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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漠城黃昏_第323章 真正走了

  “漠城報仇?”


  梅鳳官當即就否定了溪草這個荒唐的想法。


  “你隻身前去,周遭都是偽帝和日本人,你能做什麽?潤沁是政權的犧牲品,她已經死去了,你不能再搭上自己的性命。王爺和福晉若還再世,定不會同意你這等冒進的行為!”


  麵前人表情淡淡,眼底的青灰越發讓女孩子透著一股別樣的茫然。梅鳳官又列舉了許多事例,他說得苦口婆心,仿佛把所有的耐心都用上了。


  溪草睫毛顫了一下,終是垂下眼睛。


  “你說得對,是我太衝動了。”


  梅鳳官鬆了一口氣。他試探著重新握住溪草的手,發現溪草瑟縮了一下躲開他的動作,梅鳳官也沒有勉強,隻笑著重新幫她攏緊了披肩。


  “這件事已經不隻是忠順王府的家仇。漠城偽滿政權和日本人相互勾結,現在連東北軍胡炎釗也公開支持,淮城總統府早晚要做出反應。等屆時趕走了日本人,收複了失地,偽帝和前朝餘孽注定不會有好下場,也算是為潤沁報了仇……”


  梅鳳官頓了一頓,本來安葬了潤沁,他已經決定與溪草離開華夏,拋卻過去重新來過。然而她執念未消,梅鳳官決定和她一起走下去,不再像前番幾次默默離開。


  往後的餘生,他一定要緊緊地握住溪草的手,再也不放開。


  “等這邊結束,我們就回淮城。我父親一直希望我能承擔起總統府部分工作,我一定會積極說服總統府上下官員向漠城出兵,華夏一統之日不會遙遠!”


  他瀲灩的雙眸,寫滿了對未來的期許,讓溪草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


  見身畔人猶豫了幾秒,終是點了點頭,梅風管眼底掩不住的歡喜。他沒有再逾越,隻安靜地和溪草並肩,一起遙望漸行漸遠的雍州燈火……


  這艘渡輪是開往津門港的,從津門出發,再行至百裏,就到達舊時都城燕京府。


  忠順王府的郭布羅氏和瑞珠、秋蕙曾被梅鳳官葬下,如今潤沁沒了,溪草決定讓她和額娘團聚。


  渡輪在海上漂泊一連數日,不知是因為暈船,還是因為潤沁的離世傷心,這些天溪草整個人都奄奄的,很多天都自個兒躲在船艙中,梅鳳官也不好打擾,隻讓她安心休息。


  這一天,渡輪停靠壩州港補給,旅客們有三個小時的時間下船走動。梅鳳官敲開溪草的艙門,剛邀她一起去岸上走走,便被溪草安排了任務。


  “聽說這裏的糖炒栗子不錯,鳳哥你去給我買一點回來吧。”


  難得她主動想吃點什麽,梅鳳官自是一口答應。這些天她胃口不好,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


  目送頭戴禮帽,身穿長衫的梅鳳官混入人群,漸漸消失不見,溪草才轉過頭,蘇和泰猶疑的聲線在耳邊適時響起。


  “四妹妹,真的要在這裏下船嗎?一路上有鳳哥那小子跟隨,對我們明顯方便。”


  溪草懶得回答他的話,隻不冷不熱問。


  “其他的都準備好了嗎?”


  所有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溪草不放心的,不過是底艙的潤沁。


  蘇和泰忙不迭點頭。


  “船才停靠,就已經讓人送到岸上了。不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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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員真是心黑,不過讓他幫我們雇兩輛馬車,再避開鳳哥的人把東西悄無聲息帶走,他就敲了我一百個大洋……”


  溪草沒有理會蘇和泰的抱怨,回到船艙換了一件厚實的風衣,解下的披肩被她隨手搭在椅背上,然後從口袋中取出一封信,放在了抽屜中。


  這幅樣子,梅鳳官回來,隻以為她不過在渡輪上隨意走走,等船隻起航,一切便塵埃落定。


  這次前往漠城,溪草乃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她連謝洛白都能舍棄,自不想再連累他人。


  梅鳳官很好,隻希望他的餘生能順逐無波,平安喜樂。


  這裏離胡炎釗的地界已經不遠。從壩州乘火車往上,便是大寧府,大寧府向北再出發,就能到達偽帝政權所在地漠城。


  溪草下船的當天,就為潤沁在壩州選了一處墓地,這讓蘇和泰十分不能接受。


  “赫舍裏氏的根在皇城燕京,不去那裏也罷了,漠城是五妹妹從小長大的地方,應該把她葬在那裏,怎能隨意把她拋卻在此,和這些低賤的庶民為伴?”


  溪草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


  “你不是說皇上曾當著赫舍裏家族的麵承諾,等重新回到紫禁城,是要迎娶潤沁為後的?雖然潤沁沒了,然也可以追封,而這裏離大清的皇陵較近,將來遷墳也更容易一些。”


  蘇和泰被溪草堵得啞口無言。


  他沉默地看著溪草近乎自虐地幫潤沁捧土遮棺,想在那張冷冰冰的臉上找到一絲悲淒形容,卻發現她一如平素麻木,最後竟連墓碑都舍不得給親妹妹樹一塊。


  都不用他開口,溪草已然明了蘇和泰的想法,眼鳳都沒有往這邊瞟。


  “世道這樣亂,你若希望潤沁被人鞭屍挫骨揚灰,就盡管去做!”


