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退守
湖口登陸戰，從一開始的浩浩湯湯，雙方激戰，再到明軍的迅速潰退。
整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多久，哪怕是把周軍前期渡江的時間給算上，估計也就兩三個小時而已。
在這段時間裏，除了最後的幾分鍾外，實際上明軍一直抵抗的非常堅決的。
明軍水師最先出擊，但是遭到了周軍海軍的頑強抵抗而失敗，不過明軍水師並不是說隨便打打就撤退了，而是真打不過，損失了眾多船隻和水手後才撤退的。
明軍水師戰敗後，明軍地麵上的部隊，前期抵抗勉強也算可以，至少沒有在周軍還沒有登陸的時候就一哄而散。
前期駐防灘頭的這部分兵力可都是營哨兵帶著一些衛所兵，這幾千人麵對第九混成旅的登陸進攻，沒有第一時間潰逃就很不錯了，好歹也算是堅持到了等第九混成旅登陸完畢，朝著縱深發起進攻的時候才逃的。
再等到王家禎親自帶著一萬多主力增援而來，雙方的戰鬥是再一次上了一個等級。
雙方的火炮你來我往，就連步兵也是數次發起了衝鋒，最後明軍更是發動了全麵反攻。
期間張國維的部隊打的最慘烈！
哪怕是張國維怨恨王家禎把他的部隊當炮灰，覺得王家禎公報私仇，先後兩次讓部隊假進攻，但是等到了第三次進攻的時候，張國維依舊是讓部隊發起猛攻，並為之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
張國維所部發動猛攻，並付出慘重的傷亡代價，這也是直接證明了明軍在此地的頑強抵抗。
雖然這種頑抗並不是出自眾多明軍一線將士們的本意，打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他們依舊打了！
還是張國維，他明明知道王家禎把他的部隊當炮灰用，但依舊咬著牙讓部隊發動了猛攻，這可不是因為他真的懼怕王家禎手頭上的所謂尚方寶劍，而是他很清楚贛北一戰，湖口是必須守住的，否則江南不保，他張國維的個人前途不保。
而要守住湖口，那麽就必須堅決的抵抗賊軍的登陸，要不然的話，等賊軍完成登陸後，依靠湖口的城防體係以及此地的明軍兵力，大概率也是無法擋住偽周賊軍的強攻的。
當明軍的水師嚐試出擊失敗，被偽周賊軍水師堵在湖口也營寨之後，那麽抵抗偽周賊軍登陸的希望也就隻能放在明軍陸軍部隊身上了。
所以，當時的張國維也是讓部隊發起猛攻，不是為了王家禎，是為了江南安危，為了自己的前途。
要知道張國維可是應天巡撫，這應天巡撫的轄區有什麽地方？現在來說有應天、蘇州、鬆江、常州、鎮江、徽州、寧國七府以及廣德一州。
本來還有安慶、太平、池州三府的，不過已經是被劃歸安慶巡撫所轄。
看張國維的防區就知道，一旦偽周賊軍拿下湖口，不用多久就能夠直接殺到池州、太平、徽州、寧國等府。
而別看上述地方還挺大的，然而這些地方可沒多少明軍主力部隊了。
為了布防九江、安慶兩地一線，王家禎已經是把整個江西、南直隸地區的部隊都是堆上去了。
其中史可法這個安慶巡撫以及鳳陽巡撫乃至其他江北兵力以及一部分京營兵力，部分江南督標，是盡數布防在安慶、瀘州、信陽一線。
而江西、江南、浙江一線的兵力再加上他自己的大部分江南督標則是駐防九江一線。
明軍把大部分主力部隊都匯集在這兩個地方，這後方自然是空虛無比了，別說池州等地了，就算是更後頭的應天府南京也沒多少主力部隊了。
因此，贛北不能丟，湖口不能丟。
這保湖口就是保江南！
但是，讓張國維要吐血的是，他的部隊在左翼打生打死，結果右翼那邊卻是莫名其妙就敗了。
負責右翼進攻的乃是南京兵部直轄的南京京營部隊，還有部分浙江兵以及部分江北兵。
這些部隊主力不多，而且比較混雜，因此王家禎也沒讓他們承擔什麽主動任務，隻是在右翼那邊裝裝樣子而已。
這一次的攻勢，主攻方向就是左翼，不過這個方向也是為了牽製和消耗賊軍的，真正指望能夠獲得突破的還是中軍方向。
哪怕張國維不願意承認，但是也知道這一次反攻灘頭陣地，這能不能打贏還得靠江南督標的發揮。
那五六千的江南督標才是這些明軍的最大底氣。
這前期打的也算比較順利的，左翼這邊的張國維所部以慘重傷亡的代價，牽製了大量的偽周賊軍，並消耗了他們的眾多彈藥。
中軍那邊已經是發起了進攻，隻要加把勁，付出一些代價衝上去還是有把握的。
