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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41章 握手言和

  一聲呢喃,讓龍硯平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彼時,顧著去追這個女人,從那女孩子手中強“買”下自行車,都忘了其他因素。想到小姑娘興許會因為書包的丟失,在路邊哭鼻子,亦或者去報了警……


  龍硯平臉色一變,從溪草手中欲把牛津包奪回來。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溪草自不會讓他得逞,彎著眼睛往後麵一躲。再怎麽討厭這個女人,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女人拉拉扯扯實在不像話。


  龍硯平目光一沉,落過來的眼神帶著凜冽。溪草見過他很多表情,還很少看到他一本正經生氣,尤覺得有趣,隻見他菱唇微啟。


  “你想怎樣?”


  “若是閆先生問心無愧,就該當著二爺的麵和我當麵對質!”


  同樣的台詞調了個個,一模一樣在耳邊響起。


  這個女人!

  龍硯平心中腹誹,饒是再遲鈍,也或多或少察覺到這位叫做翁美芹的小姑娘來頭不小。左右他心中坦蕩,又有什麽好怕的?


  “去就去!”


  話音剛落,一輛小汽車呼嘯而來,在二人麵前停定。車船搖下來,露出小四那張嘻嘻哈哈的笑臉。


  “硯平,你怎麽和少夫人在一起?”


  龍硯平這才後知後覺明白上了溪草的當。


  謝洛白寶貝自己的夫人,就算她打發走司機和跟班,可隱在暗處的護衛,卻不是那樣容易避開的。況且她光明正大地尋了一間咖啡館,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躲誰的意思。而在這裏遇到小四,自也不是巧遇,隻從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知道是溪草派人回官邸叫來的。


  難怪會那樣大方地應下和自己對質!


  溪草也不理他,隻徑自上了小汽車。


  龍硯平本想騎自行車去淮城大學看看那個女孩子,可對方的書包被溪草截了,這樣空手而去顯然是多此一舉。


  他默了一默,咬咬牙打開汽車後備箱,把自行車放了進去,隨後又拉開副駕駛座,抬頭問小四。


  “洛白回家了嗎?”


  龍硯平和溪草的不對付,作為謝洛白的左右手,小四自是心中有數。他從後視鏡瞟了一眼溪草,暗自猜測這二人之間是個什麽狀況。


  “收到少夫人叫車的消息,二爺便讓我過來了。怎麽,你找他有事?”


  龍硯平“嗯”了一聲,麵對小四興味的打探視線,卻再也不肯多言。隻和他有一言無一搭地聊起蓉城往事,說到興奮處,連嗓音都不自覺抬高了。


  後座上溪草默默翻了一個白眼,他這是要拉攏謝洛白身邊的人,意圖孤立自己嗎?


  真是幼稚!


  幾人進入官邸,客廳中謝洛白一席天青色的家常長衫,手執紫砂,正在點茶。


  他平素事忙,即便有這樣的雅好,也鮮少親自動手。現下,竟好心情地行動,是因為摯友的回歸嗎?溪草看在眼裏,都有些嫉妒了。


  對比溪草的目光波動,龍硯平麵色一如往昔平淡。他嗅了嗅茶香,脫口而出。


  “武定的雀舌?洛白,我記得你以前隻喝龍井。”


  謝洛白依次在茶盞中倒上茶水,溪草麵前居然也放了一小盞。


  她正覺得奇怪,卻聽那把蠱惑的嗓音低道。


  “溪草喜歡雀舌,有身子後醫生讓她忌口,今日稍稍破個例。”


  溪草心中一暖,她挨著謝洛白坐了,夫婦二人一個英武,一個溫柔,很是登對。


  “我今天產檢回來,在教會醫院外遇到鳳哥,於是和他去咖啡館小坐了一會。他送我去霍家的當口,卻在半路上遇到了閆先生。”


  很自然地,溪草主動向謝洛白報備了白日的行蹤。謝洛白眉頭微微一蹙,除此之外再沒有多餘的表情。


  龍硯平把一切收到眼中,暗歎這女人狡猾,一場對質就這般悄無聲息開場了。


  “是嗎?正巧那時候我和朋友在羅莎咖啡館談事情,抬眼卻看到少夫人和一個先生從二樓包廂下來,那般地舉止親密,當場就讓我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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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以為他們是夫婦。”


