人類鮮血,看起來與尋常走屍並無兩樣,都一樣幹癟,一樣枯瘦如柴,可一旦吸食了鮮血,那就變得與常人無異,同時也會變得異常可怕,不懼刀槍水火,同時具備生前所有修為,以現在蘇未央虛弱的身體來,別一群了,就算對付一個都夠嗆。
蘇未央有些著急了,剛想開口話,突然發現,從嘴裏發出的聲音居然變成了支支吾吾,嗚嗚呀呀,竟是一頓亂嚷的聲音。
什麽情況?
蘇未央愣是一驚,我的啊,這具屍體生前居然是個啞巴。
“窮叫喚什麽了!”景洪被眼前的突然發生的一幕,雖是一驚,可短暫片刻後,竟嘿嘿一笑,“此番出來曆練,爺總算遇見可以練手的對像了。”
“文境守著他,區區幾具行屍而已,我一人足矣。”完,景洪拔出背上的仙劍,腳下發力,一個箭步衝進了屍群,劍鋒過處,砍到行屍的身體上頓起一陣星火,就像砍到了生鐵,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景洪心些,我看這些行屍有些不對勁!”文境有些擔憂著,額頭都沁出了冷汗。
“廢話,肯定不對勁啊!”蘇未央心裏對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一陣無語,這些行屍都是附了靈魂的陰屍,而且這些被招魂附體的靈魂生前都是修道之人,其中一具陰屍,蘇未央甚至也認出來了,曾經死在自己仙劍下的一名不知名的昆侖聖墟弟子。
“你別怕,我們是修道之人,斬妖驅邪是我們的本分,有我們在,他們傷不了你。”見蘇未央也是一副擔憂的模樣,文境開口寬慰道。
蘇未央雖然不知這二人修為如何,但可以確定,這二人絕對不是這些陰屍的對手,心裏萬分焦急著,指著獨戰屍群的景洪手足亂舞,示意讓他們趕緊逃。
嘴裏哇哇亂叫,可蘇未央依舊不出半個清晰的詞句,急得直瞪眼。
文博抿嘴笑了笑,“你什麽,我聽不懂,你應該是異域人士吧,你放心好了,景洪雖然平時話不著調了點,但他人很好的,修為也挺高的,這些行屍對他來不成問題。”
蘇未央翻了翻白眼,心道:你們這兩個蠢貨,這些哪是什麽行屍,這些可都是陰屍啊!也不知是哪家仙門竟教出你們兩個不知高地厚的憨貨。
蘇未央埋怨歸埋怨,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在屍群中上躥下跳的景洪身上,雖然是初次見麵,不過看得出,這二人心地善良,如果就這麽死在這地方,終究讓人不忍,而且這景洪使用的道法與使用的劍法卻是那麽的熟悉,這讓蘇未央不禁有了一種疑惑。
當景洪施展出一套法術的時候,蘇未央恍然間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兩少年竟是隴右仙門的弟子。
難怪那麽熟悉,原來是故人子弟。
群屍狂舞,張牙舞爪,凶悍愈加非常,景洪愈發驚奇,驚愕間,景洪施展了隴右仙門的離火法訣,對著群屍就是一頓猛燒,可這些陰屍都是些不畏水火的陰屍,怨氣極重,尋常離火訣又豈能奈何得了他們。
“乖乖,這些都是些什麽怪物,仙劍奈何不了,連法訣施展的靈火都不行。”
景洪氣喘籲籲的退後,持劍護在蘇未央他們兩人身前,撇嘴嚷道:“文境帶著那人退出山洞,我替你們擋住他們。”
文境噌的一聲拔出手中的劍,急道:“那怎麽行!”
景洪急嚷道:“快走!你剛才的沒錯,這些東西的確有些不對勁,看來這些東西不是你我能奈何得了的,在遲一會他們若堵住洞口,我們恐怕都得死在這裏。”
文境一臉堅決,“我不!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
景洪聞言,心裏一暖,咬牙道:“好!不怕死就一起死在這裏吧!我們一起上。”
言罷,兩人持劍而上,與屍群混戰在一起,縱然身死,也不離不棄,這同門情誼當真無法用言語表達。
蘇未央虛弱的背靠著棺材,慘白的臉頰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看著他們兩人這份不離不棄的情誼,也不禁感慨萬分,曾幾何時,我也曾有過這份難能可貴的同門情誼,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傷感之餘,一具陰屍穿過了他們二人的防線,直奔蘇未央而來,兩個活蹦亂跳的不好抓,抓一個不動的那還不是菜一碟,陰屍的智慧在這裏展現的淋漓盡致。
一具陰屍直撲蘇未央,文境與景洪都嚇一跳,當即雙劍直出,擋住了那具陰屍。
兩人護在蘇未央身前,景洪撇嘴笑道:“喂,躺著的那位,剛才是不是挺刺激的,我們要是晚一刻,你恐怕已經被分屍了,腦袋一邊,身體在一邊,血肉模糊,連你親娘都不認識了。”
文境心有不忍的看了一眼蘇未央,道:“景洪,你這樣會嚇到他的。”
景洪砸吧砸吧嘴,沒有再什麽,倒是文境對蘇未央道,“我們替你擋住這些東西,你慢慢的爬出洞口,有多遠爬多遠。”
“爬出去?”蘇未央這一聽,臉色一垮,白眼直翻,這話得,怎麽聽怎麽別扭,我曾經好歹也是一名修道仙士,雖不是下無敵,但至少也是揚名立萬的一方仙士,這要傳出去,我還要臉不?
趁著他們擋住群屍的這段時間裏,蘇未央掙紮著盤膝坐了起來,雙手緩慢的捏了幾個法訣,這是采靈補身之法,能快速康複身體的創傷。
兩名少年自顧苦鬥群屍,自是無暇注意蘇未央的舉動。
蘇未央這具屍體,身前是被人強行溺水而亡,然而身體並無創傷,隻要給他一點時間,憑著蘇未央生前的修為,可以在短暫的時間裏恢複過來,隻要身體能自由活動起來,蘇未央自信隻要一柄仙劍在手,何懼這些陰屍。。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采靈補身之法,采的卻不是地靈氣,而是怨氣。
幾乎在同一時間,方圓數百裏之地的怨氣,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引了一般,全部往這個不起眼的山洞裏聚集而來,緊接著這些怨氣一股腦的往蘇未央的身體裏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