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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其間貓膩

  葉媚卿的住所位於雍州城上嘉路。


  這裏有雍州最出名的電影公司,很多當紅藝人都選擇在此處購房落戶。


  然該處地價昂貴,在前朝時,乃是雍州達官顯貴的居所。華夏人忌諱敗家兒孫,即便後世子孫去了外地,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拋售祖宅。是以,能購置的地就越發有限,隨著明星大戶的入住,更是寸土寸金。


  黃包車一路往裏,沿著大片的法國梧桐緩緩朝內。


  已是春初,梧桐樹上已結新綠,在陽光下灑下點點碎金,流光斑斕。


  在一幢歐式的小洋樓前,黃包車停下,溪草從手包中摸出一塊錢遞給車夫,走到焊著繡球花紋樣的鐵柵欄前,按響了門鈴。


  一個穿著白色罩衫梳著矮髻的女傭開了門,認出溪草,當即把她請了進去。溪草在一樓的會客廳坐了一會,便見葉媚卿穿著玫紅色的絲綢睡袍,披著一頭波浪卷發從旋梯上緩緩而下。


  她在溪草對麵款款落座,分明是睡眼朦朧的清素臉頰,可她眉眼精致,非但不讓人覺得失禮,反而驚豔於她的五官氣韻。


  真真是個尤物!

  “原來是謝少夫人,不知少夫人大駕光臨,是有何指教?”


  葉媚卿揉了揉額角,接過女傭遞來的一杯咖啡,放在唇邊淺淺抿了一口,目光迷離搖曳,和她舞台上表現出的清冷氣質截然不同,


  溪草禮貌地笑了笑。


  “時間緊急,來不及下帖子,還請葉小姐勿怪。”


  “謝少夫人客氣,少夫人是雍州城最炙手可熱的貴人。如今,雍州的社交界都恨不得能和少夫人扯上交情,我自也不可能免俗。少夫人能主動找上我,實乃媚卿的榮幸。”


  說完,葉媚卿放下咖啡杯,優雅地打了一個嗬欠。似乎覺得不妥,她牽了牽嘴角,對溪草含笑解釋。


  “昨晚睡得太晚,抱歉。”


  作為社交場上的老手,她的表情客套的恰到好處,卻顯然沒有真誠。


  溪草微笑,也不在意。


  兩人唯二的交集,一是在大世界歌舞廳,葉媚卿競選雍州皇後後來居上,摘得頭魁;二來便是在馮玉蓮和安德烈事件上,葉媚卿贈送十字架的推波助瀾。


  前者,葉媚卿也算借了溪草的東風,腳踩張存芝大獲全勝;而後者,溪草本就對葉媚卿的前後一致深感懷疑,然隨著安德烈的死亡,十字架事件水落石出,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綜上所述,她和葉媚卿的立場可謂對立,現在再加上陸錚與理查德愛女莫嘉娜戀情的公開,可想而知,自己在她這裏絕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客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打擾了葉小姐休息,是雲卿唐突了。”


  溪草取出那個牛皮紙信封,放在桌上。


  “葉小姐知道,我是《自由新報》的社長,今日偶然得到這組照片,覺得事態有些不受控製,於是冒昧來找葉小姐尋尋主意。”


  牛皮紙信封封得嚴嚴實實,聯係溪草肅然正色的模樣,葉媚卿無所謂地笑笑。


  “據我所知,《自由新報》並非是街頭不入流的花邊小報,不會又是什麽無聊人,去報社販賣我一些胡編亂造的假消息了吧?”


  身為當紅歌星,葉媚卿早已習慣了緋聞纏身。


  混跡雍州娛樂界這幾年,不乏有自持掌握了她猛料的人寫信威脅,還有人拿去賣給花邊小報,之前讓葉媚卿很是苦惱;可自從成為了法國領事理查德的女人,報刊社長為避免引火燒身,都會主動把線索上交。


  是以,葉媚卿理所當然以為溪草也是隨大流,拿來賣好的一個;至於原因,葉媚卿也是聰明人,明白也是看在了理查德的麵上,莫非謝洛白想和法國人攀上交情?