  龍硯平恰到好處地收了口,這樣地點到為止,也無聲解釋了後麵他跟蹤溪草的原因。


  謝洛白執茶盞的動作不變,可微凝的視線代表著他不高興。


  溪草快速回憶了一下和梅鳳官會麵的情景,二人是在二樓的包廂,內裏情景龍硯平自不可能知曉,而上了小汽車,不過共坐一排,也談上不上逾越。


  唯一能讓人做文章的,隻怕是下樓梯時候梅鳳官出於禮節的虛扶動作。


  “如果是因為下樓梯,鳳哥扶了我一下,讓閆先生覺得不妥,那我無話可說!”


  溪草放下茶盞,從身後拿起那隻皮質牛津包。


  “說來,閆先生真是交友廣闊。什麽時候竟和督導處翁處長這般熟悉了?”


  此言一出,謝洛白驀然抬起頭來,而龍硯平也明顯一愣。


  這是做賊心虛嗎?

  督導處翁不凡,乃是樓奉彰的嫡係親派,都知道龍硯平乃是總統親自特批的調令,溪草前番查探他時,他毫無破綻,如今總算找到了暗線——


  就在溪草篤定捉住了龍硯平的尾巴,好以整暇看他如何收場時,哪知此人無奈一歎。


  “原來她是翁不凡家的小姐啊,果真麻煩了。”


  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語速平常地把用五個大洋買下自行車,繼而去跟蹤溪草的事全盤托出。


  這下子,別說謝洛白哭笑不得,溪草也有些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我不信,淮城那樣大,怎麽偏生就這樣巧?”


  “我也不信,少夫人說樓公子扶你下樓梯隻是出於修養。誰知道你們在二樓包廂時又幹了什麽?畢竟,至始至終跟著你的,乃是對你最忠心耿耿的鄭大夫。”


  二人四目相對,分明還皆是言笑晏晏,可彼此目中的厭惡卻如同杯盞中滲出的水,溢了滿桌。


  眼看一場夾雜機鋒的試探又要開始,謝洛白牽了牽嘴角。


  “好了,到此為止!”


  謝洛白牽住溪草的手,另一隻手則在龍硯平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們一個是我的夫人,一個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我能交付性命的存在。不說和平相處,我可不希望你們窩裏橫鬥,讓敵人有機可趁!”


  溪草渾身一凜,如今內憂外患,白日裏關於翁美芹一事,其實破綻頗多,她咬著不放,更多的還是存了心中報複的快意,現在想想,真的很……幼稚、


  然她還來沒有反省完畢,謝洛白已是麵上笑容漸收。


  “溪草,我再說一遍,我相信硯平!你對他但凡有什麽懷疑,可以來問我。如果你再這樣胡鬧,我會考慮把你送回蓉城!”


  溪草不可置信的抬起臉,當著外人,還是他最討厭的龍硯平打她的臉,實在出乎溪草的預料。她想質問謝洛白為什麽這般厚此薄彼,可開口時,卻隻說了一句。


  “我累了,不和你們吃晚飯了。”


  起身的時候,她仰起頭,可眼眶中打轉的眼淚,還是讓兩個男人看到了。


  聽到樓上起居間的房門砰地一聲砸上了,龍硯平表情有些複雜。


  他厭惡赫舍裏潤齡,希望好友能看破她的真麵目,繼而離這個偽善的女人遠一點。如今夫婦二人發生爭執,他本應該暢快,可事實上,占據他內心的情緒,更多的還是感慨,以及夾雜一絲道不明的……愧疚。


  “這句話太重了。其實,她也不容易……”


  鬼使神差地,龍硯平聽到自己這樣說。


  謝洛白目中閃過意外。


  “硯平,這還是你第一次幫溪草說話。”


  幫她說話嗎?

