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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當街搶親

  溪草怔怔地望著幾米之外眉目驚豔的男子,渾身的血液好似凍住,完全沒料到竟然會在這樣的場合與梅鳳官再次相遇。


  他剪了頭發,換下了慣常的長衫,一身剪裁得當的西裝,讓梅鳳官出色的眉眼多了幾分不羈的貴氣。


  此刻,他被十多個身穿黑色西裝手下們簇擁著,向婚車方向走來,無奈卻被督軍府的大兵們攔截在外。


  梅鳳官幹脆就駐足在那,即便雙方人馬數量差距甚大,梅鳳官處於劣勢,可他身上不見狼狽,一如往常從容淡定。


  他就站在那裏,望向自己的眼神很是溫柔。


  “溪草,我來接你了。”


  溪草渾身一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雙腳才落地的當口,手腕卻被謝洛白一把扣住。


  “溪草,這一場婚禮,不僅是你我的交易,還是沈、謝二府的顏麵,你就打算這樣一走了之嗎?”


  謝洛白眉頭微蹙,表情中沒有半分責怪她的意思,隻是簡單平白地陳述了事實,卻讓溪草成功地停歇了動作。


  “我……”


  溪草張了張口,霎時頭腦空白。


  和謝洛白結婚,不說事實上乃是為了保全自己,謝洛白與她再度談成的合作;溪草慶園春小香蘭的身份曝光,已經讓沈、謝二府遭受非議;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又拋下他,與另外一個男人跑了,謝洛白就會淪為整個雍州城的笑柄,甚至成為華夏的笑話!

  溪草最怕虧欠人情,顯然,謝洛白很輕易就拿捏住了她的軟肋。


  注意到溪草表情的變幻,謝洛白又壓著聲音補充了一句。


  “先把婚禮程序走完,有什麽事情,再和梅鳳官慢慢談好嗎”


  他略一停頓。


  “畢竟這裏的人,除了我的部下,更多的都是老頭子派來的。如若發生什麽衝突,我恐怕也無法控住他們。”


  如果說先前溪草是猶豫的話,現在這一句,讓溪草一瞬清醒。


  她的視線落在梅鳳官臉上,心情複雜。


  從前傳來的消息,梅鳳官應該是在淮城攀上了什麽關係,從他現在的排場來看也能窺出一二。可俗話說,強龍鬥不過地頭蛇,不說梅鳳官人數上占不到優勢,就算有足夠的兵力,又能憑借什麽在對方的主場上,搶占先機?

  況且謝洛白不好惹,沈督軍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管從哪一方麵分析,若是發生惡戰,梅鳳官都是必輸無疑。


  而更讓溪草心中咯噔的,還有梅鳳官投靠的背景。


  盡管當初溪草極力否認了趙寅成的猜測,可在她心中,其實還是有些懷疑的。如果梅鳳官的確是為了權勢選擇墮落,那她不管不顧地在這個節骨眼上與他攜手,無異於把梅鳳官推入更深的漩渦。


  她渴望與梅鳳官相知相守,但都基於在二人自由的基礎上,這是溪草的原則和底線。


  於是溪草咬牙收回了移向梅鳳官的視線,很是堅決地關上了車門。


  謝洛白心中一鬆,無意識間加重了握著溪草柔荑的力道。


  他對溪草的了解甚於溪草自己,是以在每次和女孩子交鋒時,都能憑借某些小把戲牽引著她;也因為此,謝洛白更是明白這個同樣來自燕京府,與忠順王府小格格有著青梅竹馬之情的梅鳳官,在溪草心中的地位。


  謝洛白在各個方麵運籌帷幄,唯獨在感情上沒有自信。


  縱然堅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如果溪草拋下他跑過去,謝洛白不確定自己會幹出什麽事。


