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撲了個空
杜文佩心灰意冷,差一點,她就要和傅鈞言步入禮堂了,誰知還是沒能逃脫陸錚的掌心。
現在沒有人可以幫她了,一切隻能靠自己,如果是雲卿,她會怎麽做呢?
杜文佩麻木地被陸錚擁在懷中,透過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後的沙發邊上,站著身穿梅子青綢旗袍的蘇青。
她斜倚桌子,把玩花盆裏的蟹爪蓮,目光落在陸錚背上,露出一種深深的哀傷,挑眼看她的時候,目光瞬間變得寒冷怨毒。
在陸錚放開她準備起身時,蘇青轉身走掉了。
杜文佩就想,這個女人,一定很愛陸錚,同時,恨極了自己。
或許這是個機會,雲卿說過,要想摧毀一個人,首先要找到對方身上的縫隙。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
杜文佩順勢靠在陸錚的肩膀上,無助地流淚。
“可是錚哥哥,我不能嫁給你,我懷孕了,肚子裏的孩子,有可能是鈞言的。而且我們早已經訂婚了,我若現在反悔,把鈞言置於何地?他今後要怎麽做人!不行的!不行的!”
雖然是拒絕的話,但她的語氣猶疑,哭得可憐兮兮的,分明對陸錚還有依戀。
陸錚勾唇,他就知道,十多年的癡戀,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如果不是他一直冷淡回避,杜文佩絕不可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傅鈞言
而且她現在口口聲聲提到的,都是怕傅鈞言失了顏麵,絲毫沒有對他的戀慕不舍。
對付這樣的女孩子,隻要讓她求一個心安,她就能毫無顧忌地投入他的懷抱。
“文佩,錚哥哥不是那麽小氣的人,不管是誰的孩子,我都會視如己出,而且我捅出來的簍子,我會一力承當,傅家那邊,我親自登門謝罪,所有罵名都由我來背,決不會讓你難做人。”
見他準備起身,杜文佩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的胳膊。
“不行!今天是我和鈞言的婚禮,那麽多賓客看著,你要是去把事情說開了,我還有什麽臉活著?還是……等事情平息下去,沒什麽人關注了,你再帶我去傅家,親口和傅鈞言說清楚。”
陸錚雖急需把杜家收入囊中,可他很明白物極必反的道理,若把杜文佩惹急了,即便強娶了她,杜九公也不會和他合作。
總要她死心塌,這件事才算成功。
於是他歎了口氣,把杜文佩抱到那張歐式大床上。
“好吧,可是你失蹤了,現在外頭鬧得不可開交,你爺爺已經帶人去傅家要人了,這件事恐怕拖不得。”
見杜文佩不言語,陸錚也就不再逼迫,替她掖好被子。
“算了,你先好好休息,懷孕的女人,最不能傷心勞神,對了,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你想吃什麽?我叫人做來。”
杜文佩隨意說了個酸筍牛肉,陸錚點點頭,在她額頭處輕輕落下一吻,徑自離去了。
若是從前,陸錚這般溫柔小意地相待,杜文佩連夢裏都不敢想,甚至婚禮前夕,她都還在問自己,真的對陸錚毫無感覺了嗎?
可就在她從箱子裏醒過來那刻,才真正明白了,在陸錚眼中,她隻是個用來鞏固華興社地位的道具,若是真正愛她的人,絕不會舍得這樣對待她,利用她。
杜文佩用被子,蒙住淚如雨下的雙眼。
鈞言,我真是個騎驢找馬的蠢貨,事到如今,你……還肯要我嗎?
再說杜九公,膝下隻有杜文佩這個獨孫女,把她當命根子一樣疼愛,老人家原本好端端送出去的新娘子,到傅家卻不翼而飛了,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怒。
“傅鈞言!你當初是怎麽答應老子的?文佩若是少了一根頭發,老子拆了你們傅家!”
杜九公帶著一群人,在傅家客廳裏咆哮,拐杖飛舞,幾乎要戳到傅鈞言的腦袋上。
傅先生自知理虧,和傅鈞行兩人扶著杜九公,小心地陪不是。
“九公別著急,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把雍州城翻過來也要找到文佩。”
可傅夫人卻心疼兒子,覺得杜家真是黑道發家,半點道理都不講,此前和樂融融看不出來,一旦翻臉,什麽流氓嘴臉都暴露了。
“嗬,明明是她自己跑的,我們傅家才沒臉呢!您倒先來興師問罪。”
聲音雖小,杜九公卻聽得很清楚,他聽不得別人說杜文佩半分不好,登時暴怒而起,拐杖掀翻了桌上的杯碟,趙翔也憤然上前。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謝夫人和溪草拉開這個,又攔不下那個,屋子裏亂哄哄一片狼藉,傅鈞知沒想到杜家丟了孫女,反應如此激烈,眼看場麵失控,雙方人馬幾乎要打起來,她不得不站出來。
“你們別在這鬧了!杜文佩失蹤,那是她沒臉麵對鈞言,羞愧逃跑,和我們傅家一點關係都沒有!”
