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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淮城詭譎_第455章 龍鳳雙胞

  末園之內,溪草已經整整疼了一夜,孩子卻還沒露頭,劉醫生怕她堅持不住,蹙眉建議。


  “恐怕胎位有些不正,我們還是得考慮進行剖腹。”


  “等一等!”


  一直在床邊馬不停蹄地擰著濕毛巾給溪草擦汗的鄭金花,突然起身,攔在劉醫生前麵。


  “我不知道你們西醫如何,但順產始終是自然過程,對產婦百利而無一害,沒到那種時候,能不剖那一刀就不該剖,以我的經驗,格格這無非是孩子大了些,也有可能是雙胞胎,但絕不到難產,還該再試一試。”


  桑姐自己是生過孩子,又替人接生過的舊式婦女,也很反對西醫動不動就在人身上開刀的血腥做法,自然對鄭金花的觀點表示讚同。


  “鄭大夫說得是,我就見過人家生雙胞胎的,也比尋常人困難!”


  不等劉醫生說話,鄭金花扭身伏在溪草床邊,堅定地道。


  “格格,我鄭金花在宮中行醫數十年,敢以命擔保您和孩子的平安,你……願意信我嗎?”


  溪草兩眼迷蒙,喘息著偏頭看了她一眼。


  “……我要再試試。”


  鄭金花點頭,取出隨身帶的一個小瓶,倒出兩粒血紅的丹藥讓她含了,又將灶上燉著的參湯喂了她兩口送下。


  “這是我秘製的靈芝益母丹,有提神補氣的奇效。或許能助格格一臂之力!”


  命桑姐擰了毛巾過來要給她擦汗,溪草卻一扭頭將毛巾咬住。


  不知是不是溪草的錯覺,鄭金花那兩顆丹丸服下去,方才那種瀕臨崩潰的感覺似乎有些消退了,流逝的體力也恢複了不少。


  這樣的東西,她為什麽不早些拿出來?

  現下一腳還跨在鬼門關上,溪草已沒有平時的精神去深究更多,這念頭不過轉瞬就被淹沒了,她十指陷進被褥裏,卯足全力弓起身子,心中反複念著謝洛白的名字,算是給自己鼓勁。


  幾次用力之後,她聽見桑姐叫道。


  “啊呀!看見腳了!鄭大夫說得果然不錯!”


  劉醫生就在旁邊建議道。


  “果然胎位不正,雙腳先出來的孩子,還是剖腹比較保險。”


  鄭金花搖頭。


  “交給我,我有把握,一定讓格格順順當當地把孩子生下來。”


  溪草舒了口長氣,扯出個勉強的笑容,又迅速咬緊牙關,鄭金花一邊她鼓勁,一麵吩咐桑姐。


  “桑姐,你去燒一碗紅糖薑湯來,看格格的樣子,一會估計要吐,得先備著止吐湯!”


  有的女人生孩子時會嘔吐,桑姐也是知道的,她對鄭金花的話深信不疑,忙不迭爬起來就往外去了,鄭金花托著孩子露出的肩,又回頭對鄭醫生道。


  “劉醫生,旁人我信不過,勞煩您去燒些熱水。”


  劉醫生一愣,他年輕的時候,因為見多了鄉下那些草菅人命的行腳大夫,因此十分蔑視中醫,才選擇了留學學習西醫,可現在看鄭金花一番動作,確實是高明的,達官貴人常請鄭金花去看病,這宮廷禦醫的名頭,他也聽說過的,沒有兩把刷子,怎麽可能在西醫盛行的淮城揚名。


  何況現下沒有護士,即便剖腹,這兩個女人也不一定能配合好,萬一出了什麽問題,把謝洛白的妻兒折在他手上,那他一百條命也賠不起。


  反正出了什麽事,也是鄭金花一意孤行,尋不到他的責任。


  抱持著這種想法,劉醫生便不再和鄭金花爭執,起身擦手出去了。


  等在外頭的龍硯平見劉醫生出來,麵色越發凝重,刷地揪住他的白大褂。


  “醫生你怎麽出來了?是溪草出了什麽問題嗎?”


