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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07章 荒唐鬧劇

  大過年的這麽晚才回家,不來哄媳婦就算了,竟提出要納旁人為姨太太的要求。


  溪草震驚地望著謝洛白,目中有傷情,有不解,有氣怒,更多的還是失望……


  “混賬,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胡說八道什麽?還不快給你媳婦道歉!”


  謝夫人亦是難以接受,都不敢看溪草的臉。


  早知這樣,她何必讓金嬤嬤苦苦把人請回來,讓這個家夥和風雪樓裏的妖精自生自滅算了。現在不但好好的節日氣氛沒有了,謝洛白這一添賭,注定家裏好長一段時日不得安生。溪草還大著肚子,謝夫人很擔心她。


  謝洛白沒有吭聲,隻把目光移向溪草。小妻子睫毛輕顫,倒大袖的旗袍袖口落在上臂中央,一雙手已經無意識曲指握拳,泛白的指關節可以想象其間的力道。


  仿佛感受到旁人的視線,溪草抬起頭,正好撞上謝洛白平靜的眼眸。她張了張口,幽湛的瞳孔寫滿了審視,最終,溪草聽到自己有些艱澀地開口。


  “……你是認真的嗎?”


  不哭不鬧,就這樣無悲無喜地將自己望著,就足以讓謝洛白丟盔卸甲。


  這一刻,他也覺得自己混蛋透了,恨不得把溪草揉到懷中狠狠疼愛。可他知道不能,若是不把這場戲演好,所有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謝洛白別過頭。


  “你要是無法接受,可以和姆媽先回雍州,我明日就給你們安排飛機。”


  回雍州?就這般迫不及待要趕人了?


  謝夫人氣壞了,起身就給謝洛白一巴掌,渾身都在顫抖。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把你養這麽大,含辛茹苦教導你,卻把你教成這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竟把你迷得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兒子是她的驕傲,在沒有遇到安潛農時,是她生活的重心。甚至是精神支柱。


  可就在今晚,她不僅對謝洛白出口責罵,還打了他。


  這是從前完全無法想象的。


  說完這句話,謝夫人叫上金嬤嬤讓其準備車子,就打算去風雪樓會會董憐。


  謝洛白沒有阻止,隻一動不動的坐在椅上,拿餘光看著溪草。他見溪草起身攔住謝夫人,不知和她說了什麽,謝夫人躁動的情緒瞬時降了下來,紅著眼眶被溪草扶坐在椅上。


  “既然你已經說完了,那我也說幾句。”


  溪草屏退左右,三人重新圍桌而坐。一桌子的年夜飯依舊在冒著熱氣,可在座人的心卻已經冷了。


  謝洛白點了點下巴,雙手交握示意她繼續。隻見溪草從手指上褪下心形戒指,聲音說不出的淒涼。


  “既然你我緣分已盡,那我也沒有強留的必要了。”


  她頓了一頓,依依不舍地伸手撫向肚子。


  “至於這個孩子,我會處理幹淨,你不用……”


  “處理幹淨,什麽意思?”


  未完的話被謝洛白生生截斷,他一掃方才的敷衍平靜,目光陣陣緊縮,猛地執起溪草的手。


  手腕被捏緊,溪草聲音平靜地近乎死寂,那副表情,好似在說旁人的事。


  “他現在不到六個月,教會醫院能有辦法讓他無知無覺地離開……”


  溪草有多在意這個孩子,謝洛白心中有數。在漠城那樣惡劣的條件下,她尚且盡己全力護著他,現在小東西已經可以在肚子中遊泳,會因為聽到母親的歌聲伸手伸腳,她卻要把孩子拿掉!

  扣著溪草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謝洛白聲音都在發飄。


  “你要殺了我的兒子!溪草,你怎麽……舍得?”


  這副樣子到底是做給誰看,溪草冷笑,奮力甩開謝洛白的手。


  “將來會有很多人爭著搶著幫你生,比如你迫不及待抬進門的書寓先生董憐,你又何必假心假意,這樣不惡心嗎?”