眾人驚詫回頭,看向傅鈞知,連一直失魂落魄窩在沙發裏的傅鈞言,都猛然抬起頭來,聲音顫抖。
“四姐,你說什麽?”
傅鈞知冷冷地走下樓梯,本來她還打算給杜文佩留一絲臉麵,可顯然杜家人卻沒打算給傅家臉麵,她幹脆撕破臉,把杜文佩和陸錚苟且,懷了孩子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我也不是偏聽偏信的人,因為怕冤枉好人,我特地看了杜文佩的腿側確認,果然和陸錚所說吻合。我一氣之下,當麵質問,結果她啞口無言,還沒等婚禮開始就跑掉了,這難道也是我們傅家的錯嗎?”
雖然後半段與事實有點出入,但傅鈞知認為,杜文佩若是還要臉,自然也該主動走人。
一番話如驚天巨石,落進湖中,激起千層浪,傅夫人氣得渾身亂顫,對杜文佩的好印象一掃而空,冷笑著質問杜九公。
“天呐!我萬萬沒想到,做下這種醜事,她杜文佩怎麽還能舔著臉上我們傅家的花轎?要是鈞知沒揭穿,她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瞞天過海,讓我家小五做便宜爹?嗬嗬,杜家女兒真是好手段,好教養啊!”
傅鈞知刀一樣的目光射向溪草。
“雲卿表妹,這件事你是知情的吧?沒有你在背後打掩護,杜文佩恐怕不會如此大膽,鈞言是你的表哥,你怎麽能這樣害他?”
此前傅夫人的那口惡氣,她還憋在心中,趁著眾人都在,不如一道算了。
見溪草蹙眉,沉默不語,杜九公便知傅鈞知確實沒有撒謊。
杜文佩從小到大對陸錚的癡戀,他是一路看過來的,她失控做下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想到這裏,杜九公又是恨她不爭氣,又擔心她想不開輕生,一時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喋在地上,兩眼一翻,直挺挺往後仰去。
“師傅/九公!”
趙翔和溪草驚叫一聲,忙不迭上前把他攙住。
“快!快送醫院!”
來不及多說,趙翔背起杜九公跑出傅家,將人扶進小汽車內,見溪草跟出來,他製止道。
“雲卿小姐,我陪著去醫院就行,我們家文佩小姐,還得靠你了!”
溪草聞言,便不再堅持,她走進傅家客廳,烏央央的杜家人撤去,這裏頓時顯得空蕩起來。
“文佩確實曾在婚前失足,她背叛了鈞言表哥,也是事實,這些我並不打算替她辯解。”
她瞥了一眼沙發上的傅鈞言,他雙手杵著腦袋,手指插在散亂的發中,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
溪草對著他深深一鞠躬。
“言表哥,我確實替文佩出謀劃策,要她先瞞著你,等成婚之後再將孩子打掉。這件事,我做得很不厚道,我向你賠罪,我並非為自己辯解,但著實是看出文佩心中,真心愛著的那個人是你,不想一段美好姻緣,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毀掉。現在事情已經敗露,是否原諒文佩,都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
傅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她當真是越來越討厭這個侄女了。
“你還想幹涉?嗬,不是你出的餿主意,哪來那麽多破事,我可真是不懂,你到底是哪邊的人,怎麽整天想著胳膊肘向外拐!”
傅先生和傅鈞行都是有風度的人,雖不讚同溪草的做法,但對於女孩子,卻也不好說什麽難聽的話,任碧雲本就對她有好感,思想又新派,也覺得杜文佩雖然有錯,但也不是犯了什麽彌天大罪,就勸道。
“姆媽,一個巴掌拍不響,文佩雖然錯了,但其實那個陸錚,誆騙人家未婚妻,又在背後捅刀子,更不是個東西!”
謝夫人心疼溪草,也心疼杜文佩,忙幫腔道。
“是啊!文佩那姑娘我常接觸的,胸無城府,心腸也好,絕不是個壞人,不管這門親事還做不做事,總得先找到她再說,杜九公膝下無兒無女,隻得她一人,若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活!”
