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如表妹
溪草徒然一驚,手心裏的冷汗冒了出來。
那日見到陸榮坤的失態,人人都以為是她被對方臉上的傷疤驚嚇,可是卻騙不過謝洛白,就連她隱藏好的仇恨都被他挖掘出來了。
這可不妙!
溪草飛快地在腦中搜尋著對策,謝洛白的眼睛那麽毒,她要找什麽樣的借口,才能讓他相信?
“我猜你現在一定在想,要怎樣才能騙過我?省省吧!如果連這點洞察力都沒有,我早死在別人手裏了。”
溪草啞口無言,思考了一下,她坦然道。
“二爺精明過人,我甘拜下風,但我和陸榮坤的過節,恕我不能告訴二爺”
謝洛白嗤笑一聲,眼尾微揚。
“你不必緊張,我無意打探你的隱私,對陸榮坤的死活更沒興趣,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為了私怨,壞了我的大事,是什麽樣的下場。”
溪草幽然一歎。
她以為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她已經變得比尋常人更加狡猾、狠毒、堅韌,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鬥不過謝洛白,就像孫悟空鬥不過如來佛。
認清這個事實,她也沒必要在謝洛白麵前表演拙劣的把戲了。
“我的命握在二爺手上,二爺交待的事,我不敢有半點怠慢,而且我保證,我的目的和二爺的並不衝突,絕不會誤了二爺的大事,我雖然拒絕了陸太爺,但也引起了杜九公的注意,過兩天我還要去給文佩小姐上課。比起對我萬分戒備陸承宗父子,杜家這個切入點不是更好嗎?所以,二爺能否放縱我這點小小的自由呢?”
謝洛白笑吟吟地看著她不說話。
小丫頭,被揭穿以後,不但沒有絲毫的緊張害怕,還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來和他周旋談判。
還真是給她歪打正著了,杜九公找上她以後,謝洛白就有了更好的思路。
他居然有點興奮,這種興奮,就像幼年跟著祖父到林中打獵,遇上了格外狡猾的一頭狐狸,他迫切地想要抓住它,卻又忍不住想放它再跑跑,看它能玩出什麽新花樣來。
“好吧,隻要你聽話,我這個人對女人還是很大度的。”
才怪。
溪草在心裏嗬嗬一聲,翻了個白眼。
菜總算上齊了,烤火雞、德式軟炸魚、煮鱈魚、蔬菜沙拉,還有一排牛油麵包,分別用銀質的餐盤裝盛,擺了生菜和水果點綴,但賣相仍然不是很好,顏色甚至有些發黑,隻有蔬菜沙拉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謝夫人解下圍裙,從廚房裏過來,依舊是優雅又溫存的樣子,滿麵笑容,似乎非常高興。
“雲卿啊!姨媽沒怎麽下過廚,這幾個西洋菜,還是和你媽媽學的,也不知道和你小時候吃的是不是一樣?快嚐嚐看!”
溪草也曾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潤齡格格,她深知同樣出身良好的謝夫人,為了讓她感到親人的溫暖,做出這一桌菜,花了多少心思。
她很喜歡謝夫人,也很感動,甜甜地笑。
“雲卿沒有幾個親人了,所以隻要是姨媽做的,都是家的味道。”
幾個菜的品相什麽樣,隻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強行讚美,隻會顯得不真誠,謝夫人也不見得會高興。
但她巧妙地避開了這些,隻提親情,不提別的,反而讓謝夫人心頭一熱,眼眶微紅。
謝夫人親自切了烤雞放在她盤中,笑道。
“外頭有洛白撐著,姨媽享了幾年清福,倒養出一身富貴病,醫生建議我多吃素,少碰葷腥,還是你們年輕人多吃些。“
溪草午飯隻吃了一個青團,此刻也是真的餓了,她將雞肉切小送入口中,刀叉用得像留過洋的淑女般熟練。
窯子可不會教這些,這丫頭到底什麽來曆呢?
謝洛白抿了口紅酒,掩過唇邊的笑意。
謝夫人不斷給溪草添菜,漸漸的,她的笑容,很快就沒有方才那樣自然了。
謝夫人這桌菜,除了那盤沙拉,幾乎沒什麽能入口的,雞肉老得簡直嚼不動,表皮的椒鹽味沒有滲透進去,和咀嚼一塊抹布的感覺差不多,炸魚是焦苦的,而鱈魚又鹹得齁人,牛油麵包更是膩得難以下咽。
難怪謝洛白幾乎沒怎麽動刀叉,一幅看好戲的神情睨著她。
謝夫人因為食素,對此毫無察覺,溪草隻能咬牙細嚼慢咽。
飯桌上,謝夫人和溪草聊得十分開心,突然想起被冷落的兒子,回頭問道。
“對了,洛白,前天我去張市長家和他太太打牌,他們有個女兒,今年十八歲,模樣生得非常水靈,而且才從英國留學回來,你要不要見一見?”
溪草差點被雞肉噎住,謝洛白執杯的手明顯也頓了一下。
謝夫人……這是要給謝洛白相親嗎?天哪,試問這世上有哪個正常的女孩子敢嫁給活閻王?
她很好奇謝洛白是什麽反應,而謝洛白迎上溪草幸災樂禍的目光,笑容立馬便冷了。
“姆媽一向崇尚婚姻自由,怎麽也給我介紹起女朋友來了?”
謝夫人臉上便有了些愁容。
“我是崇尚婚姻自由,可你成天介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去哪裏自由?你性子又冷傲,敢主動接近你的姑娘,不是女間諜就是女特務,姆媽都快愁死了!”
溪草忍不住想笑,謝洛白的目光淡淡瞥過,順手舀了一大勺鱈魚在她碗中。
“表妹,多吃些。”
溪草就笑不出來了。
謝夫人見他一臉敷衍的樣子,沉下臉道。
“洛白,你該不是想娶龍硯秋吧?如果是這樣,我雖不會阻止,但絕不讚同!”
不知是不是錯覺,溪草似乎看到謝洛白的目光閃了一下。
謝夫人放下刀叉,肅然道。
“硯平不在了,謝家照顧他妹妹是應該的,拿硯秋當女兒待都成,但我不想讓她做我的兒媳婦,這個姑娘性子實在太極端了,既生了林黛玉的多心,又偏有王熙鳳的狠勁,你要是娶了她,必會家宅不寧!”
溪草狀似不經意地咀嚼,卻將謝夫人的話聽得仔細。
龍硯秋是誰?她沒聽傅鈞言說過,也沒有親眼見過,據說謝洛白的舅舅謝信周,還在蓉城駐守,想必那些女眷,還沒有搬到雍州。
否則,還可以看看謝洛白的熱鬧。
謝洛白輕描淡寫地道。
“姆媽放心,硯平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至於那位張小姐,我倒也見過一麵……”
謝夫人眼睛一亮,滿懷期待地追問。
“是嗎?原來你們見過啊!那你覺得她如何?漂亮嗎?”
謝洛白彎起嘴角,目光撩過溪草,帶起她一身雞皮疙瘩。
“我看,還不如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