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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蓉城日曦_第483章 木馬屠城

  法國梧桐染了一層焦黃,秋意漸漸濃烈起來。


  黃定邦用輪椅推著施維武,在醫院的庭園中慢慢散步,輪椅碾過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參謀長,看來謝信周這是打算將您和馮寂手中的權柄,都移交到他兩個兒子手中,一碗水端平,倒也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懷疑我們。”


  施維武冷笑。


  “這隻是謝信周想讓眾人如此以為罷了,然則謝令文人都沒回來,真正被卸了權柄的,其實隻有我而已,你明白嗎?”


  黃定邦腳下頓住。


  “這麽說,謝信周已經察覺到了,參謀長,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一枚梧桐果實從樹上落下來,施維武伸手接在掌心。


  “你聽說過西方木馬屠城的故事麽?”


  黃定邦一愣,隻聽施維武繼續道。


  “特洛伊人與希臘人交戰,希臘人卻在半途撤退,隻留下一匹木馬,特洛伊人自以為大勝,將木馬當作戰利品運回城內,誰知那木馬腹中藏匿的希臘士兵,半夜替軍艦開了城門,一夜屠城,滅了特洛伊。”


  黃定邦握著椅背的手不覺一緊。


  “參謀長的意思是?”


  施維武沒有正麵回答。


  “兵工廠就是我們的木馬,這件事拖延不得,可謝旌文近來被事務絆住了手腳,你想辦法提醒他,什麽才是真正的大事,但千萬別叫謝家人察覺。”


  黃定邦點頭,施維武又道。


  “保皇黨那邊,你答複他們,為了感謝他們替我和日本方麵牽線,到時候,我會趁亂放他們的人進虞園,至於能不能抓住那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就憑自己的本事了。”


  謝旌文近日忙得焦頭爛額,謝信周突然將施維武手上的權力交給他,這讓本來天分就不高的他措手不及,縱然有劉副官等人相助,還是有太多拿不準的事務,他本想去請教未來嶽父,可謝信周卻放下話來。


  “施參謀長還在醫院靜養,你不要時常前去打擾,事事都要問人,也顯得你無能,真有什麽不懂的,何不來問我?難道你爹還不如一個外人?”


  這話讓謝旌文心生暖意,他很感動。


  謝信周很久沒有如此栽培他了,他決定要好好表現,不能辜負父親的一番厚望,於是施家那邊,他果然不再登門了,隻是讓副官經常送些人參、鹿茸之內的補品過去。


  這一日,他又忙活到八點多,坐進回虞園的車上已是疲憊不堪,正在打盹,突然車胎銳響,車身猛地一震,把他的瞌睡衝散到了九霄雲外。


  巷口突然衝出來一輛黑色轎車,燈光刺眼,司機在伸頭出去罵了幾句,對方下車過來賠禮道歉,謝旌文蹙眉,搖下車窗一看,竟是施維武身邊的黃定邦。


  他憤怒的表情馬上就緩和了,甚至有幾分驚喜。


  “定邦,怎麽這樣巧?天都黑了,你這是開車去哪?”


  黃定邦躬身,對謝旌文笑道。


  “後勤處的老張,接到命令要采買一大批上等的紹興老酒,少帥也知道,今年紹興酒緊俏,還要年代老的,更是難尋,正好我認識個朋友有些門路,少不得幫他跑一趟,事情才剛談妥,我正要往回趕,這就衝撞了少帥的車駕。”


  謝旌文不由疑惑。


  “自從幾年前,謝洛白定下了禁酒令,除逢年過節外,後勤處就很少買酒,現在這不沾天不著地的日子,要這麽多酒要作什麽?”


  黃定邦就笑了。


  “少帥近來可是忙昏頭了,兩耳不聞窗外事,難道沒聽說,司令和二少帥在江北已經大獲全勝,斬了趙正勳的人頭,現在正在處理後續事務,等那邊交接完畢,局勢穩定下來,就要班師回朝。大帥收到電報,大喜過望,馬上命令後勤準備慶功宴,規格要最高,一切事務也要最好的。”


  謝旌文心中一驚,半晌才低聲自言自語。


  “有我那位了不起的表哥坐陣,我是早料到會贏,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黃定邦似沒有察覺他麵上的表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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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令自是一如既往的勇武,可我聽說,二少帥這次也是大放異彩,立了很大的功勞,司令在電報裏很是誇獎了他一番,大帥為此非常驕傲,所以這次慶功宴,可以說是專程為二少帥辦的。”