說到杜九公,傅夫人的氣焰就瞬間偃旗息鼓了,畢竟杜文佩犯錯,到底與她的爺爺沒有相幹,要是杜九公出了事,恐怕華興社也不會罷休。
傅鈞言突然站了起來。
“我要去找她,不管文佩做了什麽,她都是我傅鈞言拜過堂的妻子,我不會丟下她不管。”
溪草欣慰地看著傅鈞言,被心愛的人欺騙,換成任何人,都會憤怒怨恨,傅鈞言也不例外,但他並沒有因為一時的憤怒,就否定杜文佩曾經的美好。
“不必,我大概知道她在哪裏。”
眾人一愣。
“你知道?”
溪草冷冷地瞥了傅鈞知一眼。
不知為何,被她的眸光一盯,傅鈞知竟不由打了個寒顫,真是可笑,對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而且明明她才是占理的一方!
“四表姐,你作為言表哥的親姐姐,你做的事無可厚非,但你方才說,文佩是負氣出走的,根本就是撒謊。為了防止陸錚破壞婚禮,我已經吩咐翔哥和小四,在四處盯梢,嚴防死守,文佩毫無準備,在眾目睽睽下怎麽逃得出去?分明是你和陸錚早已策劃好,裏應外合,將她綁走。”
傅鈞知還要否認,玉蘭用手帕包著什麽遞給溪草,她便當眾揭開。
隻見是一支注射用的針管,和個裝試劑的空玻璃瓶。
“你以為沒人察覺,便放鬆了警惕,所以我命玉蘭悄悄在你手提袋裏偷到的了這些,這瓶子,原本是裝麻醉劑的吧?傅醫生。”
傅鈞知當即變了顏色,傅鈞言見狀,額上青筋直跳,捏緊拳頭質問。
“四姐!文佩到底在哪?”
傅鈞知麵色鐵青,緊咬嘴唇,看到弟弟這個擔心的樣子,她更加不希望杜文佩回來。
溪草打斷傅鈞言。
“不用問,人一定在陸錚的公館,小四,點幾個身手老辣的兄弟,扛上槍,我們過去要人!”
不管溪草承不承認,在小四眼中,她都已經是謝洛白過了婚書的妻子,謝洛白不在,自然聽夫人的調遣,運兵車上,坐滿了荷槍實彈的大兵,徑直往陸錚的別館開過去。
到了地方,果然受到了陸錚手下的阻擾,黑道打手,雖不畏扛槍的大兵,但終究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訓練有素,很快就被衝破防線。
陸錚不在,下人想溜去報信,被小四一槍崩在小腿上,滾倒在地。
大兵們踢開房門,一間間地搜,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倒是二樓臥室的地上,躺著個昏迷不醒的女人。
溪草聞訊趕來,翻過人來一看,竟然是頭上紅腫一片的蘇青。
她命人拿冷水將人潑醒,蘇青見了她,猛然嚇了一跳,她對溪草的畏懼,更勝陸錚。
“文佩在哪?”
蘇青四下打量,發現沒有陸錚的人,這才詫異地問。
“她、她不是逃了嗎?難道還沒有回去?”
還不必怎麽逼問,蘇青就都招了,原來杜文佩趁著陸錚出去,主動和蘇青搭上了話,她們原本就是學校裏的同學,彼此都算了解,杜文佩就試著遊說蘇青幫她逃走。
蘇青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陸錚的妻子,她如今也沒有那麽大的胃口,隻要能做陸錚的姨太太,衣食無憂,一直受他的疼愛,也就滿足了。
所以雖然憎恨杜文佩,但也不敢幹涉陸錚娶妻的事,一開始,她並沒有答應她。
但杜文佩竟然威脅蘇青,如果她不肯幫忙,她就去和陸錚說,如果想做杜家的女婿,必須先把蘇青這個情婦送走。
蘇青當下就慌了,女人,陸錚有很多,雖然對她還算有感情,可並沒有到離不開的程度,比起華興社,她實在微不足道。
她隻得給了杜文佩後門的鑰匙,然後叫她用燭台將自己打暈,好在陸錚麵前將自己擇請,誰知先闖進來的,卻是溪草一行人。
“你就繼續躺著吧!”
丟下蘇青,溪草心煩意亂地離開陸錚的公館,在小汽車上,傅鈞言麵色好了許多。
“既然文佩跑掉了,又沒有回來找我,那她一定是回杜家了,我們去杜家看看!”
溪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覺得這件事,恐怕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