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口述（上）
莫如笙有很多東西都不明白，甚至可以說，她幾乎都不明白。她完全無法理解裴任的話，在她看來，裴任現在的話已經帶上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是他接收到了什麽信息，而必須要向莫如笙分享一樣。
雖然莫如笙知道，裴任還是那個裴任。即使是現在他口出狂言，他也還是那個裴任。
鑰匙。
抽屜。
地震也無法損壞的房屋……
莫如笙抬起頭來，她發現，這個小店鋪的二層頂部，是老舊的木頭橫梁，雖然現在是白天，窗戶也被裴任打開，但是她依舊看得不算十分清晰。但是即使如此，在灰暗的頂部空間中，莫如笙的目光依舊抓住了那兩根孤單的橫梁，以及橫梁上麵布滿的裂紋。
她甚至還能看到拱起來的房頂的一條條內部支撐的小木條。
剛才的地震，還曆曆在目，那麽驚心動魄的經曆，還有莫如笙親眼看到的倒塌的房屋，這一切在這個小店鋪內似乎毫不存在。不僅老舊的木房梁毫發無損，大門外的木柵欄也是絲毫不受到損害，房間之內，二樓的小書桌，就連移動的痕跡都沒有。
抽屜裏麵，放著的一些照片，都是疊放得整整齊齊的。
這不可能——莫如笙心中正在叫囂著，她的心中呐喊：“除非這個店鋪那一塊地麵沒有地震，不然，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單單這個店鋪的地麵沒事，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莫如笙衝到窗邊，打開的窗戶外麵還有早已經生鏽的防盜網。她沒有管可能會蹭上鏽漬，她直接趴在了防盜網上觀察著，從窗外看去，此時街道上湧上了無數的人，全部都是惶恐不安的樣子，地麵布滿了一條條裂縫，還有人正在高聲呼喊自己的親人朋友，或者是直接到倒塌的房屋上尋找著。莫如笙此刻發現，這個隻有二層的小店鋪的高度，足夠讓她看得很遠。
她——沒有看到什麽阻擋自己視線的建築。
全都倒了。
在這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這個古城的建築，基本都倒了。
但是……
莫如笙掉頭往樓梯位置跑去，她快步下了樓梯，此時她看見一層空蕩蕩的空間，因為大門關閉，光線並沒有進來，即便如此，楚凝也能看到，一層空間的那些看上去老舊的木板，根本就沒有裂開，更別說因為地麵動蕩而撬起來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外麵的場景，在這之中，怎麽會想到外麵被地震摧毀的樣子呢？
“這裏……究竟是個什麽鬼地方！”
“現在你相信了嗎？如笙。”不知道什麽時候，裴任出現在了樓梯口，他站在二樓的位置看下來，他的目光安定，依舊溫和。
“相信什麽？”莫如笙嘴唇抖動著：“你說——繭？”
“算是吧……”裴任似乎是歎了口氣：“其實你現在已經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了不是嗎？地震，但是這個店鋪竟然完好無損，這在正常現象上是無法解釋的，不是嗎？”
莫如笙心髒猛地跳動，她知道，裴任正正說中了她的心聲。
她覺得這個世界，或者至少是這個地區，似乎出現了什麽麻煩了。
“我——”
“我現在無法解釋。”裴任今天說得最多的，似乎就是這句話了，他緩緩地走下樓梯，已經沒有了剛才拉著莫如笙拚命奔跑的那幅模樣，此時他手上拿著一遝舊照片，在他下到一層的時候，遞給了莫如笙。
“你先看看。”
“.……”莫如笙心中警鈴大響，這不是因為她知道照片的內容是什麽。實際上，這是幻人訓練過的一些直覺，到達了她的這個地步的時候，莫如笙已經可以對某些小事情產生一點直覺，雖然不能預測事件，但是可以讓她大致了解到那件事情對自己是好是壞。
此刻，她心中的防禦機製——也就是直覺，正在告訴她，不要拿起照片！
不過，莫如笙的手已經碰到了照片了。
為什麽你要阻止我——莫如笙這樣對自己的內心發問——為什麽？
雖然有直覺這個防禦機製，但是這樣的感覺經常數年不曾出現，但是，在今天之內，這份感覺竟然數次出現。而且，令莫如笙開始對自己的直覺產生懷疑的是，在剛才的地震發生前夕，她完全沒有任何直覺告訴她，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換言之，她以往依靠訓練出來的直覺，似乎已經不管用了。
因此，現在這樣強烈的直覺，反而讓她開始產生出了興趣，使得她果斷地接過了照片。
裴任輕輕地彎了彎嘴角。
莫如笙將目光放在照片上，照片當中，她看到的是兩個女人，看上去年紀差不多，她換著照片，後麵的照片還有這兩個女人的，也有單人照，不過很快，她還發現了其中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的照片。
——2005年11月24日，半歲。
在有嬰兒的那張照片後麵，寫著這樣的字。
字跡很秀氣，似曾相識。
“布置有些換了，文件都沒有，留下了照片，雖然是被鎖住了，終究還是出現在了這個地方。所以你最為看重的，那些人想要刪除的東西，還是這個照片。”裴任又開始說起奇怪的話：“幸好沒有消失。”
“裴先生……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這些東西，都是什麽了嗎？”莫如笙開口問道，不過就連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她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
裴任仔細盯了莫如笙好一會兒，就在莫如笙覺得他不會答應的時候，裴任忽然說到——
“哦，當然。”
莫如笙抬起頭來，她看見裴任的眼神似乎飄出去了很遠的地方，她覺得此刻的裴任並沒有看著自己。
很快，她就聽到了裴任的第一句話。
而那句話是——
“如笙，這裏是假的——我是說，這個世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