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蓉城日曦_第494章 飛來橫禍
溪草一愣,亞曆克斯卻已經轉身。
她尋思著望著他的背影,才發現站在花樹後的謝洛白。
原來他沒有走遠,一直在路口等著,見亞曆克斯走了,他才走過來,右手放在溪草肩上拍了拍,突然開口道。
“如果你同意,我今晚就可以處理了他,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溪草背脊一寒,沒想到他都聽見了。不過剛開始還懷疑謝洛白現在怎麽脾氣變得如此好了,亞曆克斯當著他的麵大放厥詞,居然毫無反映,原來竟已經思考著怎麽處理屍體了。
溪草連忙搖頭。
“他怎麽說也是姑姑的兒子,我的表哥,他死了,我和姑姑就徹底成仇人了。更何況,蜘蛛尚有八足,斷了一足,依然能繼續活動,殺了他也不足以撼動保皇黨分毫。”
宣容不僅是她的姑姑,也是她的恩師,更是她童年時代最尊敬的人。
要說完全不顧念親情,那是不可能的。
直到現在,溪草想的,也隻是瓦解宣容的複辟夢,她從未想過傷害姑姑和她的親人。
而且亞曆克斯隻是浮在水麵,他們能夠看到的冰山一角,蟄伏在其下的龐大勢力,不揪出來,事情就會沒完沒了。
謝洛白尊重溪草,亞曆克斯既然是她的表哥,怎麽處理他,由溪草說了算。
原本在他眼中,保皇黨就像躲在陰溝裏的蛇鼠,根本不足以撼動華夏前進的腳步,隻能在暗地裏搞些小動作,不足為懼。
謝洛白的眼光,在南北統一,在東北抗日戰場,保皇黨從來都不是他的目標。
但是自從亞曆克斯派人給謝洛白傳遞消息,他就發現他可能有些低估了保皇黨,這些蛇鼠已經混進了已經家的後院,形成隱患。
“連我身邊都有他們的人,看來你這些親戚本事不小。這次他放走穆騰,很可能借此和漠城勾連起來,廢帝一心想擺脫日本人控製,培植自己的勢力,你姑姑正是最佳選擇。”
溪草歎了口氣。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鄭大夫一死,我和保皇黨的聯係也就斷了,再想將他們挖出來,隻能繼續和亞曆克斯周旋。況且當務之急,是明苒,姑姑的勢力在國外比我們強,一旦明苒出了國,恐怕會落入他們的控製中,如果保皇黨把她作為人質,來威脅舅舅……”
謝洛白打斷了她,冷靜地道。
“那是你不了解舅舅,明苒雖是他的女兒,但在大局麵前一文不值,如果真到那種地步,她會被放棄。我看你這表哥打的不是這主意。”
縱然現在講究革新,都說推崇男女平等,但對一方霸主來講,隻有兒子才能繼承大業,像胡金瑜那樣厲害,胡炎釗還是深恨自己沒有兒子,這些軍閥,有幾個不是重男輕女的?
謝信周當然也不例外。
縱然很現實,溪草還是覺得有點悲哀。
謝明苒有學識有理想,並不比謝旌文和謝令文差,可是在謝信周和溫夫人眼中,她隻要找一門對維係家族興盛有利的婚姻,就是全部的價值了。
見溪草不說話,謝洛白笑道。
“其實明苒隻要不去留學,服從家裏的安排,乖乖呆在蓉城,保皇黨就難以利用她,但我如果這麽做了,太太一定會生氣,所以我們隻能另想辦法,對不對?”
溪草抬頭,她的眼睛還沒好透,所以看謝洛白的時候仍有重影,可是她瞳中光芒閃動。
謝洛白是懂她的,而且他為了她,正在做出改變。
若是換了從前,似謝洛白這般大男子主義,一個女人的理想,在大局麵前,是不值一提的,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掉。
可溪草做不到,她自己是個弱女子,明白女子的不易,她對那些想要自立自強,有理想有追求的女子,總是惺惺相惜,舍不得讓她們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謝洛白理解和體諒她這份心軟,他變得溫柔且有人情味了。
“謝洛白,你真好!”
