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以一敵三
謝洛白走得很快,溪草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因為是警備廳的包場,二樓的雅間中無外乎都是警備廳廳長顧維生的人,看到謝洛白拉著一個女孩子匆匆過來,來打招呼的眾人無一不露出曖@昧神色。
一個個都在想,謝司令雖是流過洋的,性子卻是頗得老輩人真傳,會找樂子。
是啊,隻聽唱戲多無趣,再抱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那才是真快活!
隻可惜先前顧維生下了死令,不然他們這些最會尋歡作樂的大兵們怎會虧待自己。
順著二樓的走廊,兩人幾乎是走到了先前廂房的對角。小四才推開門,就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大著嗓子粗聲笑道。
“二爺好手氣,怎麽贏了一半,就放下不走了?”
溪草認出他是六國飯店舞會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警備廳廳長顧維生,先前謝洛白還命他接近他套取情報,隻可惜卻被梅鳳官中場截斷,而後心事重重的她顯然沒有完成好任務!
想到這裏,溪草不由有些心虛。
先前因為梅鳳官,對謝洛白產生的間隙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何副官站起身,麵帶愧疚讓出座位。
“二爺,對不住,屬下實在……”
謝洛白擺了擺手,瞟了一眼牌麵和方才座旁的籌碼,雖然還是自己這一便略勝一籌,可比起他剛剛一家獨大的局麵,顯然已經被其他幾方搶回場子。
也難怪剛剛已經輸的變色的顧維生現在笑得如此開懷。
“牌有輸贏,講究一個風水輪流,顧廳長本就技高一籌。”
現在這句,可比一開始箭弩拔張,得理不饒的架勢順眼多了!
看他麵色稍霽,顧維生趁機笑著打哈哈。
“小賭怡情,方才的籌碼不過是謝司令與顧某的玩笑,謝司令您看——”
兩人的賭約,可是關係中蓉城謝二能否名正言順駐軍雍州,顧維生可不想引火燒身,給自己找麻煩。
然而謝洛白豈是那樣容易被打發的人。
“大丈夫說話一言九鼎,哪能口出戲言。顧廳長既然這樣忌諱謝某,這樣吧,幹脆一方兩位;何湛依舊,我這邊讓她替我,隻打三圈,如何?”
謝洛白不但毒舌,而且囂張惡劣從不給人麵子。
什麽迂回婉轉,見鬼去吧!
溪草看在眼裏,再回憶起燕京府謝司令對叛徒的殘暴拷打,這才意識到果真如傅鈞言所言,謝二確實對自己很是客氣。
被當麵落了個沒臉,顧淮生憋憋了個大紅臉,輕蔑地撇了溪草一眼,語氣也不再客氣。
“那可是謝司令說的!”
見他氣呼呼地坐下,旁邊的幾人卻是一個都不敢動作。
這幾人皆是顧維生的人,何副官的水平他們剛剛都見識過了,不足為懼,隻是這個突臨的小姐……
一個喝個洋墨水的謝洛白已經讓他們大跌眼鏡招架不住,而這位年輕小姐又是什麽斤兩?隻有一隻在看牌的張存芝認出了她。
“這位不就是那天謝司令的舞伴?”
溪草對她點了點頭,“張小姐好記性。”
張存芝勾唇一笑,是雍州玫瑰的招牌笑容。
“什麽好記性,時到今日,我都不知道小姐芳名。”
這句話別說讓其他幾個豎耳聆聽的人頗為意外,便是謝洛白也眯起了眼睛。
張存芝因為市長父親的關係,比同齡的女孩子八麵玲瓏,心思更是活絡,很多時候從交往的各門千金口中為父親套取了不少線報。
若沒記錯的話,那日張存芝也是曾圍坐在溪草左右,不停給她送酒的人之一。怎麽,竟然連她的身份都沒弄清楚?
溪草卻甜甜一笑。
“我的名字是什麽不重要,若再不開場,謝司令嫌我磨蹭恐怕就要換人了!”
