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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蓉城日曦_第499章 牆頭野草

  阿默一七當日,恰逢西方的萬聖節,亞曆克斯是正宗的天主教徒,他請神父專門為其舉辦了一場彌撒。


  見神像麵前閉眼虔誠禱告的亞曆克斯漸漸睜開眼睛,埃布爾神父走到他麵前。


  “我親愛的爵士先生,您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亞曆克斯望著眼前雖已老邁,但依舊精神矍鑠的神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些愚昧無知的下等人種,寧可爛在肮髒腐朽的國度,也不願意投靠光明,果真是劣等民族!”


  埃布爾神父微微一笑。


  “勝利之道布滿荊棘,神不會拋棄他的子民,況且還有亞曆克斯爵士這樣熱心的人在,這一片土地遲早會歸順光明。”


  “但願如此吧。”


  亞曆克斯往前走了幾步,接過隨從手中遞來的外套和圍巾。他是教堂的尊客,有專門的偏門和彌撒室,隨從正欲給他開門,他卻無意往鑲著彩色玻璃的窗外望了一望,霎時推開藏在窗側的暗門,走了過去。


  “穆大人,別來無恙?”


  頭戴禮帽,一身西式裝扮的男人從教堂的長椅上站起來,從來陰鷙的雙眼寫滿了恭敬,正是漠城廢帝的心腹穆騰。


  “感謝爵士前番的施救之恩,我已和皇上稟明了爵士的意圖,皇上非常感興趣,我這次南下,便是代表皇上來和爵士洽談合作一事。”


  “噢,那真是太好了!”


  亞曆克斯雙眼帶笑,一頭紅發在教堂昏黃的燈光中分外奪目。


  “穆大人如果不趕時間,我們可以去教堂裏我的私人休息室邊吃點心邊聊。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為你提供一處安全的落腳之地。”


  “那真是太感謝了。”


  穆騰明顯身上一鬆,比起前一個月的離開,他這次麵上多了一圈絡腮胡子,而五官眉眼也刻意用特殊的手法化了妝。身為謝洛白夫婦的眼中釘,隻身前往蓉城,用獨闖龍潭虎穴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亞曆克斯對其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眼見二人消失在教堂拐角的旋梯口,埃布爾神父退至門邊,關閉了教堂的鐵門。


  這邊廂,亞曆克斯收複了新的盟友;那邊廂,曾家依舊為曾國璽的牢獄之災餘悸未消。


  曾國璽被警察署無罪釋放後,曾家老小就攜家帶口到蓉城郊外一座叫靈犀寺的廟宇住了幾天。


  一家人的生活作風在蓉城中,雖比旁人洋派,可骨子中還是傳統的華夏人。曾家中在寺廟中焚香沐浴,潛心祭拜,並請和尚念了三天三夜的經書洗滌黴穢汙氣。


  這一日,曾家人聽完靈犀寺了塵大師講佛,曾國璽突然來了興致。


  “聽說大師能窺探凡人命理,我想請大師為我看上一看。”


  此話一出,曾家其他人皆有些意外地抬起眼。


  曾家在蓉城經營數載,一直奉承腳踏實地、兢兢業業的實幹祖訓,很忌憚虛無縹緲的命裏學說。伴隨西方文化在華夏逐漸滲透,在前朝出國留洋尚未形成風氣時,曾家人便是蓉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而曾家的海外生意,便是曾國璽的父輩在海外求學時無心插柳弄成的,如今在英國倫敦和法國巴黎都有店麵,起初經營來自中國的絲綢和茶葉瓷器等大宗貨物,而後發現外國人對東方藝術很是推崇,暗地裏也開始了古董買賣。


  也因為一件東周的青銅酒樽,結識了亞曆克斯的父親希伯來伯爵。


  “父親一一”


  曾筱山出聲阻止,卻見他母親對其搖了搖頭,他還欲說點什麽,了塵大師已是雙手合十對曾國璽念了一句佛。


  “不知曾施主想問點什麽?”


  “我想知道曾家的未來。”


  此言一出,曾家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雖說幾代人忌諱窺探天機,然沒有人不對自己的人生好奇,現下曾家生意興隆,子孫也處處錦繡,任何人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哪知了塵又雙手合十又念了一句佛。


  “曾施主,實不相瞞,數月前我奉謝大帥之令問了一次天命,之後便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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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全無,已然失去了問命詢理的能力!”