  謝洛白豈會讓她得逞,他強迫溪草張開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和自己十指交纏。


  “我不會離婚,你也休想打這個孩子的主意!若是他有個好歹,沈溪草,不要逼我下手。”


  他板起臉的樣子分外可怕,投在自己身上的森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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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不是在看結發妻子,而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囚犯,如此的疏離和陌生。


  溪草的心都在滴血。


  聯係前番自己還試著從鄭金花和安潛農方麵打探董憐的底細,妄圖找尋謝洛白外遇的原因,現在看來真是自欺欺人啊。


  因為愛得卑微,連他踐踏自己的尊嚴,都在為他找尋借口。


  多麽可悲!


  “以為這裏是雍州嗎?謝洛白,你攔不住我的!我阿瑪額娘生我出來,不是給你羞辱的!”


  饒是溪草咬緊牙關逼迫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最後一句也帶了哽咽。


  謝夫人已經呆了。


  方才溪草在她耳邊低聲表示一切有她,讓自己不要擔心。兒媳處理事務最為滴水不漏,平素又是個顧全大局的孩子。誰能知道在遇到自己的事時,竟這般激烈!

  早知道溪草存了魚死網破的心,謝夫人無論如何都要讓人攔著她的。


  溪草從椅子上站起,謝洛白也起身強行擋住她的前路。四目相對間,兩人的情緒都很激動,生怕二人一個不注意發生什麽碰撞,謝夫人急著一邊呼叫金嬤嬤和鄭金花,一邊上去拉人。


  可還沒有走近,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已經在耳畔響起。


  謝洛白清俊的臉一瞬被打偏了去,臉頰上霎時浮出五個手指印。見溪草又要抬手,他猛地擒住她另一隻手,額上青筋鼓起,不由分說就把人打橫抱起。


  溪草在他懷中拚命掙紮,揮舞著雙手去抓謝洛白的臉,謝洛白的目光越發陰沉,這幅模樣,別說官邸上下的奴仆都嚇呆了,便是謝夫人也有些回不過味來。


  眼前這個可怕表情的人,真的是她的兒子謝洛白嗎?

  “鄭金花!鄭金花!你個狗奴才跑哪裏去了?”


  溪草孤掌難鳴,可叫了半天救兵,都不見有人上前,不是說要輔佐和保護自己嗎?怎麽關鍵時候就沒影了?

  謝夫人條件反射往後一看,何湛和小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帶著護兵進入了官邸,屋中的傭人被他們趕至廚房,被幾個扛著槍的大兵守著。


  反了,真是反了……


  謝夫人大腦一片空白,她雙腳一軟,差點癱在椅上。眼見謝洛白抱著溪草大步流星地上了樓梯,謝夫人一下回過神來,猛地衝過去。


  “謝洛白,溪草還懷著孩子!”


  回應她的,是重重地砸門聲。


  這是謝洛白闊別數日回到起居間,房間中一如既往保持著他記憶中的模樣。


  胡桃木的衣架上,深灰色的男式浴袍平整地沒有一個褶子,彼此的貼身之物,溪草從不勞逸他手;而那張二人恩愛纏綿的大床,屬於他的那部分,依舊保留著他慣睡的低枕。


  發現真絲枕套上有幾處不明顯的殘斑,謝洛白一眼就認出那是淚痕。


  想到這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溪草抱著自己的枕頭默默流淚,謝洛白的心一下就揪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懷中人兒轉了個位置,讓二人臉對臉,正想吻走她的眼淚,溪草哭鬧踢打得更凶了,下一秒謝洛白的臉頰上又添了一道半個巴掌長的傷痕。


  謝洛白也不阻止,隻抱著溪草一味地在她耳邊重複對不起。


  “溪草,對不起。你怎麽打我都行,不要哭了,對你和寶寶都不好……”


  前麵還在客廳中和自己翻臉,現在又假惺惺地說這些幹什麽?一時間,溪草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收起你的虛偽。謝洛白,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稀罕。”


  謝洛白輕而易舉地抓住溪草的手,發現有幾片指甲已經斷了,放在唇邊輕輕吹了一吹。


  “你的手疼不疼,要不要換另一隻打?”


  黑曜石般的眸子軟軟地將溪草望著,巨大的反差讓溪草愣了一愣。


  抓住這個機會,謝洛白輕鬆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卻在下一秒推倒了妝台。伴隨一陣劇烈地重響,妝台上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而橢圓形的玻璃鏡也砸成了碎片,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溪草還來不及驚悸,一道溫熱的呼吸已經湊在了她的耳邊,語速飛快。


  “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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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我和董憐隻是做戲,淮城很危險,你和姆媽必須離開!”