  讀出她的潛台詞,溪草不動聲色笑了。


  “葉小姐既然知道《自由新報》對娛樂版塊從不涉足,那我也明說了,那類型的稿件不管真假,我都不會理睬。其實這些東西我盡可以拿去找理查德先生,隻是到底內容尷尬,思前想去,還是尋你方便一些。”


  一番話,讓葉媚卿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狐疑地看著巴洛克風格茶幾上靜靜躺著的信封,終是拿過來漫不經心打開。


  甫一抽出第一張照片,葉媚卿雙目驀然睜大,她飛快地把信封裏的照片盡數倒出來,一張張看,越看到後麵神情越是專注,臉色也越是難看,額上青筋鼓起,一陣陣跳動。


  忽地她把照片全部捏起,作勢就要把它們全部撕毀,被溪草眼疾手快製止。


  兩人搶奪間,照片散落一地,如雪片般在客廳中到處散開。


  葉媚卿呆呆坐在沙發上,本還散漫慵懶的形容一瞬消失,轉繼是深深的迷茫,和被殘酷現實打擊的震撼和無力。


  “不可能,不可能,理查德是那麽紳士的一個人,他不可能做出此等違背人倫的事!”


  溪草把照片一張張地撿起來,放在茶幾上。


  “我也覺得不可能,聽說理查德先生與葉小姐一樣,是信天主教的,如果做出這等顛覆倫常的事,死後是隻能下地獄的!”


  聞言,葉媚卿不由瑟縮了一下。


  少女眼神清湛幽沉,分明是恬淡親切的臉,說出的話,卻讓人渾身發冷。


  溪草重新拿起那些照片,一張張慢慢看。


  “不過這些照片卻又沒有拚接的痕跡,不如葉小姐再辨認一下,會不會是有人移花接木?”


  葉媚卿才不想再看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方才她已經確定了照片的真偽。


  照片上理查德和莫嘉娜一絲不掛,理查德身體上某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特征一覽無遺。


  如果說照片是偽造,外貌可以蒙騙,身體上的細節就有些編不過去了,況且張張如此更是不可能。


  加之照片拍攝的地點,葉媚卿一眼就認出是在領事官邸的大廳。誰能想到這兩個狗男女竟如此急色,都等不得入臥室,連窗簾都顧不得拉,就在燈火通明的客廳中亂搞起來!


  葉媚卿心煩意亂,摸起桌上的一支煙,可撥弄打火機好幾次都沒有點著。


  她嚐試著再弄一次,又聽溪草似笑非笑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這些照片是今早被匿名送到報社的,不知背後之人,還把照片投遞到了哪幾家媒體。如果有報刊曝光了理查德先生和莫嘉娜小姐不@倫畸戀醜聞,為了法國政府的聲譽,理查德先生的領事之位會不會被撤銷呢?”


  此言一出,葉媚卿的目光陡然凝固。


  理查德被法國政府委任領事之職派往華夏,對自己一見鍾情,在追求她的當口,向葉媚卿坦白了他的一切。


  包絡他在法國有一個年邁多病的老妻,包括他有一兒一女,包括他的家族和財產。


  兩人熱戀期間,理查德曾不止一次向葉媚卿承諾,等在法國的原配妻子過世,便會正大光明迎娶她,將來帶她去歐洲生活。


  如果現下他和女兒的醜事曝光,理查德狼狽滾回法國,那自己怎麽辦?

  無名無分地跟著理查德在異國他鄉舉目無親討生活;還是被他白白玩@弄,拋棄雍州?


  這兩個結果都不是葉媚卿想要的。


  她胸口劇烈起伏,最終緩緩把茶幾上的照片放回信封,緊緊地捏在手中。


  “多謝謝少夫人告知,這件事我會弄清楚。”


  溪草淡淡一笑。


  “你也不用謝我,其實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眾所皆知,最近我大堂哥和莫嘉娜小姐正在熱戀,已然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如果爺爺知道,勢必會對他們的婚姻有影響。在沒有弄清楚整件事之前,我不會多嘴。不過還請葉小姐盡快搞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否則,便是我不出手,旁的得了照片的人宣揚開來,就不好了。”


  葉媚卿感激地對溪草點點頭。


  “好的,我一會就去領事館,當麵向理查德詢問。等事情有了結果,一定會知會謝少夫人!”


