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漠城黃昏_第319章 雷雨前奏
小洋樓中，溪草陰晴不定地坐在沙發上，分明已經夜深，卻還是妝容未卸，一雙請湛的眼，隻盯著小洋樓大門，帶著幽沉。
小四勸說了幾句，溪草都不聽，隻得作罷退了出去。
他是堅決不會放溪草出門的，他清楚地知道，今日謝洛白的行動意味著什麽，如果因為溪草的參與，放走了赫舍裏?潤沁，那個來自漠城的女特務，雍州軍政府便會腹背受敵！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她知道。
可這事情能瞞下去嗎？小四沒有信心。
他已經失去了玉蘭，從心底萬分期望旁的有情人能天長地久，不要再感受自己的悲痛；而且謝洛白和溪草的一路走來，他也算是親眼目睹，更不希望兩人再發生什麽波折。
謝洛白當晚一直沒有回來，小洋樓的燈光亮了一整晚，而小四也整夜沒有合眼。
“少夫人，先去休息一下吧，等二爺回來，我就來叫你。”
素菊上前勸慰，溪草卻眼珠子都不轉動一下，隻是一味地盯著大門口。
這幅樣子，讓素菊更為擔心，她走到金嬤嬤麵前，低聲。
“還是再試著電話一下二爺吧，少夫人這般也不是辦法。”
金嬤嬤歎了一聲，再次背著溪草給軍政府搖電話，可電話那邊還是護兵千篇一律的說辭。
“司令正在忙，等他結束，我會轉達給他。”
溪草怔怔地坐在沙發上，不吃飯不喝水，儼然一副絕食抗議的形容。早間沈洛琛出門上學不明就裏，被溪草三言兩語給打發了，可到了晚間下學回來，發現自己的嫂子宛若一座石雕，還是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年歲再小，也有些察覺不對，逐笑著上前來和溪草說話。
溪草已然沒有心思和這個小鬼花心思，她心口跳得極快，一整日的胡思亂想，已經讓她猜到了種種可能。
意識到這些天大抵會和謝洛白有一場衝突，溪草想了想幹脆讓人把沈洛琛送到老夫人那裏。
沈洛琛當即就不幹了！
“我又不是小狗，你們想讓我來就來，嫌我煩就趕我走！我也是這家裏的一份子，是督軍府的少帥！”
“好，那你就好好呆著。”
溪草疲憊地揉揉額角，沈洛琛將她的不對勁望在眼裏，再對比小洋樓今日種種異狀，略略思索了下，坐到溪草身畔。
“二嫂，我能幫你什麽嗎？”
溪草笑了笑。
“那你能不能幫我出小洋樓？”
本是一句不報期待的問詢，沒想到沈洛琛卻一口答應。他轉了轉眼睛，見素菊和金嬤嬤的注意力都沒有在這邊，這才壓低聲音道。
“不過你得告訴我，二哥為什麽不讓你出去。”
如果溪草知道，她也不用胡思亂想一天一夜！不過這是她能把握住的唯一機會，溪草不想放棄。於是她勉強擠出一個笑，道。
“因為我們為一些事發生了不愉快，你二哥一氣之下就讓人把我關了起來，他那個人的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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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故意說得含糊，沈洛琛卻感同身受。
活閻王的霸道強勢，身為弟弟的他也體會不少，他有些同情地看著溪草，竟生出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二哥確實不講道理！我一會就找機會帶你出去，不過這之前，你得先吃點東西！”
溪草哪裏有心思吃飯，隻聽沈洛琛認真道。
“否則你一個人出去，又這幅樣子，我是絕不會幫你的！”
見溪草不反對，沈洛琛跳下沙發，蹦蹦跳跳地去小廚房交代了。
聽到溪草肯吃東西，金嬤嬤和素菊俱是鬆了一口氣，可溪草油鹽不進，現下竟鬆了口，兩人不免都有些好奇沈洛琛是如何勸住了溪草。
到底是主仆區別，有些東西不好直言，金嬤嬤攔住沈洛琛，婉轉道。
“洛琛少爺，二爺把少夫人禁足，都是為少夫人考慮，你如果打算做什麽，還請慎重啊。”
沈洛琛唇角一勾，表情是與稚嫩外表不同的成熟。
“那是自然，外麵已經鬧得人仰馬翻，現在再放二嫂出去，督軍府可要翻天了！”沈洛琛狡黠一笑，又低聲向金嬤嬤交代了句什麽。
在金嬤嬤詫異的目光中，沈洛琛噙著嘴角。
“你盡管去做就行了。”
小廚房準備地很快，餐桌上很快就擺滿了好幾樣菜。沈洛琛近日在長身體，飯桌上很多都是他最喜歡的淮陽菜；而照顧溪草一整日沒有進食，還做了好幾道爽口的小菜，另有一碗閃著黃橙橙油光的雞肉粥也端到了她麵前，光讓人聞聞味道就餓了。
