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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身份曝露

  出了陸府的大門,謝洛白瞥了陸承宣一眼,不由分說就要把溪草拉上自己的汽車。


  “姨父,趙寅成來者不善,這幾日先讓雲卿住在謝家,更安全些。”


  陸承宣那雙空洞的眼珠,突然轉過來,定在謝洛白臉上。


  “這個時候,我們父女不能生分,你把她帶回謝家,倒像是心虛,難免叫人落了口實。”


  他目光清明,哪裏有半分視物不便的樣子,謝洛白和溪草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見了震驚。


  “爸爸,你的眼睛……”


  溪草聲音帶了幾分顫抖,陸承宣一歎。


  “先回家再說。”


  葉顯正送趙寅成出來,兩人有說有笑,關係似乎十分不錯,三人見狀,便不說話了,溪草和陸承宣上了自家的車,謝洛白緊隨其後,一同回了陸公館。


  剛進門,陸承宣就把傭人們全都打發出去,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陸承宣父女和謝洛白三人。


  “陶醫生給我推薦了一位眼科名醫,他說我的眼睛,是視神經的炎症,並非治不得,所以我每次去戒毒院做完義工,都會順道過去看眼疾,早在半年前,我就能隱隱約約看到一些東西了,如今,已經恢複了七八分……”


  溪草麵色蒼白,陸承宣視力早已恢複,他卻一直在假裝,可見他想要隱瞞這件事,其中原因,不言而明。


  盡管真正的陸雲卿失蹤時年紀尚幼,但人成長的過程,五官神態還是會保留著幼時的影子,何況是自己天天捧在手心的女兒,是真是偽,陸承宣一眼就能看出來。


  事到如今,溪草已經沒有什麽能隱瞞的了,她以為陸承宣的眼睛隻要一日不康複,她就能一直享有父愛,可贗品就是贗品,虛假的父女感情,終有一天會被打碎。


  “對不起,陸先生,是我……欺騙了您。”


  溪草低垂著頭,早已沒了麵對趙寅成時那種自信,她眼中蓄滿了淚,她並不害怕陸家人發現她是個冒牌貨,她唯一恐懼的,隻是失去陸承宣這個爸爸。


  謝洛白沒有發話,隻是攬住溪草微顫的肩頭拍了拍,所謂旁觀者清,既然陸承宣早已識別她的偽裝,卻一直沒有拆穿,就說明他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果然陸承注視著溪草,目光充滿了慈善。


  “知道了真相,就連一聲爸爸都不肯再叫了麽?”


  溪草抬頭,目中滿是怯懦,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想要討好,又不敢上前。


  見她這樣,陸承宣眼眶也有點紅。


  “我早就知道了,我的雲卿,多半已死在了流亡之中,不論洛白出於什麽目的,找你來給我造了這個虛假的美夢,我都感謝你們,雲卿,其實當初你若讓我就這樣死去,早沒了後顧之憂,可你偏生要費盡心思,幫我戒除鴉片,幫我澄清冤情,幫我重生,在那個時候,在我心裏,就已經認定你是我的女兒。”


  他治好了眼睛,卻依舊裝成瞎子,不是為了別的,隻是怕溪草惶恐不安,會離開他的身邊。


  溪草百感交集,淚落如珠,一時哽咽難言。


  “爸爸,我……”


  陸承宣張開雙臂擁抱她,父女兩抱頭痛哭,饒是鐵石心腸如謝洛白,也因這對不是父女的父女有些動容。


  “別害怕,有爸爸護著你,絕不會讓陸鎧害了你。”


  隻要陸承宣這個親爹堅持,別人就難以否認溪草的身份。謝洛白略放了心,準備何湛去把萬懷南那邊處理了,謝家傭人卻趕到了。


  “少爺,夫人命你帶上雲卿小姐,趕緊回家一趟。”


  謝洛白蹙眉。


  “什麽事?”


  傭人不敢言答,為難道。


  “這小的就不清楚了,少爺早時剛剛離開,府上就來了客人,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先生,不知和大帥、夫人說了些什麽,夫人差點暈過去,您趕緊回去看一看吧!”