  溪草從葉媚卿的家中出來,卻沒有急著回陸公館或者報社,隻上了一輛黃包車,在上嘉路胡繞了一圈,最後在一家叫瑪格麗特的咖啡廳門口下車。


  這個咖啡廳的側麵正對葉媚卿住所,溪草在侍者的帶領下,進了先前定好的包廂,房門打開,有一個身材瘦削,穿著一身短褂衫袍的男子正坐在裏麵。見到溪草,賴三不耐煩地攪了攪麵前的咖啡杯,忽然又叫住欲轉身離去的侍者,劈裏啪啦點了一大堆東西。


  溪草也不阻止,卻在侍者要離去的當口,給了他一筆小費,取消了賴三方才定下的所有東西。


  “三爺,並不是我小氣,隻是一會還有一趟生意想和三爺合作。”


  溪草從手提包中取出一張支票,推至賴三麵前。


  “這次是現錢。”


  賴三飛快的瞟了一眼數額,把支票撈起貼身放好,末了又忙不迭取出溪草先前在西北溪草送上的空頭支票,示意她蓋上簽章。


  溪草也不含糊,待一一弄好,賴三才耷拉著眼皮,詢問此筆買賣的內容。


  溪草指了指窗外葉媚卿的小洋樓。


  “幫我盯著葉媚卿,一會她會去找理查德對峙,把你聽到的,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賴三沒有吭聲,隻悶頭盯著葉媚卿的大門,不多一會,果見葉媚卿裹著風衣,帶著寬邊呢帽出現在大門口,她壓了壓帽簷,招手上了一輛黃包車。


  賴三瞬時躍出窗戶,如一隻大壁虎靈巧地爬將出,落地跟了上去。


  賴三的動作比溪草想象中還要快。傍晚,溪草才和陸承宣吃過晚飯,一起在院子中散步,便聽門房稟報賴三到了。


  溪草把他迎到二樓的小會客廳,鎖上了房門。


  “三爺,怎麽樣?”


  “姓葉的和洋鬼子糾纏到方才還沒有結束,不過我感覺應該沒有什麽猛料就回來了。”


  賴三言簡意賅道。


  他不善言辭,卻很會把握關鍵,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重點說了一遍,聽得溪草雙目發亮。


  “原來如此,利字旁邊一把刀,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緣分!”


  送走賴三,溪草便急急招了家中司機去了報社。


  她把主編徐世堅和主筆狄冷秋找來,快速的把賴三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二人。聽罷,兩人都怔了一下,下一秒又皆是義憤填膺各自表達了內心的憤懣。


  “搞半天,那個所謂的領事千金原來是個冒牌貨。不過這洋鬼子真是無恥,為了利益,竟把情婦認作女兒送過去嫁人,虧他幹得出來!”


  “陸錚也半斤半兩,竟然拿自己的婚姻做戲愚弄大眾,實在毫無原則,毫無底線。”


  聽狄冷秋冷冷說完,溪草一愣,岔開話題。


  “他們設這個局,理查德幫陸錚爭取涉外經營權,顯然是為了助陸錚拿下整個華興社;而我的人探聽到,陸錚手中也有籌碼作為交換,至於具體內容,理查德卻沒有言明。可聽理查德的語氣,他做這些全然是為了背後的法蘭西,絕非出自個人考慮。兩位見多識廣,覺得會是什麽方麵?”


  徐世堅和狄冷秋對視一眼,眸中千變萬化。


  “社長,據我們這幾年跑新聞得出的經驗,無論是前朝還是現今,和洋政府合作,簽署賣國求榮的協議,不是圖華夏財富,就是為了掠奪資源。”


  “是啊,英格蘭、法蘭西、葡萄牙等等西方列強,在他國設立殖民地,除了挖礦挖寶石、打開商埠傾銷貨物,便是壟斷鐵路修建權。而修鐵路,歸根到底也是為了運送物資服務。陸錚華興社出生,對鐵路修建沒有發言權,而雍州海運發達,會不會和前兩者有關?”


  聽完二人的冷靜分析,溪草沉吟。


  “華興社涉足的生意不過寥寥,規模連陳家的南洋百貨公司都不如,除非販賣政府禁物,譬如武器槍支彈藥甚至毒品,不然從一個小小的華興社繼承人出手,就想打開商埠傾銷,完全是笑話。我感覺采礦權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溪草攤開一張白紙,在紙上一一羅列出陸家的山地田莊產業,當寫到白雲峰茶山的時候,徐世堅突然叫了一聲,激動地手指都在顫抖。


  “這個地方,對,就是這裏,社長不在雍州的這一個月,說要重新更換茶葉品種,鏟除了很多茶樹。會不會貓膩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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