  龍硯平一愣。因為二人的互為敵對,官邸上下沒少使勁,意圖讓二人握手言和。是以,他從很多人口中聽說了這位前朝格格的故事,自然也知曉了妹妹龍硯秋死亡的真相。


  其實,某種程度上,他早就接受了那個結果;而且在諸多的談論中,居然對那個狡詐的女人,生出了欽佩情緒。


  隻是自己刻骨仇恨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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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人,竟然清白無辜,強大的落差,讓龍硯平一時無法習慣。加之那女人有意挑釁,他自然不會手軟。仔細想想,借仇恨回避事實,對一個女子如此不依不饒,反而是他有失風度了。


  龍硯平目光晃了晃。


  “說來小四、老何並桑姐他們都和我說了很多你和少夫人之間發生的事,身為當事人,卻沒聽你提過。”


  話雖這樣說,可龍硯平也明白謝洛白絲毫不幫溪草說話,顯是存了不偏不倚的意思,兩人的談話唯一涉及到這位少夫人,無非也是謝洛白解釋硯秋死因時提了一嘴。


  隻見謝洛白先是仰頭看了看樓上緊閉的房門,招手讓桑姐上去看看溪草,這才無奈一笑。


  “她這個脾性,隻怕我今天晚上隻能和你去後院小樓擠一擠了。”


  起居間二樓,溪草簡直要氣死了!


  她把謝洛白的枕頭抱在手中重重砸在床上,末了,尚覺得不解氣,又握著拳頭在上麵打了幾拳。想說什麽狠話罵他一頓,可臨出嘴,又舍不得。


  溪草把枕頭仍在地上。臭謝洛白,你就和龍硯平去過吧!

  忽然,門上傳來幾聲敲門聲,溪草心中一動,正想把枕頭撿回來,想想又忍下了。正想裝腔作勢讓那人在外麵等一等,可隨後桑姐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溪草一顆心霎時沉在穀底。也懶得起身掩飾,就把人叫了進來。


  屋中的場景,桑姐怎麽不明白。


  “少夫人,龍少爺不地道,二爺已經狠狠責罵他了。”


  兩頭討好,溪草才不相信!桑姐說了一會,見溪草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樣子,把手捧的盒子推上前,滿臉欣喜地示意她打開。


  溪草心中奇怪,可甫一打開,才發現竟是一匣子的黑白照片,而裏麵的人物,竟都是她在燕京忠順王府的親眷。


  照片有些泛著黃,有些則是新洗的,後麵用牛皮紙信封包裹著底片,謝洛白蒼勁有力的字落在上麵,標注著底片內容。


  溪草目光一凝,忠順王府覆沒,裏麵的物事都在亂世中流離失所,更枉論這小小的照片,光是想想,都能知收集其的艱辛。


  溪草從中摸出一張郭布羅氏的照片,眼眶漸漸紅了。


  “這些照片,二爺本想在一個特殊的日子送給你。隻是前段日子,二爺說少夫人夢中一直叫額娘,就知道少夫人定是想家了,現在有些還沒有弄好,差我先送上類給少夫人看看。”


  所謂特殊的日子,便是二人第一次的結婚紀念日,溪草微怔,說是不感動那是假的。隻是就想就此揭過龍硯平一事,那顯然不可能。


  “打一巴掌,給一顆糖,把我當什麽了?”


  桑姐上來之前,已經被謝洛白叫住交代過,聽罷不由一笑。


  “龍少爺不是蠻不講理的人,相信今晚被二爺狠狠敲打,以後斷不會再這樣了!”


  龍硯平是否放下過去,溪草不在乎,若是他有心挑事,自己自然會奉陪到底。她氣惱的是謝洛白的態度。好在謝司令也上道,當天夜裏又親自來賠禮道歉,終歸讓夫人放進了門。


  而大抵真如桑姐說的,龍硯平經謝洛白勸說,一下子規矩了不少。


  最後休假的幾天,一掃先前的常態,不僅再不找溪草的麻煩,而且在二人偶然遇上的當口,居然還主動和溪草打招呼。


  某一天,甚至攔住溪草,向她說了一聲對不起。


  如此的主動示好,官邸上下看在眼裏,俱是歡喜;而溪草先是困惑,隻以為是這家夥的緩兵之計,可看他再無動作,漸漸也放下了。


  她還有很多事要忙!


  比如樓奉彰住院一事,據說很是凶險,已是下了病危通知書;雖說這兩天出了院,實則是障眼法,講究華夏人的落葉歸根。


  這個消息,總統府藏得緊,便是謝洛白的探子也沒查到,反而是霍家從相熟的客人口中無意得到的。


  表麵上,淮城一如往昔寧靜祥和,可自駐紮西北的潘代英親自率部抵達淮城,報紙上也開始有了各式風傳,甚至民間已經在流傳要打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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