  見曾家人一聽急了,了塵撥了波手腕上的念珠,道。


  “不過曾施主問的乃是曾家家族運勢,從上次大帥問詢的結果,也能推斷一二。”


  曾國璽和長子曾筱山對視一眼。


  “還請大師解惑。”


  了塵大師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能說的就這麽多,還能曾施主自行判斷。”


  說完他對曾家人行了個佛禮,便離開了小禪房。


  隔冷的厚簾被掀起又摔下,曾國璽望著微敞軒窗外了塵大師逐漸遠去的背景,久久沒有吭聲。


  曾筱山幹脆把禪房四周的軒窗盡數打開,他的妻子方琴見狀,和小姑子曾筱棠把屋中碳火全部升了起來。


  雖說初冬的山風還夾雜著冷意,可在碳火的熱意熏陶之下,兩相抵消;且因為軒窗盡開,視野一覽無遺,還避免了隔牆有耳,真真妙哉。


  “父親,日本人攻打東北,因為有謝洛白和淮城方麵的支援,這戰事一直膠和,和了塵大師推斷的覆巢距離甚遠,您也不要太草木皆兵。”


  曾筱棠雖然沒怎麽參與家族生意,但曾國璽對她很是器重,讓她管理曾家的家族投資。在大部分華夏勳貴集體出賣租宅,舉家遷往南洋或歐洲的當口,她獨具慧眼,買下了雍州和燕京很多庭院宅地,這讓很多人非常不理解。


  而就在五年前,雍州的地盤被曾家拆了興建了大片洋樓,租賃給來華的外國銀行和各國大使,漸漸地竟讓此處成為了形同租界的特殊存在。


  而毫無疑問的,曾家人在這樁生意中賺得盆滿缽滿,為之後的生意積攢了很多人脈,讓曾國璽對女兒的投資天賦刮目相看。


  也正是因為對華夏形勢的樂觀,曾家這幾年的產業和生意重心也都留在華夏。可現在了塵居然暗示國將傾沒,這讓包括曾筱棠在內的曾家人如何能接受。


  而且生為生意人,曾家人眼觀八方,自對東北戰事也非常關注。據他們的掌握,日本人現下已是勉強應對,長時間在華夏戰場僵持,完全消耗不起,失敗隻是時間問題。


  “是啊,阿爸,而且即便華夏不適合做生意,咱們還有海外市場。若您覺得不保險,幹脆我們下個月就去英國,這裏留幾個人打點,把海外的生意發揚光大了,也是一樣的!”


  兒媳方琴在海外長大,雖還是黃色臉孔華夏嗓音,然來到蓉城的一個月,她處處覺得不適應。以前看不順眼的倫敦霧氣和下不完的雨都覺得親切,她不止一次慫恿丈夫接手曾家的國外生意,好帶著她回到熟悉的出生地,現在聽到家翁對時局擔憂,自是立時把握住機會。


  曾國璽沒有立即表態,他看了看一直不說話的妻子。


  “阿凝,你有什麽想法?”


  曾夫人閨名阿凝,乃是商戶人家出生,未出嫁時就打得一手好算盤,和曾國璽結婚後,曾家人生意越做越大,曾夫人功不可沒,很多時候,都是她給出的主意挽住了狂瀾。


  比如伴隨其他中國商號入駐歐洲市場,彼此惡意競爭,茶葉絲綢瓷器價格越壓越低,幾乎沒了利潤。曾夫人大膽革新,建議曾家商鋪經營古董,而他們最大的合作夥伴趙寅成也是經她引薦,直到他意外橫死之前,都有生意往來。


  對這個直覺和遠見都超乎常人的夫人,曾國璽很是尊重。


  “雖然亞曆克斯先生說那些鴉片是有人為了挖出他藏在警察署的暗人才嫁禍的,可我卻覺得,謝洛白一開始就想對付咱們曾家。?”


