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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48章 瞞天過海

  謝洛白前去機場接沈督軍等人,溪草心中一直有些放心不下,沈督軍一方豪霸,受了侮辱,難免擦槍走火,隻希望謝洛白去的及時,事情不要鬧大才好。


  鄭金花見她深鎖眉頭,擔心她鬱氣在胸,對胎兒不好,忙端了一隻骨瓷小碗過來。


  “格格,喝些紅棗蓮子羹,安安神吧!”


  自從兩人攤牌之後,鄭金花倒真是拿出十二分的誠意,對她全心侍奉,溪草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接過來準備勉強喝上兩口。


  “好香甜的蓮子羹,雲卿小姐,我可否也討一碗喝呀?”


  嬌懶帶著笑意的嫵媚女聲,是溪草極為熟悉的,她驀然回頭,隻見何湛正帶著一個女人走進客廳。


  女人穿著瑪瑙紅元寶領的對襟衫,腰上卻係著巴掌寬的一根皮帶,腳上蹬著雙馬靴,又是那種不倫不類的打扮,她看著溪草手裏的碗兩眼發亮,將手裏拎的皮箱隨意一仍,就從溪草手裏奪過來嚐了一口,滿足地眯起彎彎的鳳眼。


  “加了阿膠和蜂蜜呀,不錯,又甜又黏。”


  鄭金花詫異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怒道。


  “你是什麽人,如此無理!”


  溪草含笑起身,製止道。


  “鄭大夫別激動,這位是辛十姐,我和二爺的老朋友。”


  溪草請辛紅鶴坐下,又記得她素來最是愛吃,既然從雍州遠到而來,必然更是餓了,忙命桑姐吩咐廚房做了些淮城的名菜給她嚐嚐。


  辛紅鶴夾了一筷子醬肘子嚼著,又喝了口火腿筍絲湯,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還是雲卿小姐知道疼人,不像那活閻王,一點人情味都不講,也不問人家願不願意,就把我一路綁到這裏來了,連頓飽飯都沒給人吃。”


  一直負手站在後頭的何湛不由黑了臉。


  “辛十姐,請你出馬,是九公點頭同意的事,這一路行程雖然趕了些,諒我手底下那些小子們,也不敢虧待你。”


  聽兩人的對話,溪草便知道辛紅鶴是謝洛白特地從雍州找來的,而且從雍州到淮城,坐火車少說也要兩三天,聯係這幾日謝洛白在做的事,她很快就猜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果然辛紅鶴才和何湛鬥了兩句嘴,謝洛白便回來了。


  溪草忙過來問他。


  “督軍他們呢?”


  謝洛白攬著她的腰,輕柔地將她扶在沙發上坐下。


  “已經送回新宅了,我不發話,他們暫時不會輕舉妄動,你別擔心。”


  辛紅鶴看見謝洛白,立馬不抱怨了,連聲誇官邸的廚子手藝好。


  謝洛白直接忽略她的馬屁,麵無表情地道。


  “辛十娘,此前你的易容術成功助我們逃出翼城,這次,我需要你故技重施,至於報酬,你盡管開口。”


  辛紅鶴是給謝洛白半請半押到這裏來的,她有些畏懼他,堆笑道。


  “好說好說,二爺的吩咐,何副官都已經對我說過了,我保證,給沈督軍和沈夫人的替身扮得惟妙惟肖,隻要不揪著臉檢查,一定看不出端倪。”


  這個回答,謝洛白還算滿意,但隨即他又道。


  “你的手藝,我信得過,不過除了沈督軍夫婦,大姐也需要一個替身,我希望十娘親自出馬。”


  辛紅鶴愣了愣,變了顏色,強笑道。


  “聽您的意思,莫非是想讓我扮成沈大小姐,住到向家去不成?”


  謝洛白點頭。


  “沒錯,督軍新宅乃他精心布置,傭人都是親自挑選的,總統府的眼線混不進去,最多在附近監視,要偷梁換柱,不是難事,可大姐現在是向夫人,向家沒一個人是我信得過的,要是他們發現大姐不見了,說不定馬上就會傳訊給樓奉彰,到時候,誰都走不了。所以這個重任,必須交給你。”


  辛紅鶴是雍州人,對沈洛晴也還算了解,加之黑道出身,身上有功夫,不是普通女人可以比的,沒有人比她更適合應對向家。


  辛紅鶴沉了臉,她雖然年近三十了,可還未嫁人,扮演沈洛晴這幾天,意味著要和向詠育虛情假意,著實有些惡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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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裏十分不樂意。


