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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53章 離別之際

  聽梅鳳官這麽說,展若男舒了口氣,隨著樓奉彰的真麵目一點點被揭開,她對這個假總統可謂越來越厭惡,她此前總擔心頑固的父親,會一條道走到黑,誓死維護樓奉彰。


  “這位假總統老奸巨猾,哪有這麽容易被暗殺,我猜今晚的事,一定不是謝洛白下的手,還是漠城方麵可能性更大些!”


  梅鳳官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兩人一時無話,彼此相望間,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他們的新婚之夜,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展若男平時雖十分爽朗,這種時候,到底還是存著女孩子的矜持嬌羞,呆立片刻,見梅鳳官沒有任何表態,心中又退怯起來,尷尬地轉身。


  “我先……”


  話音未落,便伸來一雙有力的手,從背後將她抱住。


  展若男被梅鳳官圈著肩膀,一時渾身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梅鳳官低頭看著被自己突然抱住的展若男,此刻心中也有幾分慌亂。


  這些日子在以來,他對展若男並非沒有心動,他會覺得她臉紅的樣子很可愛,會為她的過分懂事體貼心疼,有時,甚至會忍不住想要吻她。


  可當他捫心自問,自己是否愛上了展若男?答案又是一片迷茫。


  畢竟,他每次見到溪草,心裏那淡淡的悵然仍舊揮散不去,就在剛才的婚宴上,謝洛白帶著溪草,含笑向他們二人敬酒祝福時,梅鳳官胸口仍舊一陣刺痛。


  所以,當他此刻抱著展若男,低頭想要吻她露在婚紗外那片白皙的脖頸時,動作突然頓住了。


  好在展若男及時替他解了圍,她伸手在他胳膊上安撫般拍了拍。


  “沒關係的,現在都什麽時代了,一切講究水到渠成,我要是逼你盡夫妻應有的義務,豈不成了女土匪了?”


  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在梅鳳官皺眉猶豫之際,主動掰開了他的手,從他懷裏逃出來,聳聳肩道。


  “我比較懶,不喜歡爬樓梯,所以以後我占一樓,你去睡二樓,好不好?”


  不等梅鳳官回答,她掩嘴打了個哈欠。


  “折騰了一天,真是好累啊!我先睡了,晚安!”


  說畢,她扭頭不去看梅鳳官的表情,提起婚紗跑進了一樓的臥室。


  柔滑的觸感從掌心滑脫,梅鳳官下意識上前一步,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叫住她。


  梅鳳官和展若男婚後沒幾天,總統府便放出消息,表示樓奉彰身體有了起色,已在漸漸康複當中,隨後,某知名學者公開在淮城日報上發表議論,表示華夏實施了千年帝製,西方民主製度在這片古老的土地水土不服,主張華夏改革應效法英國,實施君主立憲製結合。


  短期內,樓奉彰便動作頻頻,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溪草和謝洛白在家裏不斷聽到外頭一日三變的新聞,不由冷笑道。


  “嗬,先是這篇文章鋪墊,後有汪邑、洪宗明、馬鴻文等人應聲支持,還在民間資助複辟活動,給樓奉彰造勢,他想當皇帝想得發瘋,一個龍脈,果然就叫他按耐不住了。”


  剛說完,何湛便回來向謝洛白匯報。


  “司令,總統府外現正聚集著一些百姓,說是要聯合請願,擁護總統登基稱帝,等各大報社的人都到了,樓奉彰才出來做作謙虛了一番,才讓把人都勸走了。”


  謝洛白抿了口茶,一臉看笑話的表情。


  “這些人是他花錢雇的吧,為了製造民意,還真是厚顏無恥,潘代英那邊什麽反應?”