  曾夫人眯起眼睛。


  “咱們的老朋友,敗在謝洛白手中的還少嗎?先前的趙先生,雍州的陸家,還有淮城許多人,現下手腕通天的亞曆克斯也被他擺了一道。都道軍閥過境,寸草不生,曾家樹大招風,即便沒有亞曆克斯也難逃一劫,然我們終究隻是生意人,犯不著冒這個險。”


  一句生意人,把曾國璽點透。


  想起在警察署失去自由的那一夜,曾國璽足足沉默了好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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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


  曾夫人觀察著他的神色,狀似無意往兒媳方向瞥了一眼,又道。


  “而移居海外,從前的華夏產品已經不受歡迎,一本萬利的古董卻斷了根本貨源,一個小小的東方商號,隻怕養活曾家老小都成問題,坐吃山空怎麽對得起祖宗?”


  曾國璽托腮思考了半晌,這才清了清嗓子道。


  “你說的對,不能本末倒置,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麽賺錢。連謝大帥都認命了,我們再逆著幹,便是不智之舉了。不過我目標太大,不好現身,筱棠,你比帥府的四小姐也差不了幾歲,等我們下山你就借著接近她攀上謝少夫人那條線。切忌要小心行事,那個女人可不簡單!”


  曾筱棠道了聲是,沒有人對曾國璽的話有異議。


  謝洛白的舅甥關係一度緊張,而後謝信周把謝洛白提升到無人能及的地步,除了現實的妥協,恐怕也是擔憂天下將亂,無人能戰。


  曾家人心中敞亮。


  打戰需要錢,謝洛白曾讓自己的妻子沈溪草假扮陸家孫女打入雍州華興社內部,眾人不明所以,直到所屬陸家的白雲峰挖出金礦被謝洛白占為己有,才明白了他真正的目的。


  曾家身為蓉城首富,縱使謝信周沒有出手,卻始終惦記,否則也不會讓謝令文和曾筱棠交往。舅舅如此,謝洛白自不會一反常態,與其被動接受,不如主動求和。


  再說他們資助亞曆克斯的保皇黨,便是存了呂不韋奇貨可居的心;現在亞曆克斯既然形勢不明,他們自沒有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誰讓他們是生意人呢?!

  曾筱棠效率很快,曾家人從靈犀寺下來的當天,曾筱棠去百貨商場逛街,就“巧遇”了和女同學出門看電影的謝明苒。


  本是一句禮貌的寒暄邀約,沒想到曾筱棠欣然赴約,隨謝明苒看完了一場電影。而她口才極好,電影散場,就和謝明苒約定了下一次見麵的時間,如此三兩次之後,曾筱棠就以謝明苒朋友的身份,順利進入了虞園,並且很巧妙地把曾家示好的意思,傳給了溪草。


  當天晚上,謝洛白從軍政府回來時,聽到溪草的描述,不由冷哼一聲。


  “果然商人奸滑,這個曾家,竟想腳踏兩條船!”


  溪草逗弄著長安。


  “雖說如此,可曾家也表達了誠意,她這次來,還送來了投名狀。”


  溪草拿起桌上的一張紙,遞給謝洛白。他接過一看,竟是一串人名,而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顯都是虞園中的傭仆。


  “曾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在虞園安排了這麽多探子。”


  提起這個,溪草也有些頭疼。


  “舅母也是挺厲害的人,按理說,亞曆克斯藏著的奸細,因為久遠且深,難以發現那還能理解,怎麽除卻這些,不管是先前施家,還是現在的曾家,以及混跡進來的其他,讓我感覺虞園片刻都不得安寧……”


  “這不奇怪,這也是我在凝碧閣下修建密道的原因。”


  所謂心有靈犀一點就通,溪草當即就明白謝洛白的言外之意。溫夫人放任各家間諜混入虞園,除卻對自家庭院有強悍的掌控自信之外,更重要的便是為了方便各方不服謝洛白的勢力除去他,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想造成了現下這麽大的隱患。


  溪草很是感歎,把長安放在起臥間的長榻上,有些心疼地抱了抱謝洛白。


  “蓉城的局勢真是比雍州、淮城都複雜……”


  “那你怕嗎?”


  謝洛白反握住妻子的手,笑問。


  “自然不怕。”


  她揚起眉眼,拉開妝台上的小抽屜,從中摸出一份名冊,遞了過去。


  “曾筱棠送來的名單,和我先前調查的並沒有多少出入。我先前一直找不到機會除去他們,還打算等過幾日旌文表弟回家靜養時,找尋機會。現在看來,先留幾雙眼睛幾副耳朵,對我們並沒有壞處。比如曾家的示好,可以利用其投石問路,若是被亞曆克斯無意知道,他會怎麽處理逐利的牆頭草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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