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奇特反轉
謝洛白卻沒有動,他盯著張太太手中的鑰匙看了半晌,突然道。
“雲卿和梅老板在一起,就隻有張小姐一人看到?”
低沉磁性散發著男性荷爾蒙的聲線,讓張存芝的心跳不由亂了幾拍,不過即便心悅謝洛白,她才不會像那些沒有見過世麵的小丫頭一樣,隨便一下就喜形於色。
張存芝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最得體優雅的姿態道。
“當時府上的人都在花園這邊忙活,興許也是如此,他們便……”
她故意咬唇停住,給人留足浮想聯翩的空間,意有所指這二人非但迫不及待,還蓄謀已久。
謝洛白牽了牽嘴角。
“噢?既然一會張小姐不便出現,那請問張小姐這把鑰匙是從二樓哪間房門拔下來的?”
“樓梯上去左手邊第五間房。”
張存芝一字一句道,不想話音剛落卻聽謝夫人失控地啊了一聲,謝洛白亦是滿臉古怪。
“怎麽……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張存芝奇道,細想了一遍確定自己的確沒有弄錯。
“沒什麽問題。”
謝洛白從座上站起,挽著身體隱隱發顫的謝夫人,對張太太頜首。
“既是如此,那就勞煩張太太隨我們走一趟了。”
謝洛白很是“周到”,臨走之前還讓何副官調了一隊人馬來花園“招待”看堂會的賓客。
看著周遭滿臉陰狠的持槍士兵,留下的太太小姐們後悔不跌,一個個驚悚猜測活閻王不會要為了陸雲卿的聲譽殺人滅口吧?
不過在座的都是雍州城達官顯貴家的女眷,性命應該不會有憂,但後續的威脅強調恐怕是不會少的。
看熱鬧無非貪圖個嘴上痛快,有料不能爆別說多憋屈,偏生主人家還擺出這個架勢卻又不好抽身了。
和眾人的反應不同,張存芝卻是滿臉的神清氣爽。
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時,哪怕現在陸雲卿和梅鳳官的醜事被謝府暫時壓下,可事情平息後,她有的是機會棒打落水狗,畢竟在座這麽多人,誰又能證明那些消息是出自她呢?
隻消她今天被謝府母子厭棄就行了!
眾人心思各異中,胡琴卻在這個時候拉響了,在場的賓客條件反射循聲看去,這一看不由麵露驚詫。
台上水袖輕擺,眉眼間富貴雍容,一顰一笑皆是滿堂華彩,這不是梅鳳官還是誰?
隻是比起他的拿手好戲《貴妃醉酒》主打文戲,今日《白蛇傳》他卻選了主打武戲的《水漫金山》。
伸腿回旋,舞劍攻擊,動作中既有女性柔媚入骨的翩躚姿態,又有年輕男子特有的舒展與英武,怎一個曼妙偉岸,把他身上雌雄莫辨的美豔發揮到淋漓盡致,比那國色天香的楊貴妃更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言的勾撩。
眾人看得驚喜連連,心緒膨脹,演至精彩處,有些女子忍不住從座上站起來,紛紛放下心中矜持拚命鼓掌。
唯獨張存芝麵色劇變,一雙眼寫滿了不可思議,她緊緊盯著台上的梅鳳官,恨不得要看出兩個洞來。
怎麽……可能?
她那時分明已經把門鎖死了,他此刻應該在二樓房間中和陸雲卿一起被當場捉奸,怎麽卻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
不對……不對……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張存芝腦中紛亂,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隻覺得台上與法海鬥法的白娘娘偶爾投向觀眾席的眼神,滿是嘲諷,似乎是向她宣戰!
張存芝再也坐不住,她迫切想知道樓上到底是什麽狀況,尤要站起,卻聽花園口傳來一聲狗吠,張存芝尚未反應過來,身體上一陣猛擊,竟被一團黑影撲倒壓在了地上!
她跌在地上一陣頭昏腦漲,大腦嗡嗡作響,在四下女眷們驚恐離席的呼喊聲中總算恢複了幾分意識,這一抬眼,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誰能告訴她,這個張著尖利犬齒,吐著舌頭的凶煞黑狗是從哪裏來的?她不是在謝府的花園中聽堂會,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隨著一雙軍靴踏入,台上的表演也停了下來。
謝洛白冷眼看著地上那個鬢歪發亂的狼狽女子,卻沒有阻止。
眼看那隻龐然大物鋒利的爪子攀上張存芝的肩膀,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單薄的絲綢旗袍扯壞,大家都嚇傻了,一個個離得遠遠的,唯恐遭到牽連。
“怎麽,怎麽能這樣……存芝,我的存芝……”
眾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市長夫人與謝夫人、吳太太、唐雙雙並溪草重新回到了花園。
張太太一看女兒被一隻黑狗製住,簡直要瘋了,可匆匆跑過去,皇後抬爪發出一聲咆哮,她嚇得當場癱在地上。
“謝司令,快,快救存芝啊……”
看謝洛白不動,她轉繼向謝夫人告饒。
“謝夫人,不管發生什麽事,也先讓那畜生離開啊,萬一存芝有什麽事,那我,我怎麽辦啊……”
此時此刻,張存芝也忍不住嚶嚶哭泣,口裏叫著姆媽救我。
聯係前因後果,大家越發看不懂了。
前番張存芝的話,在場人或多或少都聽了一耳朵,不是說去抓奸嗎?怎麽梅鳳官好端端地在台上唱戲;而雲卿小姐也宛若無事地挽著謝夫人過來;反倒是張存芝……
更怪異的是,謝洛白先前留在這裏的那一隊士兵也見死不救,隻眼睜睜看市長千金在大庭廣眾下出醜!
