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388章 遂閑浮舟
早上十點半,沈督軍的專機在淮城降落,謝洛白帶了一隊人馬,攜溪草在機場相迎。
謝夫人急著見兒子,第一個趕下飛機,紅著眼眶抱住謝洛白,在他背脊上狠狠打了幾下。
“你這熊孩子,又騙我!你不是說你去追媳婦了嗎?怎麽我在報紙上看到的不一樣!我都快擔心死了!”
謝夫人早就什麽都想通了,把從前溪草和謝洛白合夥欺騙她的那些小事都徹底拋到了腦後,況且溪草還幫她洗清了沈慕貞陷害落胎一事,二人早就和好如初。
得知溪草逃離雍州,前往漠城後,更是整夜難眠,就怕溪草這孩子孤勇執拗,一去不回,斷了和兒子的緣分。
聽到謝洛白要去追回溪草,她心中頗為欣慰,可一看報紙,才知道他在東北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僅僅是追妻那麽簡單。
如今局勢這麽亂,謝夫人沒有一天不擔心的,直到看見兒子完好無損地站在麵前,才放了心。
“姆媽可是錯怪我了,媳婦我這不是給您追回來了嗎?”
謝洛白笑著給謝夫人拭淚,扶著她的手臂向後看去,溪草這才摘下鬥篷的帽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謝夫人一聲姨媽,才說出口,就意識到緊張出錯了。
還來不及改口做過多的問候,就被謝夫人一把攬入懷中,又是哭又是笑地一頓摩挲。
“你還叫我姨媽!那等肚子裏的寶寶出生了,可該叫我什麽?”
打趣的話,說得溪草臉上一紅,眼眶卻忍不住發酸,終於哽咽但清晰地吐出“姆媽”二字。
正說著,沈督軍帶著妻女兒子走了過來,深深看了謝洛白和溪草一眼,道。
“就在前幾日,《華爾街日報》一篇披露日本人在華惡行的報道,引起國際輿論一片嘩然,這位美國記者在報道裏,專程提到了赫舍裏潤齡的名字,說是因為她的幫助,才能拍到那些照片,溪草,這一次,你可是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從前朝餘孽,搖身變成了愛國女先鋒。”
以溪草的偽滿背景,要和謝洛白複婚,沈督軍原本是有點反對的,生怕毀了兒子前程,可現下美國人都證實了,她是冒死去做臥底的,這對謝洛白的聲望當然是一種提升。
沈督軍馬上表示,婚禮一定要辦,還要隆重操辦。
幾個大人說著話,沈洛琛聽得有點不耐煩了,可上了學以後,他頑劣的性子收了許多,見到溪草鼓起的肚子,小臉明明興奮的發紅,想要伸手去摸,卻又抑製住,一本正經地背著手問溪草。
“我這個侄兒,什麽時候出生?”
溪草笑著捏了捏他白皙的臉蛋。
“大概還有五六個月吧,到時候讓你抱抱他,怎麽樣?”
沈洛琛漲紅了臉掙脫她的手。
“你這女人幹什麽,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沈督軍和謝洛白都笑了起來,一時氣氛暖融融的,這讓後頭的沈慕貞臉色有些不好看。
說實話,溪草心裏有點疑惑。
此次她和謝洛白算複婚,本來就有點尷尬,比不得頭次結婚時那麽重要,沈家有沈督軍出席,麵子上已經很過得去了。
而以謝洛白的脾氣,這場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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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謝夫人這個母親,必然是享受尊崇的焦點,反而是沈慕貞身份尷尬,謝洛白也不會給她什麽尊重,她來不是自討沒趣嗎?
至於沈洛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沈洛晴和俞鴻銘再怎麽不和,畢竟也是有感情的,弟弟為了弟媳,殺了她的丈夫,她心緒很複雜,既對謝洛白夫妻恨不起來,也無法做到毫無芥蒂,如從前那般親近。
他們倆大可不必前來的,回城的車上,謝洛白父子三人坐一輛車,沈洛晴母女一輛車,而謝夫人和溪草同車,溪草便問起了這件事。
隻聽謝夫人冷笑了一下。
“你當沈慕貞真那麽好心,千裏迢迢跑來祝福你們?人家是來帶自己的女兒來相親的。”
溪草立即就明白了。
“這麽說,沈慕貞是相中了淮城哪家的官僚子弟,準備讓大姐再嫁了?”