  情急之下,他連少夫人也忘了稱呼,竟然脫口叫出了溪草名諱,可他自己卻沒有發現,劉醫生連忙解釋。


  “不是的,不是的,一切順利,裏頭鄭大夫在照看著,她很有能力,我出來幫她燒些熱水。”


  雖然知道鄭金花是溪草心腹,又是有名的神醫,但她先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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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了桑姐,現在又把劉醫生安排出來,龍硯平總覺得不妥,上前一步就想跨進屋裏一探究竟。


  桑姐正蹲在廊上守著小爐子燉湯,見狀,丟下蒲扇就上來拉住龍硯平。


  “龍少爺,使不得!女人生孩子,連丈夫都不能看,何況是旁的男人,這要是被二爺知道還得了!”


  龍硯平語塞,他和謝洛白關係再好,也始終是個外人,雖擔心溪草,也不能做出過分逾越的行為來,躊躇間,一個便裝的護兵匆匆走過來。


  “龍先生,剛才我上街采購,發現幾個可疑人士在宅子周圍轉悠,這地方有可能暴露了,是否需要轉移?”


  龍硯平麵色微變。


  未園的選址、布置都非常低調縝密,知道此事的人,也都是謝洛白的親信,絕不可能有叛徒通風報信。


  而劉醫生的家人,也早就被謝洛白扣留做人質,他沒那個膽子。


  桑姐雖背叛過謝家一回,那也是為了救兒子的命,現在她孑然一身,沒有理由重蹈覆轍。


  那鄭金花,是保皇黨的人……會不會……


  想到這裏,他不顧桑姐的拉扯,猛然推開門扇,闖進產房,而與此同時,一陣嘹亮的啼哭刺破天際。


  “格格生了!是一對龍鳳胎,快、快把熱水端上來!”


  鄭金花帶著歡喜的聲音,讓龍硯平一愣,繼而快步走到床邊確定溪草的安全。


  見第一個進來的居然是他,鄭金花有幾分驚疑,連忙給溪草拉好被子,劉醫生和桑姐先後端了熱水和薑湯趕過來,她這才露出懷中的一對小嬰兒,交過去給桑姐洗。


  溪草分娩力竭,此刻氣若遊絲地躺在那裏,尚有些神誌不清。


  鄭金花抖出兩粒藥丸喂她服下,方才睜開眼睛。


  “是……男孩女孩?……孩子……健康嗎?”


  溪草勉力掙紮著要起身看孩子,龍硯平連忙上前扶住她,溪草如今也沒有力氣拒絕,隻得弱弱地靠著他的肩膀。


  桑姐一臉眉花眼笑,將洗幹淨的孩子用軟綢包裹好,一手一個抱過來給溪草看。


  “給鄭大夫猜中了,果然是龍鳳胎,難怪折騰人,少夫人看呐!這小鼻子小眼的,像極了您和二爺,多可愛呀。”


  龍硯平瞥了眼那兩個皺巴巴紅通通,正閉眼哇哇哭的嬰兒,覺得就和沒毛的小猴子似的,一點也看不出哪裏像謝洛白,更別說桃花般嬌美的溪草了。


  可溪草卻十分歡喜,她不知所措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接過來,俯身親了親,又拿臉頰去蹭他們小小的臉,表情似哭似笑,是龍硯平從未見過的失態。


  印象中這個女人,即便泰山崩於眼前也是一幅從容不迫的笑臉。


  “有人盯上了未園,這裏不能再住了,我們必須盡快轉移。”


  龍硯平的話,將溪草的情緒從兩個孩子身上拉回,她迅速恢複了冷靜,艱難地問。


  “樓奉彰的人找到我了?”


  “現在還不能肯定,但現在聯係不上洛白,不知道他那邊有什麽打算,總之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眾人皆是神色緊張,鄭金花卻道。


  “龍先生是否有點草木皆兵了?或許隻是小鎮人沒見識,對末園的新主人有點好奇而已,這裏畢竟是司令精心安排的,我認為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


  龍硯平仰首,那雙眸子似幽深不見底的寒潭,看得鄭金花背脊發寒,下意識挪開了視線。


  “少夫人,我們賭不起,你和孩子一定不能落在樓奉彰手上。”


  溪草沉吟一瞬,抬眸輕聲道。


  “你說得對,我們賭不起,可我現在的狀態……已沒有心力謀劃什麽了,我和孩子們的命,就交給你了,硯平。”


  因為剛剛生產的緣故,溪草的聲音虛弱,落在龍硯平耳中,竟有一絲嬌軟的旖旎,那雙含露的黑眸裏頭,依稀可見他的倒影,龍硯平放在溪草腰側的手,下意識握緊。


  “放心,我答應過洛白的事,一定不會食言,定以命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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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淮城正鬧複辟,混亂自然也波及到了離得不遠的桐村鎮,這裏的鎮長約莫覺得樓奉彰這皇帝是十拿九穩了,為拍馬屁,早命家家戶戶提早掛上了升龍旗。


