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漠城黃昏_第320章 明日行刑
“你姐姐不會來見你的。”
“不會?”
潤沁一愣,隨即緩緩地笑了。
“是你不讓她來嗎?你在怕什麽呢?姐夫?”
那聲音又嬌又軟,帶著勾撩的弧度,換作其他男人,即便意誌不動搖,至少也會往女子的方向看上一看,謝洛白卻目光不動,根本沒有半點觸動、
潤沁也不死心,在審判椅上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也不知她碰到了哪裏,領口處嘩啦一聲響,貼身穿著的旗袍就撕拉出一個大口子。
她原本的黑色風衣,已經在一開始的搜身過程中被除了,下麵是一襲緊身旗袍,謝洛白命人搜身的時候,原本丟給她一件牢衣,不想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穿。
現在她胸口大敞,潤沁歪著頭,分明自己衣冠不整,可那雙眼卻肆意地盯著謝洛白,其中寓意不言自明。
在周遭護兵情不自禁地抽氣聲中,謝洛白額上青筋陣陣鼓起,他忍住給潤沁用刑的衝@動,森冷的目光往左右一掃,見護兵們紛紛移開視線,才命何湛送來一件牢衣,兜頭就扔在潤沁身上。
“別給你姐姐丟臉!”
潤沁甩頭,好幾秒才把牢衣從麵上抖落,冷笑。
“她都不來看我,還算我哪門子姐姐?”
她一反常態,忽地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這幅樣子,比起過去二十多個小時的胡攪蠻纏,裝瘋賣傻,更對謝洛白的胃口。
他抖了抖指尖的煙灰,決定換一個問法。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嗎?口口聲聲說不想讓你的姐姐跟著我,做前朝的叛徒,家族的罪人!實際上是你自己想留在雍州,利用這張和她分外相似的臉,做點什麽吧?”
潤沁微怔,可下一秒就掩住了方才的失態,饒有興趣地順著謝洛白的話說下去。
“姐夫覺得我想做什麽呢?”
“比如李代桃僵,混入督軍府殺人?”
謝洛白盯著潤沁,不放過她麵上絲毫變化,然而眼前人還是方才的浮誇表情,失笑。
“我隻想找回姐姐,姐夫怎麽會有這樣大的聯想?”
其實謝洛白沒有猜錯,他們那日抓了紅繡,除了想通過她探及一些督軍府的秘密,更重要的還是想從她的口中套出關於溪草的性格習慣,這樣,屆時模仿溪草混入督軍府自會事半功倍。
加之梅鳳官願意幫忙,這個計劃並不是沒有實施的可能。
對於不能拉攏的朋友,自是要永絕後患才算安全!
潤沁臉頰上還是帶著笑,可目光已經開始變冷。
謝洛白沒有再問,從座上站起。潤沁見他要走,竟主動叫住他。
“姐夫,我什麽都沒有說,難道你就不問了?”她舔了舔舌頭。
“你既不許我姐姐來看我,莫非要把我扔給這些臭男人嗎?”
謝洛白沒有回頭。
“放心,你是溪草的妹妹,我會給你該有的尊重。”
他叫了一聲黃珍妮,一個軍裝打扮的高個女子闊步走了進來。謝洛白對她略點了點頭,與其擦肩而過。
謝洛白才走出軍政府監牢,有護兵就來報展若男到了。
會客廳的門甫一推開,展若男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表情有些焦躁。
“這麽晚了,不知謝司令讓我來是有什麽事?”
謝洛白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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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赫舍裏潤沁的處決,我決定越快越好,最好能安排在明天大早!”
展若男嚇了一跳,她安靜了幾秒,這才掩下麵上其餘情緒,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久之前我曾致電軍政府,傳達了淮城方麵的意向。當時是司令身邊的何副官接的電話,如果他還沒來得及向你傳達的話,我不介意再說一遍!”
謝洛白嗤笑一聲。
“淮城打的是什麽主意,展小姐比我還清楚。把婉珍公主押解淮城審判,拖延時間,無非是想給雍州沈氏製造混亂。如若在押送過程中,保皇黨把人救走了,這算誰的?屆時是不是還要再給雍州沈氏扣一頂,和漠城小朝廷裏應外合的帽子?畢竟,我的妻子一日還是赫舍裏家族的四格格,就有人永遠舍不得放棄這個把柄!”
展若男啞口無言,電話是她親手撥的,提出讓雍州督軍府的人押送婉珍公主的也是她,隻因為她篤定謝洛白不會殺了妻妹,如此也不介意再借著這件事渾水摸魚,給雍州沈氏致命一擊。
可事實卻和她想象中出入太多,奇怪,難道赫舍裏潤齡沒有鬧嗎?!
謝洛白把她的所有表情盡收眼底,示意她先坐下,把一份已經簽字畫押的供詞推到展若男麵前。
展若男打開,發現竟是俞鴻銘的口供。上麵不僅交代了樓奉彰安排其殺害孟青和嫁禍雍州沈氏的前因,還說明了他結實漠城赫舍裏潤沁的經過,更承認了讓潤沁假扮溪草殺人的整個過程……
展若男心中罵了一聲“廢物”,把供詞丟在桌上。
“不過是一麵之詞,謝司令不會以為憑借這幾張紙,就可以為督軍府翻案了吧?”