  潤沁在漠城是尊貴的婉珍公主,可對華夏其他人而言,卻是臭名昭著的叛國女魔頭。


  蘇和泰渾身一抖,望向溪草的目光不由帶著畏懼。見她沒有連夜啟程的意思,還慢條斯理的吩咐自己帶來的人去打尖住店,蘇和泰忍不住好奇道。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聞言,溪草的目光才從這座新墳上移開。


  “先住兩天,等幾個人。”


  再說梅鳳官這邊,溪草的不告而別,讓他幾乎要瘋了。


  想起那天他滿含欣喜地推開船艙的門,卻發現內裏並無一人,他想也沒想,就要下船找尋,卻被前來送紅酒的侍者迷惑。


  “住這屋的小姐說近來夜裏不好眠,剛剛吩咐人為她送一瓶酒。”


  “是在什麽時候?”


  “十幾分鍾之前吧。”侍從以為梅鳳官嫌他們動作慢了,微笑解釋。


  “小姐要求把冰塊弄碎,弄這個花了些許時間。”


  他抱歉地朝梅鳳官解釋,同時在桌上放下兩隻高腳杯。


  “先生,需要我為您開瓶嗎?”


  梅鳳官搖搖頭,抬眼看到溪草搭在椅背上披肩,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他於是找侍從要了一份最新的報紙,安靜地等待溪草的歸來。


  被困在渡輪上幾日幾夜與世隔絕,船長理解客人們的焦躁,是以在停靠港口補給的當口,慣例會采買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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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報紙供頭等艙和一等艙的客人取用。


  很快梅鳳官便得到了最新的幾份報紙,其中竟還有一份溪草辦理的《自由新報》。


  梅鳳官開始還詫異《自由新報》的影響力,竟然在幾百裏外的壩州也買得到,可下一秒看到頭版頭條的內容,頓時有所了悟。


  這是一份溪草主筆的離婚聲明,上麵表示和謝洛白之間盲婚啞嫁,並無感情基礎,現二人還存了殺妹之仇,再無法繼續婚姻,決定和他登報離婚。


  梅鳳官怔了一下,那一刻心中說沒有快意是假的。


  他曾懷疑溪草假戲真做,陷入謝洛白編造的陷阱,迷失自我;如今她總算幡然醒悟,梅鳳官很是欣慰。


  兩人既然決定到淮城生活,將來不可避免和謝洛白再次見麵。溪草是個有骨氣的姑娘,既然她決定一刀兩斷,就一定不會回頭。


  明確了這點,梅鳳官心底的患得患失情緒也在頃刻間消散。


  他把離婚聲明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讀了三遍,而後隨意翻了下其他報紙,發現頭版頭條大多都是針對謝洛白和溪草離婚一事的評論,才放下報紙……


  與此同時,雍州督軍府也是一片混亂。


  待發現渡輪離港時,謝洛白當即就命人往燕京過去,溪草曾告訴過他,梅鳳官曾為忠順王府的側福晉收斂,想來她會把妹妹送到母親身邊。


  可才行至半路,卻接到警備廳的急報,在火車站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看模樣,顯是謝洛白的妾室紅繡。


  謝洛白一驚,紅繡不是被母親送至了江南,怎麽又……


  他壓下心中疑惑,命何湛調轉車頭。當他在停屍間見到那具實實在在的屍體時,整個人已不知如何形容。


  紅繡死狀極慘,除了臉頰完好,其餘各處已經折磨得沒有半點人形。


  而她雙手交握,手指上骨結扭曲,幾乎已經沒了皮肉。


  警備廳的法醫遞來一物,那是一張紙條,署名是保皇黨特有的龍紋印章,表示會為婉珍公主報仇雪恨,而這隻是開端!

  這些保皇黨實在囂張至極!

  謝洛白把紙條扔在地上,命人重新布置雍州城的警戒。


  可他們顯然低估了保皇黨的神出鬼沒。第二天市長張達成攜妻女外出吃飯,遭到了襲殺。張達成當場死亡,而市長夫人和其女張存芝卻受了重傷。


  在他們身側,扔著一枚龍紋令牌,用的是隻有漠城產的黑玉。


  一時間,雍州軍政兩界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保皇黨下一個下手的目標會是誰。


  沈督軍立即把謝洛白叫回府關起來,婉珍公主是謝洛白親手執行的槍決,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到,旁人隻是開胃佐菜,而他才是保皇黨要對付的真正目標。


  謝洛白在家中和父親大戰了一場,直到第三天大早沈督軍揚手甩給他了一份報紙。


  目睹沈督軍緊繃的臉,謝洛白起初不解,待看清報紙上黑字白紙登載的離婚聲明,他的雙目倏一下睜大,整個人的意誌好似在一瞬間垮了。


  他僵硬地轉過脖子,望著溪草落在妝台上上的結婚戒指和冰糖瑪瑙珠串,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小妻子是真正的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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