  “二爺,火車上,可沒人和我提過這茬。”


  謝洛白沒耐心和她東拉西扯,溪草見他眉心微蹙,連忙搶過話頭,對辛紅鶴笑道。


  “十姐別擔心,我家大姐和向詠育的那雙兒女很是不合,到時候,你隻需尋個由頭,挑著他們鬧一場,就可以裝作負氣出走,到我這裏來小住,向詠育若是上門來尋,由我來應付。”


  辛紅鶴聽聞,這才眉開眼笑,點頭道。


  “這個主意好,府上的廚子呀!正合我意。”


  殘陽褪盡,淮城各處亮起霓虹燈,沈家那座氣派的新宅,朱漆大門從裏頭推開,沈督軍帶著沈夫人裏頭走出來,司機已將車子開到門口。


  兩人剛上車,對麵茶館裏那兩個嗑瓜子說閑話的兩個男人立刻起身,裁縫鋪裏量衣裳、小飯館裏獨酌的客人同時也追了出來。


  他們都是樓奉彰派來監視沈督軍的探子,聚在一處打了個照麵,就各自或騎自行車,或叫人力車,悄悄跟上了沈督軍的車子。


  等人都走了以後,沈宅的後門這才開了,門裏走出來三個人,一位身量頗高,麵相斯文的長衫老先生,和個身材瘦削的八字胡西裝青年,挽著位穿絳紫旗袍,披針織坎肩的白發老嫗,爬上早已等待多時的三輛黃包車。


  西裝青年,便是換了裝的沈洛晴,沈督軍夫婦隻不過是在年紀和外貌做了改動,而她,卻是連性別都換了,辛紅鶴特地在她的西裝墊肩裏塞了料,讓她看上去身形更接近男人。


  謝洛白早已找好兩名和沈督軍、沈慕貞身形相似的替身,在辛紅鶴鬼斧神工的易容術修飾下,騙過探子很容易。


  兩個替身坐著車,前往總統府,去找樓奉彰要一張出城的通行證,非常合情合理。


  而此事一定也在樓奉彰意料之中,他約莫會裝病重,閉門不見,“沈督軍”夫妻吃了閉門羹,再回到沈宅,發一通悶火,無計可施。


  一切都在計劃中。


  謝洛白將兩張火車票,一隻藤皮箱子遞給他們。


  “何湛已經在火車上等著你們,一等座和二等座都定了,為了掩人耳目,你們先去二等座,那裏人多些,不打眼,等出了淮城,你們再換一等座,整個車廂都是我的人,很安全。”


  雖然這個兒子忤逆張狂,從來都不讓沈督軍順心遂意,但關鍵時刻,他卻又比任何人都可靠,一切安排得周到妥帖,沈督軍心中感動,即便已經知道,老夫人的死訊是謝洛白誆騙了他,沈督軍也發不起火來。


  扮成車夫的護兵剛準備拉起車,沈督軍突然伸手握住兒子的手。


  “老二,要不你帶上溪草,和我們一起走吧,淮城的局勢,你們是留不得了,樓奉彰一心想要你死,但隻要回到雍州,我們沈家的地盤上,任何人都拿咱們父子沒辦法,你如果在淮城出什麽事,以後我的家業要交給誰?”


  沈慕貞身子一僵,聽沈督軍的意思,是絲毫沒有考慮過讓沈洛琛繼承他的位置,同樣是親兒子,沈洛琛如今也很成器,偏老頭子眼裏就隻有一個謝洛白。


  她真是巴不得謝洛白死在淮城,好在謝洛白如她所期待地,並沒有回應沈督軍的真情流露。


  他把手一抽,笑道。


  “雍州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我還看不在眼裏,你的家業你還是自己守著吧,用不著替我操心。”


  沈督軍難得表露父愛,卻被謝洛白一番不中聽的話堵得無言以對,加之沈慕貞怕死,急忙催促。


  “督軍,千鈞一發之際,有什麽話,等到了雍州,再發電報說吧!”


  沈督軍哼了一聲,奪過箱子,示意護兵拉車,不再理會謝洛白,最後一輛黃包車經過時,沈洛晴擔憂地探出頭來,囑咐道。


  “洛白,一切小心。”


  謝洛白目送三人離開後,側目對斜倚在門欄上的人道。


  “等‘督軍’從總統府回來,你就該回向家了,記住大姐告訴你的事,有情況就打電話到官邸來。”


  他身後儼然是另一個“沈洛晴”,隻是神情不似她那般溫柔沉靜,她不太情願地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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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裹那條檀香色的流蘇披肩,胡亂點了個頭。


  這一夜,溪草有些睡不著,謝洛白察覺到她又翻了個身,伸臂將她摟緊。


  “怎麽?我兒子又鬧騰你了?”