  乍聽見年逾古稀四個字,謝洛白心中便猜到了幾分。


  謝夫人恐怕知道了真相。


  溪草對待敵人,心性薄涼,他們的誹謗打擊,對她可謂不痛不癢,反而是那些給過她溫暖的人,總能帶給她致命傷害。


  謝洛白按住她。


  “你留在這裏,我先過去看看。”


  謝府大廳內,一片死寂,謝信周姐弟臉色難看地坐在沙發上,直到謝洛白踏進來,謝夫人才蹭地站起來,揚手就給了兒子一記耳光,她將手中那疊東西砸在他身上。


  “混戰東西,你真就敢這樣無法無天,連自家表妹,也弄個假貨來糊弄人!你把長輩全當猴耍嗎?”


  謝洛白接過一看,竟是張燕京的陳年報紙,慶園春為將新開苞的姑娘們賣個好價,專門請了文人捉刀,寫了一篇香豔的文章造勢,溪草和另外兩個女孩子的照片,就羅列其中。


  照片上的溪草,綰著雙環髻,勒著點翠抹額,柳葉細眉彎彎,櫻口一點殷紅,煙視媚行,是典型舊式妓女的妝扮。


  “那個小香蘭呢?不是讓你把她帶過來嗎?”


  謝夫人雖時髦新派,但到底是大家閨秀,家風甚嚴,對於出賣皮肉的女子,發自內心抵觸,此刻聯想起那位“雲卿”的本來麵目,印象中的伶俐可人,全都化作了巧言令色、阿諛諂媚。


  謝信周勸道。


  “算了,大姐,一個汙糟的風塵女子,還叫她過來做什麽?沒得玷汙門楣!”


  謝信周本就不喜歡溪草,如今她身份曝露,自然更添了一層偏見,隻不過男人看問題的角度,始終與婦人不同,謝信周計較的,是利弊得失。


  “洛白你也真是荒唐,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怎麽能弄個妓@女來做間諜?陸家那邊恐怕知道了,就衝這件事,今後也得撕破臉皮。”


  謝洛白將報紙隨意往桌上一扔。


  “她不是妓@女,她叫溪草,和姆媽一樣是係出名門,隻不過被人販子拐進了青樓而已,她幹淨清白,若論起出生教養,比如今那些官家小姐,更是要高貴得多。”


  忠順王府和龍脈秘辛有關,謝洛白不能在此時暴露溪草的真實身份,隻含糊一提,謝夫人卻聽不進去,氣得倒仰。


  “你拿你姆媽和風塵女子相提並論?”


  “姆媽從前曾將她視如己出,如今她不過換了個身份,那些喜愛就都沒了?”


  妓子的身份縱然為人不齒,但被欺騙的憤怒,更令謝夫人無法忍受,畢竟她投入在那女孩子身上的,是實實在在的感情。


  她一片真心疼愛那女孩子,對方卻用一張假麵來敷衍她而已,用的或許還是她在歡場左右逢源的伎倆,想到這些,謝夫人就心痛不已,再也不想見到溪草。


  “你給我滾!不把那個冒牌表妹給我處理幹淨,就別回來!”


  謝夫人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謝洛白也能理解,他畢竟孝順,不想在此時和母親爭執,等她冷靜下來再慢慢安慰不遲。


  “無論她是誰,姆媽都該記得,她曾為了救我,孤身北上。”


  謝洛白留下這句話,拔腿就走,剛出花園,何湛趕回來複命了。


  “二爺,調查清楚了,確實是萬懷南那老東西搞的鬼,聽說他如今已經不在燕京任職,而是調到了淮城,這次來,是被樓總統委派了公務,看在總統的麵子上,督軍都得親自接待,恐怕不好動他。”


  謝洛白冷笑。


  “難怪他不怕走不出雍州地界,原來背著尚方寶劍來的,趙寅成本事再大,也絕不可能操控總統,要溪草身敗名裂的,恐怕另有其人。”


  何湛想起在西北的往事,猶豫道。


  “會不會是汪文潔?他對溪草小姐覬覦已久,又在西北被咱們擺了一道,若是他蓄意報複,也不無可能。”


  謝洛白擰眉。


  除了汪文潔,他在淮城沒有什麽明顯的敵人,確實也想不出別的可能了,可謝洛白總覺得,汪文潔沒那麽大的能耐。


  而且,汪文潔挑撥陸家還能說得過去,讓萬懷南到謝家走這一趟就令人費解了,謝夫人不會因為這種事,就不認謝洛白這個兒子,受到離棄的,隻可能是溪草一人,難道是汪文潔愛慕溪草,故意要把她逼上絕路,好收入囊中?