  謝旌文好似被當頭潑了一桶冰水,比起謝令文實打實的軍功,他連那些日常軍務雜事都處理得磕磕絆絆,時常被軍中的老參謀冷嘲熱諷。


  這些日子以來,他在軍政府的努力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


  這樣下去,他拿什麽和謝令文比?等謝令文回來,父親的眼裏,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不甘心,他必須要更加輝煌,做出能把謝令文比下去的成績。


  想起醫院裏那一日施維武說的話,謝旌文毅然開門下車,看了一眼街對麵仍然燈紅酒綠的煙花之地,拍拍黃定邦的肩膀。


  “定邦,不急的話,陪我喝一杯如何?正好有些事,需要你傳達。”


  凝碧閣的池子裏,睡蓮漸漸開敗了,金嬤嬤和桑姐便割下蓮房,取下蓮子做百合蓮子羹,又醃了蓮藕片,溪草嚐了覺得很不錯,幹脆又命做了幾樣小菜,請黃珍妮前來吃晚飯。


  黃珍妮不愧是女土匪出身,為人十分豪邁,覺著溪草這些精致小菜不夠過癮,又吆喝人


  炸了花生,切了涼拌豬耳朵來,吃一口豬耳朵,再配一口小黃酒,大歎爽快。


  溪草隻倒了一盞低度的梅子酒,淺淺抿著相陪。


  她不愛喝酒,但秋高氣爽,蓮子飄香,看黃珍妮大快朵頤,聽她豪言快語也是種享受。


  倆人舉止一個野性一個斯文,骨子裏卻都是極剛強的人,放開了倒有許多話題可聊。


  酒過三巡,酒意上臉,黃珍妮兩隻杏眼也熏了幾分醉意。


  “我以前在寨子裏,一頓喝一壇子老白幹沒人攔!進了部隊,天殺的謝洛白就是個事媽,什麽都要管,不許打架,不許喝酒,憋死個人了!”


  許是酒意上頭,她有些熱,扯開襯衫領口,又擼起袖子,溪草才注意到,她手腕上竟戴著隻青翠欲滴的玉鐲,平時都藏在衣袖裏頭,溪草從沒有發現。


  可應該是斷過,中間用金子鑲邊接了起來。


  黃珍妮不穿軍裝的時候,為方便打鬥,也是馬靴馬褲馬甲,身上繁瑣的東西幾乎是沒有,平時更不見她戴個耳環項鏈什麽的,何況玉鐲這樣脆弱易碎的東西。


  此刻黃珍妮散了發,一張容長臉蛋,紅似晚霞,水頭瑩潤鐲子在她腕間流光搖曳,顯出幾分屬於女人的嫵媚來。


  溪草忍不住彎起唇,托腮歪著頭。


  “這鐲子真可愛,水頭也好,是摔斷過嗎?”


  說著,她伸手想抬起來細看看,不料黃珍妮厲喝了一聲別碰,倒叫溪草嚇了一跳,她連忙收回手,稍微有些尷尬,打量黃珍妮,卻見她打著酒嗝,兩隻眼睛還直著,明白她是醉了,便也不太在意。


  那壇子黃酒,是謝洛白離開之前命人埋在花根下的,有好些年頭了,酒性烈,黃珍妮喝了半壇,豈能不醉?

  “抱歉,我該想到的,你特地藏在袖子裏頭,生怕磕碰了,看來是很寶貝的東西,難不成……是何湛送的?”


  黃珍妮愣了片刻,渙散的目光漸漸集中了,溪草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些許落寞。


  “不是,不是他。”


  說畢,她默默擼下袖子,將紐扣扣好,將那抹翠色小心翼翼地掩住,撐著桌子站起來。


  “不想喝了,我回家去了。”


  溪草見她搖搖晃晃地都站不穩,如何放心?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天不早了,夜裏園裏又黑,你可醉得不輕,別跌進池子裏去了,就在凝碧閣住一晚再走吧!”


  黃珍妮沒有拒絕,她確實路都走不穩了,溪草連忙命人收拾了客房,安置黃珍妮睡下。


  她也喝了幾口青梅酒,雖不至於醉,但也有些微熏,臉龐發熱,便走出院子去散散酒氣。荷花雖敗得差不多了,可荷葉猶綠,風一吹,帶著池水的涼意,送來淺淺荷香,非常舒服。


  溪草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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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欄杆慢慢地走,發現遠處回廊有光亮在移動,她定睛一看,發現是謝旌文回來了,他的副官提著馬燈,在給他照明。


  把黃珍妮安頓睡下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牆上的鍾,都已經夜裏一點半了。


  謝旌文怎麽回來得這麽晚?