但是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裏，右翼那邊的明軍竟然是跑了！
而且跑的莫名其妙……
對麵的偽周賊軍可沒有發起任何的反攻，同時左翼和中軍方向明軍的進展也算順利，哪怕是一時半會拿不下偽周賊軍，但是至少沒有大規模慘敗的跡象。
然而就是在這種一切如常的情況下，右翼的部隊卻是莫名其妙的崩潰了。
甚至從頭到尾，張國維也好，王家禎也好，都是搞不清楚右翼的明軍為啥就突然崩潰了……
隨便逮著幾個人問，基本就是說其他人跑了，我也跑了這種話。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告訴張國維和王家禎，他們之所以跑，是因為看到了後方的炮兵營跑了……
其實這個時候，明軍野戰炮兵營裏的炮兵在指揮官，也是愣著呢。
自己轉移陣地的功夫，這還沒來得及重新部署呢，前頭的大軍就崩潰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轉移陣地被當成了逃跑。
以三斤野戰炮的機動能力，等片刻時間就能重新部署並發起炮擊了，但是很可惜，知道這一點的明軍將領們是真不多……
總之，一場崩潰是來的莫名其妙，而且迅速無比。
到最後，就連王家禎也隻能是無奈的下令撤退。
右翼的人都已經跑光了，這還打個屁，這搞不好人家偽周賊軍就要從右翼殺過來，然後攻擊他們的側翼呢。
湖口登陸戰，明軍已經是徹底失敗了。
唯一讓王家禎慶幸的是，此戰撤退的還算及時，再加上前期的作戰裏主要是張國維所部再打，如此一來，江南督標的損失並不算打，也就死傷了幾百人而已。
江南督標實力依存！
同時張國維所部雖然損失大，不過因為王家禎讓他們吸納撤退，又讓騎兵部隊斷後，因此成功撤退的兵力也不少。
而且張國維指揮部隊進攻的時候，也是主要動用的營哨兵，至於應天撫標這些新標軍雖然損失有，不過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這麽一盤算的話，湖口一地的明軍至少還保存了至少七八千人的主力部隊，此外還有剩下沒有參戰的營哨兵和衛所兵大約萬人。
然而這加起來一萬大幾人能守住湖口嗎？
王家禎心裏沒底，隨後找到了張國維等人商議，張國維對此就更沒底了。
偽周賊軍的攻堅能力之強，他們也是知道的。
九江城那麽牢固的城池都被一鍋端了，湖口的城防更差，兵力更少，這能夠擋住偽周賊軍主力的圍攻才見鬼了。
這要是死守湖口的話，後續必然會被包圍，到時候他們除了頑抗死守外，就沒有其他選擇了。
一旦城破，他們都得死。
所以，張國維沒有同意死守湖口，而是建議王家禎，主動放棄湖口，甚至放棄整個池州，後續囤積重兵於安慶，加強安慶的江防炮台，從沿海，長江下遊抽調水師北上增援安慶水師，甚至是直接在九江用鐵索、棧橋封江，徹底堵死長江水道。
如此的話，哪怕是九江一線丟了，但是隻要安慶不失，那麽偽周賊軍就沒辦法光明正大的利用長江進行兵力調動，後勤運輸。
偽周賊軍想要繼續東進，就隻能從陸地走長江南邊了。
而長江南邊這地方的話，除了沿江有一片地方還算平坦外，更南邊的是大片的丘陵地帶。
從九江到南京城這一段地方了，這陸地道路說不上多麽崎嶇，但是也絕對說不上有多好。
更重要的是，賊軍走地麵的話，賊軍就無法攜帶大量的重炮和大批量的補給發起大規模的長途奔襲作戰，嗯，意思就是沒辦法一口氣直接殺到應天城去。
賊軍無法利用長江航運的情況下，隻靠地麵運輸，撐死了也就維持幾百公裏的補給線，再遠的話賊軍就隻能放棄大量重炮和輜重，走輕裝進軍路線，要麽弄上無數人員和馬車之類的強行運輸。
這樣一來，後勤民夫們吃的糧食，估計都是前線大軍吃的糧食的數倍甚至十幾倍了……
但凡腦子正常一點，都不會把這麽多寶貴無比的糧食用來養活數倍甚至十幾倍軍隊數量的民夫……
偽周賊軍的大量槍炮，固然是讓偽周賊軍火力驚人，但同時其部隊的消耗也比傳統的軍隊要更多。
這一點，明軍自己就是深有體會！
畢竟明軍自己也是編練新標軍的，新標軍的耗費比尋常部隊至少要多好幾倍呢，哪怕屁事不幹原地駐防，這每天消耗的糧草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數字。
至於說削減糧草供應量，那麽這也就不是新標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