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玫瑰餘香
沈洛琛才衝到前院,奶娘紅嬸聞訊趕來,一把攔腰截住。
“小祖宗,你作死呢!你生氣,就打罵下人罷了!那些鳥兒可是老太太的寶貝,要是被你打死了,老太太舍不得罵你,卻要責怪夫人的。”
溪草正指揮人在拱廊上牽鐵絲繩用來掛鳥籠,聽見紅嬸的話,不由冷笑幾聲。
難怪沈洛琛不拿下人當人看,原來奶娘平時就是這麽給他灌輸的,她把沈洛琛叫過來,一把奪下他的彈弓,拉起皮筋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見沈洛琛唉喲一聲捂住額頭,可把紅嬸嚇壞了。
“少夫人,可使不得!”
溪草不理會,隻是沈洛琛問。
“疼不疼?”
沈洛琛疼得蓄了一層眼淚,放下手,額頭赫然一道紅印,他氣鼓鼓地望著溪草,又畏懼她,不敢還手。
“我隻是用皮筋彈了你一下,你就疼得想哭,你那些特製的鐵彈丸打在人身上,是什麽滋味?”
她垂眸看著沈洛琛,正色道。
“你要是個男人,將來長大,就跟著你二哥上戰場去,真刀實槍的和敵人幹,隻會在家裏欺負弱小,一輩子注定是窩囊廢,這樣不成器,永遠也別指望我教你學槍,武器是用來保家衛國的,不是讓你打老弱婦孺。”
沈洛琛雖小,卻也是個男子漢,溪草一番話,說得他麵色漲紅,接過彈弓就甩在花園裏。
“我才不是窩囊廢,這破玩意我不要了!你教我學槍,我保家衛國,死也死在戰場上!”
溪草微笑,喀爾喀親王的種,骨子裏和他哥哥一樣,到底是血性男兒,隻要好好教導,將來必是華夏的一員猛將。
她彎下腰身,道。
“要保家衛國,你還早了點,我先給你安排第一個任務,現在這些鳥就是你的子民了,你要先保護它們不受傷害,才能談保家衛國。”
雖然隻是保護小鳥,但也是一份責任,沈洛琛懂了,鄭重地點頭。
“你放心,我保證一隻都死不了!”
承諾過的事,沈洛琛果然負責,溪草命人買了新的鳥籠回來,他還在旁邊親自當監工,不許人碰壞一根羽毛。
晚間謝洛白回來,看見拱廊上掛了一堆鳥籠,以為是溪草閑來無事,弄來打發時間的新寵物,也沒怎麽留意,隻是看見沈洛琛在廊上來來回回,像護兵一樣警惕巡查,不由有些好笑。
吃飯時便隨口問了一句,溪草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謝洛白聽了,不由眉心微蹙,似乎想開口說什麽,但瞥見紅繡,卻又忍了下來,等吃過飯,溪草往花園裏去散步,他就起身悄悄跟了去,趁人不注意,一把攬了她的腰肢,旋身將她帶進玫瑰花架後頭,按在石牆上。
“好端端的去招惹老太婆,你又打什麽鬼主意?”
溪草推他不動,無奈,悶悶地道。
“二爺前日去謝府,又碰壁了吧?事情因我而起,我總想做些什麽,緩和你和姨媽的關係。”
謝洛白何等聰明,想了想,皺眉道。
“你該不會想讓那老頑固重新接受我姆媽吧?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必了,想當初我姆媽剛進沈家門,對她百般討好孝敬,指望能把這塊石頭捂熱,結果沈慕貞不過輕易搬弄幾句是非,老東西就把她拒之千裏之外,這樣眼瞎耳聾的長輩,我們可不稀罕。”
溪草沒有說話,她知道謝洛白母子對沈老太太成見很深,她也不喜歡這個古板偏心的老人,可她感覺這老太太和沈慕貞,本質還是有些區別的,多一個親人,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些。
見她沒有開口勸他,謝洛白以為她放棄了,這才轉移了注意。
初夏傍晚,濃蔭生涼,馥鬱的花香氣一陣陣從她身上傳來,謝洛白忍不住俯身,湊近她嗅了嗅。
“你擦了香水嗎?怎麽這樣香?”
溪草猛地紅了臉,雙手推拒著他叫道。
“你是狗麽?瞎聞什麽!這麽多玫瑰花,自然是玫瑰香氣,你快起來,否則我生氣了!”
她身上的氣味比酒還醉人,謝洛白哪裏舍得放手,他還記得那天夜裏發生的事,對她那點東躲西藏的小心思,其實已經窺見了七八分,既然她要做鴕鳥,他就偏不做君子,看她如何!
“是玫瑰花嗎?怎麽我聞著不像,我再聞聞。”
說著,也不等溪草反應,埋首在她的脖頸、發間輕嗅,他細碎的短發,摩挲著她白嫩敏感的脖頸,氣息往她耳朵裏吹,溪草隻覺身子發軟,雙手竟使不出力推開他。
謝洛白見她沒有反抗,便試探地覆上雙唇,順著她的脖子輾轉吻到她的唇邊,一口咬住那甜甜的櫻桃小口,舌尖一掃,將她的口脂舔掉。
溪草雙唇一麻,心髒咚咚猛跳起來,張口欲說話,卻被他突然洶湧的吻吞沒了。
她雙眼發黑,恍惚在夢,又似在水中,任由謝洛白為所欲為,卻無法抵抗得了他,不知過了多久,他輕喘著離開,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摟住了他的脖子,身子也綿軟地貼在他身上,她的旗袍盤扣,早已解開了一大片,衣襟大敞開,雪白的皮膚上點點青紫……
謝洛白指尖下移,停在叫人心顫的位置,聲音魅惑如酒。
“玫瑰花開了,那這朵花,什麽時候才肯對我開放?”