溪草心中一暖,眼眶發熱,突然揪著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輕輕吻了一下。
她很少主動親吻他,特別是在外麵,謝洛白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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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動。
從離開蓉城平叛至今,謝洛白已經許久沒有要過溪草了,回來這幾日,她身上添了傷,加之鄭金花的死,心情低落,他也沒敢勉強她,隻是夜夜抱著她入睡,忍耐得十分辛苦。
她吐息如蘭,吹拂在謝洛白臉上,他一個沒忍住,在她想離開的時候,猛地環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強硬地繼續這個吻。
“別鬧了,這可是在院子裏頭!”
今天宴請,裏外都是人,迎來送往的傭人時不時就會經過,溪草皮薄,緊張得很,謝洛白剛得些甜頭,哪裏肯放過,抱著她一旋身,往茂盛的紫菊從深處躲去,繼續親她白嫩的脖子。
“別怕,沒人看見。”
他的嗓音被欲望感染,帶著幾分暗啞,似醉人的酒,令溪草四肢卸了力氣,掙紮半晌,終究軟在他身上,隻能任由他胡來。
謝洛白到底還知道分寸,忘情纏綿一陣,便喘息著離開,仔細替她扣好盤扣,遮住他的唇留下的痕跡,笑容可惡。
“剩下的先欠著,晚上再和你討。”
溪草惱火地在他肩頭狠狠捶了一下。
“你這野人!土匪!”
見四下無人,謝洛白牽著溪草從紫菊叢中出來,朝著宴會廳踱去,一臉風輕雲淡,態度從容。
他們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假山後頭,黃珍妮正站在那裏,從謝洛白和溪草擁吻開始,她就看見了,本想立刻轉身離開的,可不知為何,雙腿似灌了鉛,一步也挪不動。
透過假山的孔洞,她看見他抱著溪草閃進紫菊,然後便見花葉顫動起來。
黃珍妮自然清楚,他們是夫妻,連孩子都生了,這些親昵不過是家常便飯,可是親眼看見的時候,她那顆自以為鋼鐵般堅硬的心,還是隱隱作痛。
她下意識摸上手腕的鐲子,手指微微顫抖,平靜了半晌,她才轉身大步離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亞曆克斯也並沒有走很遠,這一幕,恰巧讓他都看見了,他摩挲著下巴,對身後的黑影笑道。
“有點意思,我早該想到,一個女人肯死心塌地的為一個男人賣命,除了這個理由,還會是什麽呢?”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宴席上,沒有人提起關於孩子的話題,溪草知道,謝信周心裏多少還有猜疑,可謝洛白固執己見,他現下多要仰仗外甥,多半也是無可奈何。
這次宴會,馮寂也帶著妻子兒女們應邀前來,謝信周夫婦對未來親家很親切,謝令文和馮黛媛這對許久不見的小情侶,也早就飽受煎熬,在飯桌上就忍不住悄悄用眼神傳遞思念之情。
謝令文這兩天太忙,還沒有機會去馮家拜訪,今天是他回來後第一次見到馮黛媛。
她好像瘦了些,話也少,減了稚氣,變得更加清麗動人。
溫夫人見兩個小輩眉目含情,和謝信周交換過眼神,便道。
“令文這次出去曆練回來,人穩重了不少,都說先成家後立業,我看也是時候了,我看不如差不多擇個日子,就把孩子們的事辦了吧!”
蓉城最近出了太多亂子,謝家需要一點喜事,來緩衝緊張和疲憊。
馮寂原本很看不上謝令文,拗不過女兒喜歡才勉強點了頭,但他這次平叛確實表現不俗,是實打實立了戰功,在軍中也積攢了威望,馮寂心裏自然滿意。
“這事都聽大帥和夫人的,我們家沒意見。”
難得這驢脾氣的馮寂如此配合,謝信周也很高興,吩咐溫夫人。
“那這事就這麽定了,飯店、婚紗這些都要最好的,讓馮夫人親自選,別委屈了黛媛!”
