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跑
胭脂在院子裏想給玉蓉、玉璃都安排一個好去處，卻沒有想到自己要何去何從。當初她想帶著代鳴一起離開靳家，偷偷攢了一筆銀子。如今靳家亡了，她還能按照原計劃獨善其身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靳家對她是有恩情的。
胭脂猶豫不決，半夜輾轉難眠，她和代鳴同住一間廂房。代鳴年紀尚小，但也是個男孩子，因此他打了個地鋪，睡在胭脂的床邊。
“姐姐，你睡不著嗎？”代鳴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
胭脂眼神明朗，她靠在床墊上，轉眸凝望代鳴，“鳴兒，你覺得我們和靳家的人一起去金陵怎麽樣？”
“不，不好！”代鳴想也不想地搖頭拒絕。
“為什麽？”他為何如此反感靳家人？
代鳴嘟囔著嘴，道：“姐姐，他們不是好人。我聽到他們說你的壞話了……”
胭脂正色，眯了眯眼，“你如何聽到的？”
“我偷偷聽到的……”代鳴低下頭，兩隻小手絞在一起，咬著唇角站了起來，“我看見你們有好吃的，就偷偷地溜進去躲在床底下。”說完，他害怕地看了胭脂一眼，擔心胭脂會責罵他。
胭脂一愣，旋即走下床摸了摸代鳴的頭，“鳴兒不怕，鳴兒乖，你都聽到他們說什麽了？全部都告訴姐姐。”
代鳴顯得很氣憤，“他們說姐姐是個壞女人！還說姐姐明明是被土匪劫走了的，怎麽會完好無損的回來，說姐姐你、你肯定是被土匪侮辱了，自己偷偷跑回來的……說他們靳家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要你這種傷風敗俗的女人，還說，還說……”
“還說了什麽？”胭脂臉上的笑容已經淡去了，她抿著唇，麵無表情。
代鳴微微驚嚇，抬頭看著胭脂，憋足了氣，將自己偷聽到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全部說了出來，“還說了很多很多。有個老女人說你天生命硬，克父克母克夫，靳家有此下場全是你害的。說你早就有了歹心，是絕不可能安心和靳哥哥一起過日子的，說你遲早會拋下靳哥哥，讓靳哥哥去找自己心愛的人，好像是叫什麽……叫什麽我有點忘記了，好像是叫親親，對，就是叫親親！”
“卿卿？嗬。”胭脂冷笑一聲，卿卿是靳非鈺之前在青.樓裏包養的一名女子，沒想到汪氏竟覺得她連青.樓女子都不如。怪不得靳華軒會用那樣凶惡的眼神望著她，原來這家人早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要不是謝陽恰巧救了她，她現在早就被人侮.辱至死！
胭脂感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心寒，虧她還想著不能在這個時候拋下靳家人，還想著與他們一起共度難過……她可真是傻！
代鳴見胭脂神態冷冽，縮了縮脖子，賊亮的大眼珠轉了轉，湊過去道：“姐姐，我還聽見他們說藏了有銀子，讓靳哥哥帶著銀子遠走高飛……”
胭脂冷哼了一聲，沒有應聲。
代鳴急了，“姐姐，我們現在身無分文，能去哪裏？靳哥哥那裏有很多很多銀子，反正他也用不完，我們……”
“你想做什麽？去偷去搶？”胭脂驀然回首，怒氣衝衝地瞪著代鳴。這孩子的眉眼讓她想起了貪婪的劉氏。小小年紀，心思卻這麽多。
“姐姐……”代鳴委屈地垂下眼，複又抬起頭，鼓足勇氣道：“我們不偷不搶，難道要等著別人把銀子丟到我們麵前，讓我們來撿嗎？姐姐，我隻是不想我們被餓死！”
“你放心，我們不會餓死的。”胭脂沉默了片刻，當著代鳴的麵撬開床板，床板下麵有一小袋銀子，還有些金銀首飾。
代鳴睜大眼，驚愕，“這是姐姐你藏的？我在這間房睡了這麽久，我怎麽不知道……”
“我每次都是趁你不注意，一點一點攢的。”胭脂道，“這裏大概有五十兩，還有些首飾，足夠我們姐弟兩人兩三年的開銷了。”
代鳴連連點頭，有些不安，“姐姐，我之前不知道你攢了銀子，我……”
胭脂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鳴兒，我隻是想告訴你，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在麵臨生死抉擇時，我們可以自救，但是不能把我們自己的幸福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靳家的銀子，不是我們的。”
“可是他們也太過分了吧！”代鳴仍有不甘，“他們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還想拋下我們……”
“拋下就拋下吧，反正我也沒想和他們繼續呆一塊兒。”胭脂扯了扯嘴角，代鳴偷聽到的那些話，打消了她心底最後一絲顧慮。
“嗯！就我們兩個人，不要其他人！”代鳴重重地點頭，突然“啊”了一聲，恍然道：“姐姐，還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
“什麽事？”
“我偷聽到他們說，今天晚上就要帶著銀子逃跑。老太婆讓靳哥哥今天晚上帶著銀子逃跑。”
“今晚就走？其他人呢？”胭脂驚愕，汪氏寧願不顧自己的性命，也不顧靳華軒的性命，竟然要讓靳非鈺一個人帶著錢離開。
“其他人就隻有等死啊！廚房的米就隻剩下小半盆子了，隻夠大家吃兩天的。再也沒有別的吃了，大家身上又都沒有錢，不能出去買。而且外麵那麽亂，有錢也很難買到糧食的。”代鳴認真地道，他看似稚嫩，其實心裏麵想了很多，早就把目前的情況分析清楚了。
胭脂沉默，汪氏是個母親，她最愛的人，是她的兒子，所以汪氏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人在困入絕境時，是很難有理智和“人性”存在的。
“走！鳴兒，我們今晚就走，不能繼續呆在這裏了。”胭脂回頭，迅速地開始收拾行李。
“啊？現在就走啊？天還沒有亮呢！”代鳴奇怪。
胭脂一邊催促，一邊解釋，“等天亮了我們就走不了了！靳非鈺帶著錢跑了，留下一堆老弱病殘，我們還呆在這兒做什麽？等著讓他們找上門來嗎？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攢了私房錢，那可就糟了！”
“哦哦！走走走！”代鳴連連點頭。姐弟二人也沒有什麽行李，隻收拾了兩件衣服，把私房錢收好，趁著天黑，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庵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