見她拿起勺子攪著粥很快喝完，金嬤嬤和沈洛琛對視一眼，俱是鬆了一口氣。
按照和沈洛琛的約定，吃過飯溪草先佯作去起居間休息，他負責引開其他人，等一切就緒再來樓上叫她。
溪草於是回到房間，可她在房中左等右等，都不見沈洛琛，困意卻一陣陣襲來，她撐著下巴，終是堅持不住睡著了。
守在門外的金嬤嬤和素菊半天沒有聽到聲響，踮著腳尖為進來查看，見狀，輕輕合上了門。
“二嫂已經睡著了？”
沈洛琛負著手站在外麵，聽得金嬤嬤的肯定，揚了揚下巴。
“二嫂醒後止不住還要鬧，我先給二哥打個電話，剩下的隻能交給他了。”
金嬤嬤和素菊求之不得。方才沈洛琛建議她們在溪草的飯食中下安眠藥，把二人生生唬了一大跳。還是沈洛琛拍著胸口保證，一切由他承擔，兩人這才動作了。
如今他既說到做到，兩人心中一顆石頭總算落地。
溪草被困在屋中，然其他人卻能出入走動，伴隨今日大早殺害孟青和真凶落網的消息，督軍府內外已是炸開了鍋。
對方是溪草的親妹妹，而人又是謝洛白親自抓捕的，按照前番雍州城議論的處置殺害淮城高官凶手的方式，潤沁十有八@九是要被執行槍決的。
是以，當得知謝洛白把溪草關在小洋樓哪裏也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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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督軍、沈老太太並沈洛晴都很是支持，幾人也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打算把這個消息瞞下去。
沈慕貞怎願意放過這個打壓對手的千載難逢機會，當即就把報紙狀似無意地送到私塾，想借著兒子的口，刺激一下溪草，最好再離間一下謝洛白夫婦夫妻感情。
哪知沈洛琛竟板起小臉，把他母親教訓了一頓。
“姆媽，二哥已經夠忙了，你就不要添亂了！若是讓二哥二嫂不睦，對你有什麽好處，難道你真的希望二嫂鬧將起來，把那個漠城探子放了，好讓總統府有借口征伐雍州嗎？”
小小少年毫不留情的數落，聽得沈慕貞一愣一愣的。
她氣得臉都綠了，直罵謝洛白夫婦教壞兒子，更氣沈洛琛吃裏扒外。沈洛琛也懶得搭理她，徑自回去繼續上課去了。
而沈老太太得到消息，連讚沈洛琛長大了，同時把侄女叫過來扣在身邊，生怕她又去給老二添亂，氣得沈慕貞差點吐血。
督軍府的平靜，讓謝洛白略感欣慰。
掛了沈洛琛的電話，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閉著眼道。
“淮城總統府那邊有消息了嗎？”
捉拿到潤沁的當口，謝洛白就以雍州軍政府的名義向淮城方麵發了電報，並知會雍州各類媒體，把孟青和被害的過程詳細寫明。
赫舍裏?潤沁是漠城偽滿政@府的重要成員，更是被日本人親手調@教出的間諜，這樣的政@治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謝洛白隻希望那一天到來的時間越早越好！
他耗不起，更不想節外生枝。
隻有殺了潤沁，溪草和漠城的關係才能徹底斬斷！至於其他的，她要恨，便讓她恨吧，漫長的餘生，他會陪在她身邊，竭盡所能的向妻子贖罪……
何湛並膝敬禮。
“還是沒有傳來消息，不過之前展小姐打來電話，以私人名義傳達了展總長的意思，想把婉珍公主押到淮城審判！”
“不行！”
謝洛白睜開眼，眸中的冷意讓熟悉他的何湛都深深後退了一步。
“樓元煊不是樓奉彰指定的接班人嗎？而展若男在雍州這段日子，顯然已經成為展錦榮的代言人，你幫我約見他們……”
謝洛白一頓，又改變了主意。
“不，隻約見展若男就好，請她到軍政府來見我一麵。”
目送何湛走遠，謝洛白從座上站起，再次走向關押潤沁的牢房。
對待那樣奸猾的特務，謝洛白親自問審，和她周旋。在審判過程中，想就此揪出保皇黨在雍州的布置，可惜那女人嘴巴很是緊，一天一夜，竟都一無所獲。
這在謝洛白審犯生涯中可謂首遭。
軍靴在牢房門口再次響起，禁錮在審判椅上的女子笑笑地抬起頭，盡管手腕腳踝上都有沉重的鐐銬，然女子麵上不見任何狼狽。
她一雙狐媚的眼落在謝洛白身上，笑容如三月桃花初綻。
“姐夫，姐姐要來見我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