眾人一看,果然見謝洛白眉目幽寒,一副深不可測的形容,生怕他一個不耐煩自己坐鎮,登時放棄了對溪草的興趣。
聽她靦腆道。
“其實我也不大會,恐怕牌麵上的規則,還需各位給我講解講解。”
眾人看她把玩著四方的牌麵,生疏得半天都沒有碼好麵前的一摞,不由心下一動。
張存芝想了想,對顧維生耳語了幾句。
“不若這樣,我坐你上方,有什麽不會的,可以隨時問我。”
側臉又對謝洛白柔聲道。
“當然,謝司令可不能犯規當軍師噢!”
溫言軟玉,讓肅殺的氣氛緩和不少。
謝洛白懶懶靠坐在溪草旁邊的圈椅上,單手環過溪草座椅的靠背,就這樣虛虛環抱住她,聲音有些嘶啞,是有別於平素的慵懶,一雙眼睛隻盯著身側的佳人,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當然。”
惜字如金,竟是連多餘的一句話也吝嗇。
張存芝在謝洛白麵前不知碰了多少次釘子,見狀也懶得糾纏,專心致誌地開始摸牌。
四門牌,清為兩門,順序成對就能胡牌。
溪草一邊摸牌一邊聽張存芝講解,果然和燕京的玩法有些區別。
她的上家是張存芝,下家是顧淮生,對麵坐了副官何湛。
看她摸牌後好半天都沒有丟出一張牌,下家顧維生等得急躁,然謝洛白就在旁邊虎視眈眈,自然不好催促,心裏卻樂開花。
一個半吊子,一個門外漢,看來這次他贏定了。
何湛叫苦不迭,實在不明白二爺怎麽把大好的江山慷慨葬送,他一個人苦苦強撐本就很是勉強,現在又給他送來一個豬隊友,莫非二爺是要故意輸給顧維生不成?
可是想起牌局的籌碼,何湛又不淡定了!
身為謝洛白的副手,他自然知道雍州的駐兵權對司令的重要性,可是派他和假小姐上陣,二爺你是認真的嗎?
隨著顧維生一聲誌得意滿的“自摸”響起,眾人心思各異。
何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放炮,溪草運氣也不錯。
一圈四局,第二局、第三局都是顧淮生贏了,第四局打到最後牌盡,還沒有胡牌,四下推倒,何湛卻是牌有三門,以一賠三。
謝司令的人不但沒有贏得一局,最後還輸得很是慘烈。
顧維生春風得意,哈哈大笑。
挑釁地看了一眼古井無波的謝洛白,同時一邊數手邊的籌碼一邊大聲向左右伸起大拇指。
“承讓承讓!何副官果然技藝出眾;這位小姐也不錯,既是生手,竟都沒有出錯一步,厲害厲害!”
謝司令這邊,除了溪草手邊尚有三張籌碼,何湛身邊已經空空如也,隻消再把女孩子手中的籌碼贏來,不消三圈,勝負便定!
何湛殺紅了眼,氣得臉色鐵青,然而一目了然的勝敗麵前,任何強詞奪理都顯得心虛難堪。
他不能給二爺丟這個人!
伴隨著幾聲重重的呼吸聲,顧維生一聲冷笑,八隻手又重新把牌推到桌中,重新理正碼好,各異心思中,沒有人注意到方才笨手笨腳的溪草竟利索地碼起了麵前的棋牌。
張存芝看局勢已經一邊倒,也放鬆了繃緊的神經,她點了一根煙,優雅地吞雲吐霧。同時不忘發揮老本行,談笑間對神色緊張的何湛及生澀謹慎的溪草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妄圖從中挖出什麽有趣的資料。
然而何湛沉浸勝負,根本無暇理她,反倒是溪草還時不時回應。
不過這個丫頭沒一句話都在說,可是你仔細想想卻又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麽,想要挖掘的信息都被她四兩撥千斤含糊帶過去。
張存芝不免煩躁,暗暗與溪草較勁,可一心二用,不免忙中出錯。
隻聽下首一聲胡了。
張存芝猛地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丟出去的牌,正被身側的女孩子含笑撚在指間。
一聲脆響,和推開一隊牌子排在一起。
竟是最最漂亮齊整的清一色!
偏生少女還無辜地朝她眨眨眼睛,笑容無害。
“我這是贏了嗎?張小姐果然是個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