  不過有一點,他不會對溪草怎麽樣,他稀罕她都來不及,怎麽舍得讓他受傷,可梅鳳官就不好說了。


  他探身過去,幫溪草搖上車窗,一雙含笑的眼卻驟然變冷,在溪草不注意的當口,他對已經扛槍等待他指令的何湛拋了個眼神。


  何湛會意,在指揮士兵們開道的當口,毫不猶豫指揮士兵們從各處把梅鳳官的幾輛汽車包抄住,隻等婚車過去,就把這些逆賊一舉拿下。


  謝洛白的心思梅鳳官怎會不明白。


  他雙眼眯起,瀲灩的眸中寒光浮現。


  方才謝洛白探身搖窗的動作,親密致極,而那無意瞟向自己臉上的視線,顯是在宣誓所有權!不過這都不重要,讓梅鳳官希冀破碎的,則是溪草毫不猶豫的轉身上車動作。


  眼見何湛在側麵清出一條道,那輛貼著喜字的婚車就要駛動,梅鳳官腳尖點地,一個輕巧燕子旋身,避開了前方的攔截。士兵們還未反應過來,梅鳳官已經掠到了婚車前麵,手握汽車門把手,正好對著溪草的那一方向。


  這個變故是眾人始料未及的,有士兵已經抬槍對準了梅鳳官。隻聽噗通一聲,子彈出膛,溪草麵無血色,被謝洛白飛速壓到了身下。


  而車窗外的身影,一個晃蕩,緩緩倒在地上。


  時間好似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公子!!!”


  梅鳳官的隨從們驚呼,衝將過來,被送嫁的大兵攔住,雙方廝打起來。


  溪草的心跳仿佛忘了跳動,她聽到自己發出一聲尖叫,用力推開謝洛白下了車,對著地上躺著的人影,已是哭喊出聲。


  “鳳哥兒,鳳哥,你怎麽樣?”


  謝洛白也是一愣,他沒有阻止溪草,從另外一側緩緩下了車子。


  溪草想去握梅鳳官的手,可那一刻,卻顫得不能自己。卻在這時候,腰上一緊,梅鳳官猛地從地上躍起,已經把溪草攬入了懷中。


  “溪草,我回來了,你已經擺脫了陸雲卿的身份,我們現在就離開雍州。”


  溪草的淚從眼眶中滑下,她不可置信地撫摸著眼前人的臉頰。


  “你……沒有事?”


  “沒事!”梅鳳官抬起頭,餘光瞟見雙目冒火的謝洛白,抬高了聲音。


  “溪草,我現在認真問你,你願意和我走嗎?”


  這雙眼,寫滿了誠摯和懇切,一如在數月前飛馳的列車上和林海雪源中,梅鳳官三番兩次的詢問。


  溪草眸光劇烈掙紮。


  心儀之人就在眼前,從情感上她是萬分想要答應的,可理智卻告訴她不行。


  “鳳哥,你先回去,等婚禮結束,我就去找你!”


  “婚禮結束?你真的要嫁給他?!”


  這個答案是梅鳳官不能接受的!


  他握住溪草的雙肩,當即想到了一個可能,有些急切地道。


  “溪草,是不是謝洛白逼你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現在已經有了能保護你的能力!你想去哪裏,我們現在就走!”


  梅鳳官的深情告白,讓溪草心緒飄忽,她想詢問她這些時日的經曆,可顯然現在不是時機;然而再次拒絕梅鳳官,溪草內心又極度不忍。


  就在這時候,另外一隻手被人強硬拉住,溪草渾身一震,幾乎都不用回頭,她已經聞到了對方身上熟悉的煙草味。


  謝洛白強勢攬過溪草的肩,與梅鳳官對視。


  “梅老板,她不會跟你走的。溪草已經在大家的見證下,和我簽訂了婚書按了手印,用的是沈溪草的名字。”


  自從在前日嗅出了梅鳳官插手的可能,謝洛白已經派人在雍州火車站守著,若是發現了疑似梅鳳官的人,立馬關入大牢!


  如果梅鳳官是前幾日就到了,謝洛白不相信他會按兵不動,定會在第一時間就去聯係溪草,畢竟那時候溪草的贗品身份正好被揭穿,是帶她遠走高飛的最佳時機。


  於是,謝洛白把溪草帶到了謝家別館,繼而又送到督軍府備嫁,再火速舉辦婚禮,就是為了搶占先機,最大限度杜絕她和外界接觸的可能。


  謝洛白承認,他是卑鄙,他是無恥,他至始至終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不能讓心愛的姑娘離他而去!


