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396章 欲擒故縱
溪草心中一震。
什麽?謝夫人竟就這麽答應了安潛農的求婚?
二人雖已鴻雁傳情有一段時日了,可真正見麵也不過這麽兩三次,謝夫人真的了解安潛農嗎?
當著安潛農的麵,她沒有說什麽,可等謝夫人和她離開醫院時,溪草還是忍不住開口。
“姆媽,您真的要和安先生結婚嗎?這個決定會不會太過草率了?畢竟您對安先生的了解有限,要知道,淮城的局勢很複雜,洛白如今的處境其實不易,還需堤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
謝夫人當然聽得出溪草不放心安潛農,麵上略有不悅。
“我知道逐閑是洛白的下屬,你便懷疑他追求我,是有攀附之意,甚至什麽別的目的,可是我們往來已經一年多了,他也不是預言家,如何知道我的兒子有一天會到淮城任職?不瞞你說,我前幾日和逐閑去聽過一次評彈,那日茶樓正換新匾額,出門的時候,夥計失了手,匾額直往我身上砸下來,是逐閑趕上來推開了我,若不是他腳恰好被門檻卡住了才沒有跌倒,那樣實沉的一塊木頭,定會砸斷他的脊柱。人家好歹是個編譯處長,犯不著為了攀附上司,把自己弄得半身不遂吧?”
見溪草似乎還想說什麽,謝夫人搶先道。
“你和洛白這兩個孩子,就是疑心太重,看誰都覺得人家心裏藏奸。我也不是傻子,真心和假意,我還是分辨得出來的。洛白的處境,逐閑也顧慮到了,在我們結婚前,他會想辦法活動關係,調離總監部,不讓洛白尷尬。這樣你們總放心了吧?”
一席話說得溪草啞口無言,這個安潛農,做事倒是滴水不漏,把所有能詬病的地方都堵死了。
可謝夫人始終是個被謝洛白養得太過天真的女人,她並沒有見識過什麽爾虞我詐,安潛農娶了謝夫人,不管謝洛白願不願意,在外人眼裏,他都是謝洛白的繼父了,即便離開總監部,這層關係也不會消失,萬一他將來做出什麽事,都會對謝洛白產生影響。
溪草知道這些話,謝夫人目前是聽不進去的,畢竟她現在完全沉浸在愛情當中,但凡有人質疑安潛農,她都會竭力維護,於是溪草也不再勸說謝夫人,她決定回去以後,和謝洛白商量一下這件事,盡管此前答應了謝夫人決不泄密,但事情已經被沈慕貞鬧了出來,很快就會傳到謝洛白耳中。
果然事情發酵得比她想象的還要快。
官邸燈火通明,院子裏除了謝洛白的親信外,還有幾個副官和護兵,溪草一眼就認出他們是沈督軍身邊的人,正和何湛在路燈下談論什麽,見她們婆媳二人回來,何湛臉色有點不好看。
“夫人,少夫人,督軍和二爺正在裏頭等著你們。”
他低聲補充。
“督軍在宴會上本來挺高興的,突然沈慕貞的人前來報信,臉色大變,二爺便派人跟著督軍前去一探究竟,這會也都知道了,加之沈慕貞在一旁挑唆,他們父子倆現在心情都不是太好,還請夫人和少夫人體諒。”
謝夫人和溪草一同回官邸,本來就是想在謝洛白麵前挑明她和安潛農的關係,聞言也沒有緊張。
“那正好,咱們今天就把事情全攤開來說清楚。”
水晶燈將客廳映得輝煌溫暖,氣氛卻十分沉冷,謝洛白坐在沙發上,麵色很是冷凝,而沈督軍一支接一支地抽煙,麵前的煙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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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全是煙蒂。
沈洛晴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沈慕貞拋過來的眼神製止了。
見婆媳兩人進來,沈督軍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聲音幾近咆哮。
“信芳,告訴我,你並不是真的和那姓安的好了,是在報複我對嗎?”
謝夫人十分平靜地看了沈督軍一眼。
“你想多了,咱們之間恩怨早就兩清了,橋歸橋路歸路,誰也管不著誰。我已經答應了逐閑的求婚,婚禮雖不會大肆操辦,但也會擺幾桌席,你們沈家若是想來,我們歡迎,如果不想,也就罷了,我並不缺誰的祝福。”
沈督軍仿佛被晴天霹靂打中了天靈蓋,麵色變得蒼白,似乎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溪草第一次看見如此失態的沈督軍,他連聲音都帶著怒浪,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
謝夫人沒有再說一遍,對於這個曾叫她失望透頂的男人,她似乎連敷衍也懶得,而這樣的狀況,沈慕貞卻是樂見其成的,她表情十分難過,卻掩飾不住那興奮得發紅的臉色。
“信芳,你別激動,咱們這都一把年紀了,你還要嫁人,那像話嗎?你不要麵子也就罷了,可督軍做了什麽,卻也要跟著受人指戳,被人笑他被別人戴了綠帽,這作為男人的尊嚴都要沒了,讓下頭那些人怎麽看他?何況那個安潛農,還是洛白的下屬,你嫁了他,那讓洛白的臉往哪裏擱呀?”