  何湛道。


  “樓元煊一結婚,樓奉彰的病就好了,潘代英也察覺他這是苦肉計,估計有些後悔沒摸清樓奉彰的意圖就直奔淮城,如今人在雍州,他不想入局也不行了。”


  謝洛白點頭。


  “樓奉彰複辟的行徑,展錦榮目前沒有任何表態,所以究竟是支持樓奉彰複辟的一方勝算大,還是趕他下台的一方勝算大,潘代英尚在權衡,估計他要觀望幾天才會選邊站,我們最好加些籌碼,別讓他倒向樓奉彰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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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拿定主意,一旦樓奉彰複辟,就讓父親沈督軍、舅舅謝信周發表聯合聲明,宣布在雍州和蓉城起義,討伐樓奉彰逆行倒的行徑,看來已經是時候發電報了。


  說到此處,隻聽外頭小四叩門。


  “二爺,硯平那邊收拾完畢了,一會就過來和您辭行。”


  龍硯平雖然和溪草算是握手言和了,可這幾日謝洛白早出晚歸,有時候深夜回來,會直接到後頭小樓和他促膝長談,龍硯平也就沒理由常來主宅打擾,故而溪草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他了。


  現下再次聽到龍硯平的消息,居然是他要走了,溪草不由微愣,看向謝洛白。


  “辭行?為什麽?”


  謝洛白咳嗽一聲,握住溪草的手。


  “忘了和你說,依我之見,樓奉彰鬧到這地步,硯平那邊繼續瞞著也沒意義,所以我前些天,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他當然是反對樓奉彰複辟的,所以今晚,我會秘密送他出城,讓他回瀝州說服他的上峰,起義討伐樓奉彰。”


  溪草撇了撇嘴,笑道。


  “行了,二爺不必和我解釋這麽多,我已經了解你和硯平,兄弟知己之情唯天可表,你既然信得過他,那我也願意相信他。”


  不到十分鍾,龍硯平果然來了,他認真聽完謝洛白和他交待行程安排,又囑咐了他路上的安全問題,點了點頭,目光鄭重地看著謝洛白。


  “比起瀝州,淮城才是火山湯海,此番和樓奉彰,是你死我亡的較量,你一切都要多加小心。”


  謝洛白拍拍他的肩,笑說知道了,龍硯平放了心,突然看向溪草,黑眸中湧動著幾分莫名的情緒,一時欲言又止。


  溪草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剛想笑著打個岔,道聲保重便回避,誰知腹中猛然一陣劇痛,讓她身子一歪險些支撐不住。


  “怎麽了?”


  龍硯平驀然變色,下意識想要上前攙扶,謝洛白早已先他一步攔腰抱住溪草,將她慢慢放在沙發上,高聲命人速速將鄭金花找來。


  謝洛白談論政事的時候,鄭金花必須回避,但她走得不遠,一直就侯在門外,不到一分鍾,人就到了,看過溪草的情況,她皺了皺眉,道。


  “司令放心,格格感覺腹中胎兒在下墜,腹痛一陣緊似一陣,這是臨盆前的正常反應,恐怕不到一周,這孩子就要生了……”


  謝洛白聽聞是正常現象,先是鬆了口氣,但聽說溪草不到一周就要生了,麵色又微微一變。


  “不對,我記得之前醫院的檢查結果,說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怎麽提前了這麽多了?”


  鄭金花躬身,認真地答道。


  “是提前得有些多,不過提前三周或推後三周,都還是在正常範圍內,我估摸著原因,許是格格太過操心勞神的緣故……”


  雖然謝洛白要溪草乖乖呆在家養,不許到處活動,可身在淮城這漩渦中心,她哪能做到置身事外,少不得在幕後張羅。


  溪草頓了頓,道。


  “這個節骨眼上,二爺不能分心,更不能浪費太多兵力來保護我,醫院目標太大,我不能去,鄭大夫,你懂得接生嗎?”


  西醫在外科和手術方麵都更為先進,在醫院生產,大人孩子都平安的概率大些,時代變了,很多婦女不再忌諱男醫生,都願意去醫院生孩子,謝洛白和溪草原本也是打算如此,連醫院和醫生都已經安排好了。


  可誰能想到,這孩子的誕生,偏巧就在謝洛白和樓奉彰背水一戰的節骨眼上,把溪草送到醫院,一旦雙方較量起來,樓奉彰一定會盡想辦法捉住溪草來威脅謝洛白。


  溪草想到的,謝洛白自然也能想到,思索片刻,他握緊了溪草的手。


  “不止醫院,就算是這裏,也不能保證安全,我要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藏起來。”