溫夫人連忙答是,緊接著道。
“令文的終身大事倒是有著落了,可他哥哥旌文的婚事還沒定,總不好弟弟越過哥哥先娶妻,聽說黛瀅還沒有人家……”
溫夫人的言下之意過分明顯,這是惦記上馮黛瀅了。
謝洛白如日中天,馮寂也水漲船高。
謝旌文犯下大錯,德行有虧,想找和馮寂勢均力敵的嶽家太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兒子,溫夫人誰都不想拉下。
不如買一送一,都娶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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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兒,兩個都是女婿,馮寂縱有偏私,也得扶持。
溫夫人甚至覺得,謝旌文雖然犯錯,好歹還是大少帥,身份可不辱沒馮黛瀅。
她說出來這話來,謝洛白和溪草好似沒聽見一樣,繼續吃菜,他們料定溫夫人的如意算盤不可能打響。
果然馮寂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看了謝信周一眼,他隻是搖著手中的酒,沒有表態,看樣子,這件事他是默許的,隻是讓溫夫人出麵試水馮家的態度。
謝令文還算是個佳婿,可謝旌文這個糊塗蛋,是非不分引狼入室,還和馮家有過節,馮寂怎麽可能會把女兒嫁給他。
“黛瀅已經有男朋友了。”
溫夫人意外了一瞬,顯然是不太相信這種說辭,她有點嚴厲的目光轉到馮黛瀅身上。
“是嗎?怎麽從來沒聽說,看黛瀅挺文靜乖巧的,平時也不大出門,什麽時候交了男朋友?見過你阿爸和姆媽嗎?”
本來就是借口,馮黛瀅捏著筷子,有點無所適從,馮夫人立刻笑著代女兒答道。
“孩子們交朋友的事,他們自己作得主,我和老馮從來不過問,能不能走到最後,還得看緣分。”
溫夫人於是明白,馮寂夫婦這分明是在敷衍她,他們並不想把女兒嫁給謝旌文。
她心裏很不高興,沒想到,馮家還是這麽不識抬舉!
馮寂心裏也憋著火,覺得謝家貪得無厭!香的臭的,都想讓他馮家照單全收,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溫夫人仍不肯放棄,她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
“黛瀅既然交了男朋友,什麽時候也帶來虞園,讓大家幫你掌掌眼,看看究竟可不可靠。”
馮寂幹脆就當作耳邊風,低頭吃菜不答,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溫夫人怒火便燒了起來,似乎還想說什麽,謝洛白突然放下筷子,對馮寂道。
“老馮,等你選定了女婿,第一個告訴我,我親自給他們保媒!”
謝洛白出麵撐腰,馮寂精神一振,舉起酒杯。
“有司令這句話,我絕不敢藏著掖著,到時候一定請司令做黛瀅的主婚人!”
溫夫人不說話了,但臉色難看至極,謝信周雖也覺不快,到底不想當著外人的麵和謝洛白置氣,隻將此事揭過不提。
飯局到了此時,已經鬧得有些冷場,眾人談性不高,晚宴不過一刻便散了場。
溫夫人心情不好,也不起身相送,雙方的不愉快令謝令文很尷尬,怕冷落了嶽丈,忙出麵轉圜,主動送馮家人出虞園。
謝洛白對這些破事,並不放在心上,但溪草一路都有點糾結,和謝洛白回凝碧閣的路上,就忍不住提起這件事來。
“舅舅、舅媽現在雖然冷落旌文,但始終是自己的孩子,還是一心想會為他的將來鋪路,馮旅長拒絕得不留餘地,你又出麵給他撐場子,這樣連續打舅舅、舅媽的臉,隻怕他們心裏非常不快。”
謝洛白渾不在意。
“我當然要幫馮寂,管不了那麽多,將心比心,是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窩囊廢!難道他們的兒子前途要緊,人家女兒前途就不要緊了?謝旌文這小子是非不分,蠢到了家,聽說居然還想對你動手?哼,要不是他現在還被舅舅軟禁著,我非得要抽他兩耳光,把他那一腦子水打出來。”
雖然覺得和謝信周夫婦當麵懟很不妥,但謝洛白一番話,倒是說到溪草心坎裏去了,換作是她,也不會為了利益,草率處理長安的婚姻。
溪草笑道。
“也是,你不在的時候,馮旅長也幫了我許多,你如果不出麵,也寒了馮家人的心,我隻是擔心,家宅不和,就讓人有機可乘……”
自從亞曆克斯當麵說出那番話,她總是隱隱不安,她知道對方遲早會有所動作,可是卻摸不準,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麽。
溪草的擔心果然不是無由來的,第二日天還未亮,她和謝洛白猶在睡夢中,就聽到桑姐急促的叩門聲。
“司令,少夫人,不得了了,大少帥今早去醫院檢查身體的路上,車子給人撞飛了,聽說傷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