  這聲音很低很輕,三言兩語,卻讓溪草枯萎冰封的心一瞬春暖花開。


  “你說……什麽?”


  謝洛白一邊幫溪草吻去眼淚,一邊又把床邊的花瓶砸在了地上。


  “樓奉彰遲遲不出兵協助東北,而董憐手上有他的軟肋,這就是我的目的。”


  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溪草怔怔地望著眼前人,心中不知是寬慰還是憤怒!突然她哇地一聲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謝洛白,我恨你,恨死你了!你這個混蛋!你不是東西!”


  謝洛白一邊幫她拍著脊背順氣,一邊簡略地和她述說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樓奉彰曾是董憐的入幕之賓,而官邸中早已有人被總統府收買,不久之前,謝洛白甚至發現對麵小洋樓上埋伏了一個阻擊手……


  起居室的房門拍得驚天動地,謝夫人早在二人進屋時就衝了上來,方才聽到裏麵各種動靜自是嚇得不輕,現下再依稀聽到溪草的哭泣聲,更是擔憂。


  她又急又怒,連聲音都尖厲得變形。


  “謝洛白,你在幹什麽?如果溪草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沒完。”


  謝洛白在溪草的唇上啄了一下,才碰觸到那魂牽夢繞的雙唇,就幾乎抑製不住內心的渴望,可理智很快讓他停了下來,他理了理溪草已然淩亂的劉海,向來森冷威嚴的雙眸竟帶了些許淚意。


  “好了,再不出去,姆媽要擔心了。答應我,盡快回雍州,等這邊事完,我就回去找你們。”


  說完,他蹲下@身子,近乎虔誠地在溪草高聳的肚皮上落下一個吻。


  隔著夾棉的旗袍,肚子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父親的碰觸,小小地動了一下,謝洛白當即就笑了。


  “兒子,我不在的日子,你可千萬不要折磨你姆媽。咱們父子雍州見,我一定不會讓你們等太久!”


  一句期許的相遇,他說了兩遍。


  耳邊拍門聲不絕於耳,可溪草卻什麽都聽不見,淚眼朦朧間,她看到謝洛白擁在自己身側的雙手漸漸抽離,溪草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張臂抱住他。


  “洛白,我舍不得你,姆媽和寶寶都……舍不得你。”


  “我又何嚐舍得你們?”


  謝洛白深吸了一口氣,常言道溫柔鄉英雄塚,她赫舍裏潤齡,永遠是他內心最柔軟的唯一。


  本來以為渣上一回,讓她徹底傷了心,如此,即便將來自己有個閃失,溪草終究不會那麽難過;可她的性子,注定讓在千軍萬馬前談笑風生的謝司令,節節敗退,輸得徹底。


  告別的話終是說不出口,謝洛白找了一根紅繩把心形鑽戒係在溪草的脖頸上。


  “我今晚還要出去,你早點休息,何湛會留下,有什麽讓他來找我。”


  說完這句話,謝洛白狠心轉身。


  起居間的房門甫一打開,謝夫人就衝了進來。見溪草坐在床上默默淌眼淚,而周遭一片狼藉,她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溪草,那小子有沒有對你動手?”


  她連問了好幾遍,溪草都隻怔然地坐著,好似一個靈魂被抽離的人偶。謝夫人猛一激靈,趕緊朝樓下跑去,從來端莊賢淑的女人,幾次差點扭了腳。


  溪草聽到她在客廳中叫著鄭金花的名字,興許撞上了要出門的兒子,二人又爆發了一場爭吵。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顯著這一場荒唐的混亂,不是假的。


  “格格……”


  鄭金花一進屋見到滿地的狼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著溪草木然地坐在床上,更是自責自己無能。昨日在電影院被梅鳳官的手下拿住,今日又讓謝洛白得手,隻恨自己沒個功夫,

  溪草完全沒有心思理會她的所想,她轉了轉眼睛,突然毫無征兆地跑到二樓走廊。


  一樓客廳,謝夫人擦著眼淚,氣的胸口起伏。謝洛白神色複雜地望了她一眼,最後又看向二樓起居間方向,身體瞬時緊繃。


  溪草淚糊雙眼,和他對望。


  “謝洛白,你給我聽著,我是堅決不會放過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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