溪草猛然推開他,倉惶而逃。
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居然沒有拒絕謝洛白,還不自覺地同他糾纏在了一起,無恥地享受著那曾令她極其厭惡的肮髒醜事。
她心緒大亂,絲毫沒有注意到拱廊一角,一道消瘦的身影正躲在廊柱後頭看著她。
紅繡的手指扣在石縫中,塗了丹蔻的指甲幾乎要斷裂。
她看見那個女人,衣冠不整紅著臉從玫瑰花叢中鑽出,而謝洛白隨後也整理衣裳走出來,看上去心情極佳。
這不要臉的女人,天還沒黑透,居然就勾引二爺在花園裏苟合!
紅繡攥緊自己的前襟,隻覺一股淤血盤旋在那裏,又酸又痛,又氣又恨。
溪草躲回屋子,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豎著耳朵聽謝洛白軍靴下樓離去,這才穿戴梳洗了出來。
阿珍已經按她的吩咐,給鳥兒分了籠,添了水食和紗罩,溪草巡視了一圈,沒有異常,沈洛琛就挺著胸脯邀功。
“你看,我答應的事,一定做得到!”
溪草滿腦都是昨晚的事,也沒有心思和他取笑,隨意敷衍了幾句,見金嬤嬤來回話,就趕緊過去了。
“賀禮已經全部入了我們自己的庫房,我看著一件件點的,少夫人可以放心。”
溪草不甚在意地點點頭,進屋去了,這一整日,她習字、翻書,看賬,胡亂渡過了一天,直到牆上的西洋鍾咚咚敲響,這才身子一震。
謝洛白是不是要回來了?她有點尷尬地想。
軍靴踏上階梯的聲音傳來,溪草抬頭,卻是何湛。
“少夫人,司令要去拉練,去三天,叫我回來告訴您一聲。”
溪草哦了一聲,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既然謝洛白不在,她就一心將精力用在幫沈老太太養鳥上頭。
從前在燕京的時候,溪草的阿瑪和她幾位哥哥,都是愛養鳥的,耳濡目染,她多少懂一些門道,真正精通起來,還是看玉蘭伺候那隻玄鳳鸚鵡,講究極多,就跟著學了。
她的方法果然湊效,到第三日早上,那隻懨懨的百靈鳥,突然開始鳴叫唱歌了,這一開口,周圍的畫眉、繡眼、夜鶯、靛頦通通撲騰著翅膀跟著叫起來,小洋樓一時百鳥齊鳴,熱鬧非凡。
“唷!這可太好了,我這就去回稟老太太去!”
溪草攔住興奮的阿珍。
“別急,再觀察一晚上,若真沒問題了,明天你就帶著鳥回燕子居。”
兩人的對話,被角落裏垂首立著的紅嬸聽在耳中,心中不由著急起來。
如果明天少夫人就把鳥送回燕子居,那麽夫人交待的事,她可沒機會再下手了。
紅嬸咬牙。
這丫頭油滑,把小少爺哄得做了鳥的侍衛,天天在這裏守著,若出了事,小少爺也要被責罵,讓她一時不好下手。
紅嬸思來想去,直等到入夜之後,對在拱廊下“站崗”的沈洛琛道。
“小少爺,夫人那邊來人說,夫人晚上不知吃了什麽相克的東西,腹中絞痛,小少爺快過去看看!”
沈洛琛聽說母親病了,嚇了一大跳,始終還是個孩子,哪裏禁得住這個,當下丟開鳥兒,急急忙地往沈夫人的住處跑。
紅嬸誆走了沈洛琛,這才小心翼翼地繞到後院,好在這個時候,竟遇上護兵巡邏,她忙摸到關皇後的鐵柵欄處。
皇後平時亂跑慣了,突然被關了三天,早憋悶得不行,見有人來了,一個勁往柵欄上撲,呼著熱氣,尾巴搖得歡快。
“好狗兒,別急別急,我這就放你出來!”
紅嬸有點懼怕這頭大狗,一麵安撫它,一麵往鐵門上摸去,她發現這門並沒有上鎖,頓時欣喜若狂,用力把插銷拔掉。
皇後早就等不急了,不等紅嬸拉開門,已經旋風一樣竄出來,把紅嬸嚇得跌倒在地。
她爬起來時,皇後已經向前院跑去,紅嬸知道它一定會去找溪草,心中暗喜,這種狗狼性十足,見了活物,沒有不撲殺的理,謝洛白不在家,誰能降服得住它?
她躲在暗處屏息站了半晌,果然聽見阿珍一聲慘叫。
“來人啊!不好了!老太太的鳥全被狗咬死了!”
紅嬸這才放了心,悄悄往後門溜去向沈慕貞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