  然而做了這麽多,沒想到千防萬防,梅鳳官還是出現了,這不得不讓謝洛白對他的身份重新審視。


  淮城至雍州足有千裏,來這兒除了乘坐火車,便隻能坐飛機了。


  飛機在華夏並不普及,除了幾個軍閥擁有,大多用作戰機使用,剩下的,便隻有淮城的總統府了。


  如果梅鳳官隻是如眾人猜測的那樣,以色侍人,謝洛白不認為對方會為了一個玩物下這樣大的血本。


  顯然,他的背景大有問題。


  謝洛白的話引來梅鳳官一聲輕笑。


  “沈溪草,謝司令,你知道溪草的真名是什麽嗎?我並不認為你們的婚書是公正有效的。”


  “是嗎?”


  謝洛白不慌不忙,唇上若有似無帶著一絲笑,表現地很有風度。


  “聽說梅老板在淮城混得風生水起,如若你對溪草還關注的話,應該知道,我在去西北的前麵就已經和溪草在報紙上登了結婚聲明。而那時候,其實我也準備了婚書。”


  此言一出,溪草眸光驟然收緊。她怎麽忘了,小四曾告訴他謝洛白私下備了兩人的婚事,而且是兩份,一份是陸雲卿的名義,而一份則是她真正身份赫舍裏?潤齡!


  溪草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上當了!這一場婚事真的隻是做戲嗎?而那時候請沈督軍與其餘兩位公證人簽名,簽的到底是哪一份婚書?而她簽字按手印的當口,全顧著想心事了,都沒有仔細看前麵的新郎與新娘名姓……


  謝洛白的話,梅鳳官是全然不信的,然而注意到溪草表情變了,他就知道這件事定然是真的。


  “婚書什麽,不過是一張廢紙,現在民主社會了,離婚也稀疏平常,若是溪草不願意,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強迫她的!”


  梅鳳官的堅持,讓溪草感動,而另一隻握著自己的手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透露了主人的心情。


  短暫的思索後,溪草轉向謝洛白。


  “謝洛白,我可以相信你嗎?”


  謝洛白眼中有火在燃燒,反問。


  “溪草,我如何對你,你還不明白嗎?”


  就是因為太明白,所以讓溪草對他的懷疑也帶上了幾分不自在。若是不牽扯私人感情,兩人會是極好的合作夥伴,很好的上下級,可偏生——


  溪草很多時候也在想,自己到底喜不喜歡謝洛白。


  每每自問的時候,腦海中就浮出她槍殺陸榮坤,謝洛白有力的肩膀;逼嫁淮城時,謝洛白的從天而降;在西北時,她在潘家別苑與她相遇,謝洛白的托付和那一句“心中有我”;以及就在不久之前,溪草的身份被識破,謝洛白的維護與安慰……


  就是因為太清楚明白,反而讓她開始不敢去正視一些問題。


  就好比,那一日溪草從謝洛白的別館逃出,她第一時間買的是漠城的火車票,而放棄去淮城找尋梅鳳官。


  她的鴕鳥心態,最終在梅鳳官出現的這一當口,再也無處遁身。


  她最終還是走上了和杜文佩一樣的老路,隻是杜文佩比自己勇敢多了,她敢承認自己愛上了兩個男人,可溪草卻始終在逃避。


  她不敢去麵對兩份同樣真誠的感情,現在想來,與其是怕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不若說是怕傷害自己吧?


  這樣的自己,令溪草厭惡。


  溪草睫毛微顫,深吸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鳳哥,還請你等我一等,我後麵會再來找你。”


  傅鈞言知曉幾人的關係,在看到梅鳳官出現的當口也是大吃一驚。現下聽到溪草表態,迫不及待地幫她重新拉開了車門,而有些東西謝洛白不好開口,他這個作為男儐相的也該挺身而出了。


  於是傅鈞言往幾人旁邊一站。


  “好了,梅老板,你攔了也攔了,該問的也問了,是不是應該放我們走了?”


  梅鳳官的目光一寸寸黯了下去,目睹溪草的手從自己手心漸漸抽離,他卻在最後一刻聚了力道。


  這個動作,不僅激怒了謝洛白,也讓送嫁的親兵們非常不悅,有些莽撞的,已經把槍口對準了梅鳳官。


  跟隨梅鳳官來的黑衣人們也舉起了槍。


  “誰敢對樓公子不敬!”


  樓公子?空氣仿佛凝固了,洛白目光一寒,而溪草也在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梅鳳官表情依舊沒有變,終是放開了溪草,不緊不慢地對謝洛白頷首。


  “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樓元煊,聽聞謝司令大婚,特代表家父前來祝賀。不想卻在這裏遇到了熟人,一時失敬,還請謝司令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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