沈慕貞用心險惡,看似維護丈夫,卻句句都是挑唆之語,溪草聽了,登時就怒了,正打算幫謝夫人懟回去,謝洛白卻率先站了起來。
“這是我謝家的家事,無需外人指手畫腳,小四,送沈夫人和大姐回家。”
沈慕貞驚呆了,她好歹也是謝洛白名義上的嫡母,是長輩,謝洛白看在自己老爹的麵子上,也要給她幾分顏麵,居然開口就是外人,公然給她下逐客令。
她怒極反笑。
“咱們家二少爺,這是一出息,便翻臉不認人了,連長輩都可以不敬了,我.……”
謝洛白冷笑打斷。
“我就是敬你是個長輩,才能這般客氣,否則就憑你剛才詆毀我姆媽的話,我應該讓人將你丟出去。”
沈慕貞雙眼圓睜,氣得說不出話來,小四快步上前,生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謝洛晴見狀,連忙挽住母親的胳膊,將她往外拖。
“父親,芳姨,你們有事好好商量,我先陪姆媽回飯店了。”
屋內煙霧繚繞,溪草下意識掩了一下口鼻,謝洛白便從他爹手中把抽了一半的煙奪過來,在煙灰缸裏按滅了。
“不用,你們都先回去,這件事誰都不要插嘴,一切以姆媽的意思為準。”
他語出驚人,別說沈督軍,溪草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沈督軍不能置信地看著兒子。
“你說什麽?你瘋了嗎?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另外去認個老子?”
謝洛白很冷靜地道。
“姆媽早已和沈家無關,她自己的事,自己有權做主,至於我認不認,是另一回事。”
沈督軍一口氣憋在喉嚨裏,想狠狠罵兒子兩句,卻又一時想不出措辭,畢竟謝洛白說的沒錯,謝信芳和他,早已離婚,從法律上來說,的確是兩不相幹,他無法接受她再嫁,不過是因為心裏有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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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也堅信對方還愛他,會一直等著他。
一旦對方轉身離開,開始另外一段感情,他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總是很要麵子。
“謝信芳你要記住,你一日是我的妻子,便一輩子是我的妻子,別的人想打你的主意,那就先看看有沒有這個命!”
丟下這句話,沈督軍氣呼呼地追上沈慕貞母女,離開了官邸。
“什麽東西,他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嗎?”
謝夫人冷哼一聲,轉過臉看向兒子的時候,方才那抵死不從的態度,卻突然軟了下來。
“洛白,你剛才的話,是真心的嗎?你當真不反對姆媽和逐閑……”
謝夫人的語氣含著幾分小心,她本來已經做好和兒子對峙的準備,可他突然那麽懂事,倒叫謝夫人有點無措,本來壓下去的那些不安一點點浮了上來。
“其實,沈慕貞說的也沒錯,姆媽再嫁,外人或許會說你的閑話,逐閑的身份又……”
謝洛白眼神溫柔下來,輕輕握住母親雙肩,微笑。
“姆媽不必擔心這些小事,這麽多年來您為了我,已經虛耗了大半人生,現在,我希望您能為自己活一次。”
謝夫人聽了這話,立馬紅了眼眶,一頭紮進兒子懷中哭起來,謝洛白安慰她半晌,又以天色晚了,回飯店難免和沈家人發生衝突為由,留謝夫人住下,並表示等安潛農出院,他會親自送母親過去他的府邸。
兒子都這般退讓了,謝夫人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安頓謝夫人睡下,謝洛白和溪草也洗漱上樓,剛關上臥室門,溪草便將胳膊一橫,歪著頭看謝洛白。
“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謝洛白笑著刮她的鼻尖。
“什麽意思?你是在質問你的丈夫嗎?”
“我才不信,你真能接受姆媽給你找個繼父,可方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話,說得連我都鼻酸了,也難怪姆媽感動,對你的堤防倒去了大半。”
謝洛白微楞,繼而大笑起來,他突然打橫將溪草抱起來。
“你還真了解我,看來咱們倆真是天生一對。”
兩人滾到床上,謝洛白俯身就親她的脖子,手也不規矩起來,溪草仰頭,喘息漸重,生怕又被謝洛白這樣蒙混過去,咬牙推開他。
“你真的答應姆媽和安潛農的婚事了?”
謝洛白有些不悅地與她拉開些許距離。
“怎麽可能?那個姓安的,一看就沒安好心,隻不過他現在把姆媽迷得神魂顛倒,在我摸清楚他的底細之前,如果輕易發難,必使我們母子關係破裂。不如反其道行之,我先表示支持,化解姆媽的抵觸,再暗中調查姓安的,等我抓到他的把柄,姆媽也無話可說,至於婚禮,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舉辦不了。”
溪草瞠目結舌地看謝洛白半晌,他得知謝夫人和安潛農的事,也不過就在今天晚上,這麽短的時間,他居然已經將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密了。
“你可真是老奸巨猾,連自己的姆媽都給你算計了……”
謝洛白謙虛地道了句過獎,軟唇又朝她貼了過來,在徹底失去理智前,謝洛白在她耳畔說。
“你今天是不是見了梅鳳官?一股子他身上的狐騷味,看一會我怎麽狠狠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