  桐村鎮這樣的小地方,有車子的人家不多,為避免引人注目,龍硯平擦著日出帶溪草離開時並不敢乘汽車,而是找了兩輛舊式馬車,龍硯平帶著溪草和鄭金花一輛,桑姐和劉醫生一輛。


  “鎮子周圍還是有政府駐兵,太危險了,我們最好先去鄉下避一避,離桐村鎮不遠就是槐村,不過三四十戶人家的閉塞小村莊,就算城裏翻了天,這裏影響也不大。末園留了些人,一旦洛白那邊有什麽消息,也不會錯過。”


  龍硯平的決定,溪草是讚同的。


  離政治越遠的地方就越安全,村民隻顧著掙一家人的吃食,沒幾個人關心時事,不會那麽敏感,雖然條件差一點,但絕對是藏身的好去處。


  “可現在的局勢,土匪也都紛紛趁機出來作亂,首先騷擾的就是這些沒有庇護的小村莊,我還是認為未園更安全。”


  馬車都快出城了,鄭金花還在勸說溪草留下,龍硯平不由對她更加警惕。


  這個鄭金花,實在有點可疑,龍硯平甚至猜測,監視末園的那幾個人,和她有關。


  可比起自己,溪草顯然對她更加信任,龍硯平不便在她麵前搬弄是非,暗中思索怎麽把鄭金花甩掉,否則,他不能保證他們的形跡絕對隱蔽。


  出了鎮子後約莫半個小時,龍硯平見路邊剛好支著個賣早點的攤子,就讓馬車停下。


  “少夫人剛剛生產,不宜太過奔勞,先停下原地休息半小時。”


  雖然墊了厚厚的褥子,可馬車的顛簸,確實讓她覺得難受,沒想到龍硯平還挺細心的。為守護她生產,眾人都熬了一天一夜,她忙叫鄭金花、桑姐以及喬裝成車夫和傭人的護兵都下去吃早點。


  見龍硯平半天不下車,溪草剛要開口,沒想到他卻打開身旁的木箱,從裏頭端出支精致小巧的銅鍋。


  “這種小攤子上的東西不幹淨,又沒營養,你不能吃,離開的時候,我特地去了趟廚房,見有燉好的燕窩燉雪蛤,就順手拿了,你等我去和攤主借個火熱一熱。”


  眾人都忙著轉移,哪有功夫注意這些細節,龍硯平一個男人,卻比桑姐和鄭金花想得還周到,溪草驚詫地看著他,唇張一線還不知如何開口,龍硯平已經跳下馬車。


  十分鍾不到,龍硯平就回來了,拿手絹擦了隻幹淨的白瓷碗,盛好一碗燕窩,又從她懷中把謝洛白的一雙兒女接過來抱著,溪草趁龍硯平下車的時候,已經給孩子喂過奶,兩個娃娃吃飽了,如今都很乖巧,緊攥小手,蠕動著滿足的小嘴。


  溪草心情複雜地捧起碗,嚐了一口,不冷不熱,溫度剛好。


  龍硯平一個男人,抱著兩個嬰兒始終有些奇怪,溪草吃完燕窩,趕緊伸手把孩子接過來,對他笑道。


  “謝謝你,硯平……你下去吃點東西吧?”


  龍硯平嗯了一聲,卻還是繼續守著溪草,隻是從方才拿上車的紙包裏取出個白饅頭,剛咬了一口,隻聽車外砰砰兩聲槍響,他立刻扔下饅頭,掀開車簾。


  護兵已經跳起來,掏出手槍。


  “是路過的土匪!見路上停了馬車,準備順便幹一票。”


  龍硯平鎮定地扭頭看去,隻見後頭的土路上,六七個騎馬的短褂男人正朝天放著盒子炮,口中吆喝著往這邊衝。


  “前頭的肥羊,識相地就下車來,爺爺隻謀財不害命!”


  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謝洛白派給龍硯平的都是精銳好手,全身而退是輕而易舉的事,可龍硯平瞟了一眼從早點攤上起身,準備向馬車跑來的鄭金花,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他叫那名護兵上來趕車,果斷地命令其他人。


  “先帶少夫人走,其餘人留下對付土匪。”


  溪草剛想說什麽,馬車一震,護兵已經揚鞭趕馬,差點將過來的鄭金花撞了個趔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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