  這一次,溪草沒有反對,雖然關鍵時刻,她也很想助謝洛白一臂之力,可是如今的狀況,她隻要保證了自己和腹中胎兒的安全,就是給謝洛白最大的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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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洛白果斷安排。


  “何湛,地方由你來找,必須萬無一失,再把少夫人送過去。至於小四,你盡快跑一趟聖瑪麗亞醫院,把劉醫生找來,讓院長對外就說他是休假,不要漏出風聲,還有產房那些設備,立刻照樣采購一套,一並搬過去候著,記住,這件事要做得隱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這般心細如發,考慮周全,溪草心中動容,又不安地攥緊他的襯衫。


  “如果可以的話,屆時每天讓小四給我報個平安,否則不清楚你的情況,我心中忐忑得很……”


  謝洛白微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就依你,畢竟你和孩子情況如何,我也必須知道。”


  事情刻不容緩,何湛和小四立刻分頭行動,馬上就麵臨著分別,謝洛白想抓緊時間和溪草溫存片刻,抬頭卻見龍硯平還站在他們身後,滿眼都是擔憂。


  “洛白,我暫時留下來吧!一旦事發,何湛和小四都身負要務,少夫人這邊,沒有個可靠的人保護,實在太危險了。瀝州那邊,我寫一封親筆信讓人帶去給師長,以我對他的了解,即便沒有我遊說,樓奉章一旦搞複辟,他也定要反對的。”


  “這怎麽行,生孩子和去瀝州說援,豈能相提並論。硯平,你留下來太小題大做了,若是因此誤了正事,我豈能心安?”


  溪草想也沒想救拒絕。


  縱然已經和他握手言和,可在溪草看來,龍硯平畢竟是一個外人,就算謝洛白和他關係再好,可自己也盡可能與其減少交集,保持一個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即可、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有十姐在,若是不行再把賴三找來,我這邊沒問題的!”


  這句話聽起來沒有毛病,深明大義地令人心疼,便是謝洛白都對小妻子心生愧疚;可落在龍硯平耳中卻又是另一個味道。


  他目光黯了黯,一瞬就捕捉出溪草刻意保持的距離,上湧的自尊心幾乎已經讓他決定順著話頭向夫婦二人辭行,然開口的話,卻在不由自主間又變了。


  “辛十娘我不了解,不好置喙;可賴三這種金錢至上的,我不認為把這件事交給他妥當。”


  謝洛白眉頭微蹙,雖說夫婦倆和賴三打交道不下三次,然此一時彼一時,凶險程度前所未有。賴三愛錢,又不受製於任何人,如果被人以高價策反,謝洛白冒不起這個險。


  “那就不要賴三,有十姐跟著……”


  溪草話音未落,手已經被謝洛白緊緊握住,他用目光製止住她未盡的內容,站起來向龍硯平鄭重地鞠了一個躬。


  “硯平,我把溪草和孩子都托付給你了!”


  龍硯平忙把謝洛白扶起來。


  “洛白,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我發誓,就是拚了這條命,也定會保護她們母子平安無事!”


  他說得這樣真摯,倒讓人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溪草渾身一震,不由往龍硯平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感慨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想著夫婦二人馬上就要分開,龍硯平也不耽擱,自下去寫信,給二人道別的時間。


  “辛十娘和賴三關係親密,還是不要帶她好。留她在官邸,我有用處。”


  辛紅鶴易容術高明,必要時候自是能派上用場。隻是溪草沒想到的是,乃是謝洛白的前一句,實在無法和爽朗大氣的辛紅鶴和陰森沉默的賴三聯係起來。


  既然賴三沒得到謝洛白的信任,把辛紅鶴排除在外自也無甚奇怪。隻是她和辛十娘同一屋簷下,都沒發現端倪,倒叫謝洛白發覺了,這家夥倒是心細。


  “什麽時候?你怎麽知道的……”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就要走了,你就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洛白目光灼灼,被他這樣炙熱地望著,讓空氣中的離別愁緒也衝淡不少。


  溪草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殷紅的唇。


  “洛白,你一定要保重,我們母子等著你來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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