到底是上峰的女兒,吳太太也不忍張存芝著實狼狽,開口作和事佬。
“是啊,謝夫人,您就勸勸謝司令,得饒人處且饒人,好歹給張小姐留點麵子。”
謝夫人歎了一聲,別過臉不去看。
“我倒是想息事寧人,有些事也能既往不咎,可……”
唐雙雙笑了一聲。
“表姐,什麽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還是勸張小姐趕緊把圖紙還回來要緊!”
圖紙?什麽圖紙?還有謝夫人那句既往不咎又是何意?
賓客們越發摸不著頭腦。不過看梅風官和溪草都淡定出現,隻斷定事態已然發生了反轉!
隻聽謝洛白輕呼了一聲“皇後”,狗兒總算離開了張存芝,搖著尾巴蹲坐在他腳邊。
張太太趁勢把女兒從地上扶起。
眾人隻見她剛剛躺的地方無端出現了一灘水漬,誰能想到這位驕傲的市長千金,居然嚇尿了?
看女兒身後一片狼藉,張太太想拿衣裳遮掩,可惜夏天炎熱,別說外裳,卻是連個披肩都嫌累贅,眼下唯有趁早離開才是上策。
正拉著女兒邁步,那條名叫“皇後”的大狗往前探頭一步,嚇得母女二人一動不敢動。
“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還請張小姐配合,那張圖紙對謝某很重要。”
謝洛白的話讓張存芝臉色越發慘白,她恍惚地抬起眼,也有些意識到事態不對來。
“姆媽,什麽圖紙?”
聽完張太太低聲細說,張存芝失控尖叫。
“我根本就沒有進那個房間,我隻是聽到他們在裏麵,就把門反鎖了……”
這幅猙獰狼狽的形容,哪裏還是從前高不可攀的雍州玫瑰?
在場人越發好奇事件的真相,在唐雙雙小聲陳述中,總算弄清了大概。
原來市長夫人並謝洛白幾人一起上樓捉溪草與梅鳳官,可到了房間門口,鎖居然是鎖住的,拿鑰匙打開,裏麵別說沒半個人影,謝洛白卻發現原先放在桌上的高射炮圖紙不見了;他於是讓人把皇後放進去溜了一圈,接下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說謊也要打打草稿,張小姐口口聲聲指明的房間乃是謝司令的起居室,試問謝府客房那麽多,雲卿再荒唐,也不可能去自己表哥房間胡鬧啊。
張小姐若是得了癔症,還需認真請個醫生好好診治診治。”
眾人恍然大悟。
張存芝氣得渾身發抖,她那時候明明聽到裏麵有人聲,怎麽可能……
突然想到什麽,張存芝歇斯底裏叫出聲來。
“姆媽,一定是他們……他們發現門被鎖住了,然後打電話叫謝府的下人開了門……一定,一定是這樣……謝夫人,您一定不能被陸雲卿騙了,我那時候明明聽見她和梅鳳官在裏麵行苟且……”
“夠了!”
溪草一巴掌拍在張存芝臉上。
“張存芝,在雍州皇後選美現場你就故意讓我難堪,現在又要汙蔑於我!你倒是說說看,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
溪草這巴掌用了狠勁,把張存芝打得偏過了頭。
看女兒吃虧,張太太豈會作罷,張牙舞爪就要和溪草拚命,卻被一隻著水袖的手當空截住。
“既然這事牽扯出我,便是為了雲卿小姐的聲名,在下也不能緘默不語。”
梅鳳官妝容未卸,可拋卻台上的曼妙傾城,此刻拱手行禮卻絲毫不讓人感覺半分女氣,一舉一動皆是男兒的利落瀟灑。
“化妝間外一直有士兵把守,除了上台,在下都在那裏歇息,關於這點,何副官可以證明。”
謝洛白往何副官方向看了一眼,點頭。
“沒錯,未免梅影班的人驚擾到各位女眷,我出門前特意向何湛交代過。”
梅鳳官一臉坦蕩光明。
“除了上台,唯一走出化妝間那次,卻是因為想起督軍府的老太太晚間有請,擔心今天堂會耽誤行程,我就借用了貴府的電話,當時陳管家也在,而通話記錄,更是可以去電話局查。”
管家陳叔上前一步。
“當時梅老板打電話,我就在旁邊。”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說的?
聽得周遭各種議論,張太太臉一陣白一陣紅。
“存芝要你的圖紙幹什麽?況且你說有圖紙就有圖紙?怎麽,難道還想扣人嗎?”
“二樓令千金拔下鑰匙的房間,不巧正是謝某的臥室和書房,高射炮圖紙沒了有目共睹;皇後鼻子靈敏,若她沒有進入房間,在座這麽多客人,皇後怎麽偏偏咬上了她?且房門鑰匙也是張小姐親口承認自己拔下的,莫非圖紙還會不翼而飛?”
謝洛白從鼻子中哼出一聲笑,聲音聽不出喜怒。
“既然張小姐不願乖乖配合,那恕謝某隻能強請了!”
說完他對左右使了一個眼色,厲聲吩咐。
“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