“當然不會,畢竟家賊難防,俞鴻銘不僅是淮城總統府官員,還是我沈家前女婿。隻是謝某覺得,讓這件事曝光,引得雍州方麵和淮城各執一詞,兩敗俱傷,給人看笑話十分不值。”
他抬了抬下巴。
“展小姐以為呢?”
展若男大腦飛速轉動,兩方都有輿論武器,僵持下去確實浪費時間,如謝洛白的話說,真心不值。
“你想怎麽樣?”
“展小姐是聰明人,這件事先不急著決斷。不如咱們把公事先放一邊,聊一聊私事。”
謝洛白略略調整了一下姿勢。
“樓公子自來到雍州,一直糾纏著我家夫人不放,這讓我很是困擾。以為前番已經消停了,然而在緝拿殺害孟委員真凶的現場,樓公子又出現了,彼時,他正安排俞鴻銘和婉珍公主上渡輪。”
展若男麵色微變,雙唇緊抿。在報刊上登載出殺害孟青和的真凶是婉珍公主時,展若男就多少明白了梅鳳官冷眼看溪草陷入泥沼,袖手旁觀的意圖。
這個真相令她惱火異常,她氣梅鳳官放不下溪草,更恨自己對他執迷不悟。可麵對那張漂亮的臉,展若男卻說不出半句重話。
誰讓她在第一眼看到梅鳳官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呢?
他是她的鴉片,戒不了,斷不掉,難以割舍……
“我當時就質問梅鳳官,是不是打算讓潤沁和溪草掉包,既讓真凶歸位,溪草獲救,又讓我繼續陷在這泥潭裏無法抽身,他到時候好帶著溪草遠走高飛。”
謝洛白停了一停。
“他沒有否定。”
展若男麵色越發難看,謝洛白的話卻還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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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好多次,我都想親手結果了梅鳳官!畢竟沒有那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人覬覦。可因為種種原因,都沒有下手。如果梅鳳官再這樣不知收斂,我無法保證會做出什麽事。”
展若男厲聲。
“你敢!”
謝洛白聲音更冷。
“話雖然難聽,可梅鳳官再這般不管不顧,我想展小姐恐怕也會有類似想法。畢竟女人最擅遷怒,好幾次,我發現展小姐看我妻子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被點中心事,展若男喉頭一噎。
她自詡是新時代新女性,和這些舊式閨秀截然不同,然而在處理感情一事上,分明清楚溪草已經對梅鳳官不理不睬,梅鳳官還是對她情深不減,可自己似乎恨溪草甚過梅鳳官,這是事實。
謝洛白頓了頓,突地話鋒一轉。
“如若梅鳳官計劃順利,婉珍公主代替溪草混入雍州督軍府,不僅能一下子鏟除了雍州軍政府頭目,還做實了溪草漠城間諜的身份。即便保皇黨不能完全拿下雍州,也能震懾華夏其他軍政勢力,這對日本人扶持的漠城小朝廷絕對有利無害。
我們鬥得這樣難看,隻是為漠城小朝廷,為日本人鋪路嗎?
這不是借刀殺人,而是引賊入室。”
最後一句,謝洛白加重了語氣。
展若男身體顫了一下,順著謝洛白的思路深思下去。
假設保皇黨借著這個機會殺了謝洛白父子,而溪草又被梅鳳官帶走,這一顆定時炸彈,勢必成為保皇黨占領雍州,手伸淮城的楔子。
一個保皇黨,淮城方麵還不放在眼中,可後麵的日本人。一旦讓他們侵入中原腹地,對華夏都是滅頂之災。
果真後患無窮!
權衡完利弊,展若男很快下定決心。
“好,就按司令決定的辦,明日大早就行刑。我今夜回去會立即給淮城總統府拍電報,如若有變化,我們電話聯係。”
展若男剛走,黃珍妮就敲門進來。
她是謝信周部下的女兒,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不愛紅裝愛武裝,曾女扮男裝考上日本軍校,進行過正統軍事訓練。歸國後,在蓉城謝氏麾下效力,前番謝信周到了雍州,把她帶了來,讓其跟隨謝洛白。
隻是謝洛白以男女大防為由,並沒有重用她。還是昨日抓住了潤沁,念及她是溪草的親妹妹,讓那些粗魯的大兵搜身到底不便,才想起還有這樣一號人。
“用了吐真劑,不過赫舍裏潤沁什麽都沒有說,我給她使了點手段,她也隻閉著眼睛,一言不吭。”
潤沁的意誌力很是強悍,幾乎不亞於自己。已經一日一夜沒有休息,沒有吃飯飲水,然頭腦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減,這份毅力,便是謝洛白都側目,可想而知當日的訓練有多慘烈,
謝洛白心中複雜,一時間竟慶幸溪草流落的是花@街柳巷,如若也如妹妹一般被保皇黨帶至漠城,迎接她的是何等殘酷的命運,關是想想都讓他受不了。
黃珍妮觀察著他的表情。
“二爺,要不要再繼續上刑?”
“不用!明日天亮,就押解刑場行刑。”
黃珍妮有些驚訝,隻聽謝洛白淡道。
“婉珍公主隻是漠城的一個殺人工具,無需在她身上浪費太多精力。不過她身份到底特殊,剩下的幾個小時,還請你繼續看好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