  溪草駐足,目送他像自己的院子走去,鄭金花拿著披風追過來。


  “格格,入秋了,擔心著涼。”


  溪草接過來披好,目光卻仍舊在謝旌文身上,鄭金花發覺,也跟著看過去,下意識道。


  “大少帥近日真是很忙,白天偶然見到他,眼睛裏似乎都有血絲,夜裏還常常回來得如此晚,看來大帥交給他的那一攤子事,讓他很是吃力。”


  溪草眉頭微蹙,搖頭。


  “不對,舅舅表麵上雖把施維武的權柄交給了旌文,一則是想讓他別和施家走得過近,二則是為了平複他的不安,他知道旌文的能力,沒有將那些事務全權放手,私下其實有很多人幫他暗中處理把關。真正需要他做的事,一旦適應了,是很容易上手的,可這些天,他好像越來越不堪重負……”


  鄭金花遲疑。


  “格格的意思是?”


  溪草凝眸沉思。


  “旌文心思簡單,我怕他輕易被施維武煽動,背著舅舅和我們,偷偷在搞什麽小動作,倒偷渡了施維武的野心,你命人暗中盯著他,看看他私底下到底在做什麽。”


  鄭金花點頭。


  “屬下明白了。”


  第二天黃珍妮醒過來,居然什麽都不記得了,她揉著後腦勺,抱歉地對溪草笑笑。


  “我怎麽就厚著臉皮在這裏過夜了?還好我酒品尚可,否則發起酒瘋來,傷了少夫人,司令回來,隻怕又得關我禁閉了。”


  溪草早命人煮好了醒酒湯和早點,笑盈盈地招呼她過來吃。


  “宿醉的人,吃得清淡些好,我問過鄭大夫,這道山藥薏米燉排骨,最合適了。”


  黃珍妮吃完,她又遞上西洋參片,讓她含在舌根下頭,她淺笑嫣然,舉手投足都透著優雅。


  黃珍妮默默觀察著她。


  “聽說少夫人從前是個格格,身上的確有種不同常人的矜貴氣質,人生得美,又體貼周到,還這麽聰明,難怪他……”


  話到此處,她沒再說下去,將參片往嘴裏一塞,起身告辭。


  溪草一如既往微笑著送黃珍妮出去,麵上沒有露出半分不是,可心底卻好像捕捉到了些什麽。


  從上次她問起黃珍妮她和何湛的婚事,她就覺得不對勁,昨天晚上,黃珍妮醉後的情形,又叫她留了幾分心,直到剛才……


  溪草找來在謝家呆的最久桑姐,問她。


  “你見過黃少校手腕上戴的玉鐲嗎?知道是哪裏來的嗎?”


  桑姐想了想,果真記起來了。


  “這麽一說,黃姑娘好像是有那麽隻鐲子,寶貝得很,有次被何副官不小心摔斷了,還被她狠狠打了一頓,鼻血都流出來了……倒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有一次他們出去打仗,回來她手上就多了那麽隻鐲子……”


  溪草的心沉了沉,她大概已經能猜到,那鐲子的由來了。


  她思緒一時有點亂,隻等謝洛白回來,她有些話要問清楚。


  這一天她都在想這件事,在鴛鴦廈吃過晚飯,哄孩子睡覺,都有些心不在焉,長纓在她懷裏扭來扭去,突然回頭模糊地叫了一聲媽,溪草驚且喜,忙叫謝夫人來聽。


  “姆媽,長纓會叫媽了!”


  謝夫人抱著長安過來,溪草連忙哄長纓再叫一聲,他嘟著小嘴,果然又模糊地喊了兩聲媽媽,謝夫人高興極了。


  “這孩子說話說得真早,注定是個聰明的!”


  婆媳二人正高興,又賣力引逗長安說話,鄭金花快步走了進來,溪草見她麵色凝重,笑容霎時收住了,她將長纓交給金嬤嬤,和鄭金花走到外間。


  “格格,出事了,我派去跟蹤大少帥的人,一個都沒回來,對方處理得幹幹淨淨,連屍體都沒有留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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