  他修長的手撫上溪草的腹部,溫柔地來回摩挲,可以感覺到她肚皮上那小小的腳丫凸起。


  溪草將頭往他胸口鑽了鑽,搖頭道。


  “不是,我是在想,督軍他們的火車開了沒有?十姐那邊,又順不順利……”


  沈督軍離開淮城的機會,隻此一次,一旦事敗,樓奉彰估計就知道自己暴露了,他一定會撕下偽裝的麵具,用別的手段扣留沈督軍做人質。


  比如,給他嫁禍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一句需要調查,就能名正言順地扣住沈彥興。


  謝洛白瞥了一眼牆上的西洋鍾,揉了揉溪草的頭發。


  “已經十一點了,火車應該已經走了兩個鍾頭,隻要辛紅鶴不暴露,為他們爭取一兩天時間,樓奉彰就追不上。”


  溪草點點頭,她眨著的眼睛,在黑暗中,好似花瓣上的夜露閃動,謝洛白忍不住低頭,去吻她的眼睛。


  “趁著樓奉彰的注意力在老頭子身上,今天晚上,我已經讓邵院長把宋司南和賴三進帶進行政院看看地形,明天或許就有結果了,一切都很順利,你無須多慮,你現在要想的,就是怎麽平平安安的把咱們的兒子生下來。”


  翌日,火車站沒有消息傳來,說明並未事發,溪草果然鬆了口氣,鄭金花一大早就借口給沈大小姐送溫補藥膳,前去向家打探消息,約莫中午回來告訴她。


  “這個辛十娘,怕是一刻也不想在向家多待,出手也太急了!”


  溪草忙問。


  “怎麽說?”


  鄭金花道。


  “向家傭人都在說,沈大小姐恐是因祖母過世,又出不得城,奔不了喪,從昨晚回家後便頭疼哼了一個晚上,今早精神不濟,失手打碎了向先夫人生前最喜愛的一隻青玉瓶,向家那兩個少爺小姐,本就抗拒繼母,如今母親的遺物被毀,越發撕破臉,雙方吵嚷起來,鬧得向詠育都沒去成政府,我看辛十娘很快就要借題發揮,跑回來了。”


  溪草揉了揉額頭。


  “罷了,也是難為十姐了,她是會易容術,卻終究不是演員,讓她那樣潑辣的一個人,去裝大姐那樣溫婉的性子,遲早也要露陷……”


  剛說著,桑姐就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稟報。


  “大小姐拎著箱子到咱們家來了,說是和姑爺拌了嘴,去沈家怕被夫人數落,要到少夫人這裏修心養性一段時日,向先生跟在後頭,隻是攔不住,少夫人快去看看。”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溪草一時哭笑不得,扶著鄭金花的手起身,慢慢下樓來。


  辛紅鶴剛好氣呼呼地殺到客廳裏,向詠育追著她,表情有些怪異。


  “夫人,你向來最是通情達理,今天怎麽突然和兩個孩子較起真來?少夫人快要生產了,怎好為這點小事擾了她的安寧?你快同我回去吧,我自然會讓孩子們給你道歉的。”


  辛紅鶴沒想到向詠育此人耐心極好,居然一路勸解糾纏她到謝洛白這裏,已經煩躁至極,正想喝他兩句,溪草先一步在階梯上接過話頭。


  “姐夫,這件事我聽鄭大夫說了,怨不得大姐發作。縱然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我們大姐堂堂督軍千金,自小被人捧在手裏,也不是素來就是好脾氣,兩個侄子侄女平素裏沒少給大姐添堵,大姐都忍了,可如今家中老夫人沒了,大姐正是傷心欲絕,還要受了孩子們這般閑氣,你勸她回去,是嫌她受得委屈還不夠麽?”


  向詠育本來就覺得沈洛晴有些不對勁,如今她咋咋呼呼就往謝洛白這裏跑,更是心生疑竇,可溪草一番話,倒叫他啞口無言。


  “這……我並不是那個意思,隻是……”


  溪草不給他辯解的機會,轉而笑道。


  “姐夫不必擔心,就讓大姐在我和洛白這裏住兩天,我好好開解開解大姐,至於孩子們那邊,還需要姐夫多多教育,等彼此都心平氣和了,姐夫再來接人不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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