  無論如何,萬懷南既然敢到謝家,那陸家恐怕已經敗露,謝洛白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好溪草。


  他把司機趕下車,親自開快車到陸公館,想確定溪草父女的安危,沒想到進了門,卻不見陸承宣,隻有溪草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她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


  謝洛白心髒一揪,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攬入懷中,柔聲問。


  “怎麽又哭了?三姨父呢?”


  “謝洛白……”


  出乎意料地,溪草沒有推開他,她此刻孤立無援,謝洛白的到來,對她而言,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她淒然一笑。


  “剛才陸宅打了電話過來,那個萬懷南,其實並不是一個人到雍州的,他……找到了真正的陸雲卿,現在就在陸府裏。”


  於是謝洛白就明白了,陸承宣縱然對溪草感情深厚,不會出賣她,可一旦親生女兒有了下落,他絕對是坐不住的,定會趕過去一探究竟。


  無論那個陸雲卿是真是假,陸承宣一過去,就等於對陸太爺承認了,溪草並不是真正的陸雲卿,否則他沒有必要前往。


  “我輸了,謝洛白。趙寅成這盤棋,早已提前策劃三招,先亂嚴、孫兩姓,再除陸錚,最後是我,所有對他有威脅的人,他都計劃除去,是我失算了……”


  溪草難過的並不是失敗,隻是一旦真正的陸雲卿回來了,陸承宣身邊,就再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她又成了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親人的孤兒。


  謝洛白神色沉鬱,他隱約覺得事有蹊蹺,趙寅成從前並不曾懷疑過溪草的身份,他能查到萬懷南,恐怕還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不過是一場賭局,二爺出籌碼讓你賭,贏了固然歡喜,輸了卻也不怕,你玩得盡興就好,華興社不要也罷。”


  謝洛白這話,並不完全是安慰溪草。


  他想要的,一開始就是沈督軍的家業和兵權,至於華興社,能收於囊中錦上添花自然最好,得不到也動搖不了他在雍州的地位。


  把溪草作為間諜安插進陸家,謝洛白其實並未抱很大期望。他有時甚至覺得她做得太多,入戲太深。


  如今她失去了立足之地,重新變成一個沒有身份的人,隻有他是她的依靠,謝洛白內心甚至有一絲暗喜。


  “走吧,你不能呆在陸公館了,先和我回去。”


  溪草沒有別的選擇,她是謝洛白從燕京帶來的間諜,身份曝露後,曾經的親人不再是親人,她已無處可去。


  時隔許久,她重新回到謝洛白的別館,發現這房子已不是印象中那麽死氣沉沉。至少鐵柵欄邊上,種了許多三角梅,姹紫嫣紅爬了滿牆,讓這座宅子多了生機。


  謝洛白握拳咳了一聲,解釋道。


  “都是何湛種的。”


  溪草現在並沒有心情關心花草,淡淡嗯了一聲,便別開了眼,謝洛白略顯失望,心中埋怨何湛出的什麽餿主意,根本就不能討女人歡心。


  “餓嗎?我去看看廚房有什麽,給你弄點吃的?”


  溪草點點頭,竟然沒有拒絕。


  謝洛白不覺唇角輕勾,可惜他很久沒有光臨別館了,廚房裏除了雞蛋和麵粉外,沒什麽可用的,他隻得煮了一碗雞蛋雜醬麵。


  好在溪草是真的餓了,她低頭認真地吃麵,長而翹的睫毛撲閃撲閃的,鬢邊的長發幾乎要垂到麵碗裏,謝洛白手疾眼快地伸手替她別到耳後,她也很乖巧,沒有一驚一乍。


  這感覺,很像是一對新婚夫妻。


  謝洛白心情突然變得很不錯,某個念頭慢慢浮出水麵。


  現下縱然失去了華興社,他也覺得十分值得,趙寅成此次,其實並不算辦了件壞事。


  “二爺,陸家那邊有消息了。”


  何湛匆忙進來,表情有點沉重。


  “萬懷南帶來的那個女孩子,確實是真正的陸雲卿,當初村子遭了瘟疫,她的養父母也都死了,她跟著幾個小姐妹一路逃荒至淮城,在別人家裏幫傭。陸承宣親眼確認了,是他的女兒沒錯,如今陸鎧已經將父女兩送回陸公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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