謝夫人不屑道。
“可不是嗎?沈彥興和我解釋說婚禮上兩個夫人是不太好看,他原本也不想叫沈慕貞跟來添堵,但是沈慕貞堅持要借這個機會,在淮城好好替大小姐相看相看,不然洛晴的下半輩子,還能依靠誰去?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沈彥興也是心疼的,請我理解他,我說你說這些幹什麽?我也不是你們沈家的夫人,我隻是來參加我兒子的婚禮,你們沈家的事與我無關。”
謝夫人雖和沈家人搭同一架飛機到淮城,可彼此的關係還是很冷淡,並沒有融冰的意思。
沈家老太太從前是受了侄女的蒙蔽,才誤解了謝夫人,老人家起碼心氣還是正的,謝夫人是個明是非的人,不會和她計較,彼此才能和解。
可沈慕貞陷害她,沈督軍當初又忌憚母親,沒有保護好她,這些事謝夫人是不會輕易原諒的。
不僅不和沈慕貞母女搭話,連沈督軍和她說話,她都不怎麽願意搭理。
她這樣要強的態度,溪草是讚同的,她自然希望謝洛白家庭和睦,父母之間沒有嫌隙,可她不認為謝夫人就要為了兒子委曲求全。
“姆媽說得對!您的兒子這麽出息,放在古代可是要封誥命的,哪有理由再去給他們沈家做側室?沈慕貞和您之間,督軍隻能選擇一個夫人,咱們寧可玉碎,不可瓦全。”
溪草的一番話,很中謝夫人的意思,她馬上歡喜起來。
“還是你理解我,更何況,我又不是非他沈彥興不可!其實,最近有位紳士在追求我,我覺得他人很不錯,隻不過還沒同意和他交往,我這次除了參加婚禮,其實也是來見他的,不和你們住在一起,就是怕洛白知道。這事啊,可是咱們娘倆的秘密,你不許告訴洛白,那小子骨子裏和他爹一樣,守舊得很,必定是會反對我交男朋友的。”
“啊?”
溪草頓時愣了,這……她知道謝夫人時髦,但沒想到她這麽時髦,萬一謝夫人真的給謝洛白找個後爸,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對方是什麽樣的人?也說給我聽聽,替您參考參考?”
謝夫人雖然一把年紀了,但還有幾分少女的天真,溪草尊重她對謝洛白保密的意願,但總得先摸清對方的來路,以免謝夫人受騙上當。
謝夫人仰著臉回想,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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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微笑。
“他住在淮城,祖籍蓉城,我們是去年清明節時,回蓉州上墳時候認識的,那天下著雨,他穿著儉樸長衫,像個寒酸的老秀才,默立在雨中陪他過世的夫人,我看他傷懷得很,又一直不走,覺得可憐,就上前替他撐傘,這就搭上了話,他說他十七年前死了原配發妻,此後並未再娶,每年清明,都會回蓉城陪她。如此長情的人,世間罕見,我一時感慨,就問了他的名字,他說自己喜歡白居易,名叫安遂閑。”
溪草笑問。
“不覺流年過,亦任白發生。不為世所薄,安得遂閑情?這該不會是個假名吧……”
謝夫人笑著點頭。
“沒錯。不過我也不傻,洛白這孩子是風口浪尖的人物,為了他接近我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我也不敢暴露身份,我想起白居易那句‘心似虛舟浮水上,身同宿鳥寄林間。?’我就說我叫浮舟。”
不得不說,謝夫人可比她的兒子浪漫多了,可惜謝洛白長了一張江南煙雨溫潤的臉,偏就半分都沒有遺傳到謝夫人的風情,溪草不無遺憾地想。
謝夫人接著道。
“為了避雨,我們便去茶樓小坐,偏那天的雨一下半天未停,我們聊得投緣,臨走時猶未盡興,忍不住互相留了個地址,約定做個筆友,此後他去了淮城,我回了雍州,書信未曾斷過,卻一直不知彼此身份,直至最近,他才在信中委婉地向我表達了愛慕,還主動坦白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本名叫安潛農?,是什麽訓練總監部編譯處的處長。”
樓奉彰還給了謝洛白一個政府軍訓總監部總監的職務,那這個安潛農,豈不是他的直屬下級?萬一安潛農和謝夫人真的成了,兩人之間如何稱呼,這還真有點尷尬。
溪草眉頭皺得越發深了,樓奉彰這個決定是臨時的,如果說安潛農是為了攀附謝洛白,才接近謝夫人,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早在一年前就知道謝洛白會接任總監的位置。
如此看來,此人暫時沒有什麽問題,和謝夫人真的是因緣際會。
謝洛白先帶長輩到新房參觀了一圈,才驅車前往望京大飯店定下的套房,一家子吃了個不算太熱鬧的團圓飯。
飯桌上,沈慕貞母女很是沉默,沈督軍簡單問了幾句婚禮安排,馬上把話題轉向淮城的政治,一頓飯吃得有幾分枯燥,飯後溪草便有些精神不濟,頻繁打起哈欠來。
謝洛白眼尖,安頓好謝夫人,就帶著她送的一堆安胎補品,和溪草一起回到官邸。
“我給你洗腳吧!”
挑選傭人的事,謝洛白不想溪草操心,便發電報讓金嬤嬤在婚禮盡快趕到,親自把關,所以官邸現在除了何湛和小四,沒什麽可用的人。
所以這種本該女傭做的事,謝洛白竟一力承擔起來,搞得溪草怪不好意思的。
襯衫卷到小臂上,露出謝洛白精瘦結實的胳膊,他的手上有薄繭,撫過溪草柔嫩的腳掌,帶著微微的粗糙感,讓她的心安定又暖和。
替她擦幹了腳,謝洛白將她抱到二樓的臥室床上,湊上來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
“我堂堂一個將軍,給你個小丫頭片子洗腳,你是不是也該有點表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