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意外
方沐實在接受不了赤兔的優秀能力,乾脆也不催促,任由他緩慢前行,而這樣一來倒是的確舒服許多。
「方沐哥哥,赤兔怎麼這樣啊,一鞭子下去,只見高不見遠。」剛才的一頓顛簸,差點讓豆包五臟移位,現在剛剛舒緩了一些,但也還是覺得頭暈目眩,手掌按著胸口,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吐掉之後嘆道:「可顛死我了。」
方沐對此表示無奈,他也被顛的不清,但也只能心中默念一句:看走眼了……
可仔細想想,赤兔看著的確賣相十足,蹄至背高八尺,頭至尾長丈二,身材流暢,四蹄粗壯有力,雙眼神采奕奕,呼吸也是沉穩雄渾,而且還隱隱透著一股靈性,不管怎麼看,都不是一般的寶馬,但跑起來怎麼就這樣呢?
這個問題,對不懂得相馬之術的方沐來說,的確是個很讓人困惑的問題,而現在他也不敢快馬加鞭,只能這麼任由赤兔慢慢行走,至於賽馬,要麼在終點等著,要麼回來一個看看情況,反正他是絕對不敢揚鞭子了。
但這麼走了一會,路兩邊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千篇一律的視覺,不免讓人覺得睏倦。
「哈……」
方沐輕聲打了個哈欠,同時抬手揉了揉臉頰,不能讓自己這麼昏昏欲睡下去,不過他抬手的動作似乎做得有些大了,豆包的身子微微一抖,嘴裡發出一聲有些含糊的聲音。
「唔……」
低頭看了看,原來豆包已經靠在自己的懷裡睡著了,好在赤兔跑起來一蹦一跳,但慢慢走著倒是十分平穩。
其實就算方沐不懂騎術,但也知道,想要擁有良好的騎乘體驗,或者想要加速趕路,人坐在馬鞍上都是要感受馬匹行進時的顛簸,然後刻意調整腰部進行晃動,適應這種情況,將身體跟馬匹的顛簸的幅度盡量統一,從而減少長時間騎行帶來的疲勞。
但緊跟著他腦海中出現的一幅畫面,卻讓他有些哭笑不得。
人坐在赤兔上,它跳一下,我跳一下,嗯……
方沐趕緊搖了搖頭,心裡算了算時間,距離剛才開始賽馬,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三刻鐘的時間,陳龍賀虎就算再怎麼享受騎行的樂趣,現在也該反應過來,差不多回過頭來尋找一下了吧。
而他抬頭瞭望了一會,隨著赤兔的前進,遠處,的確又三個模糊的輪廓,那是在他目力所及的最大範圍,什麼都只能看個大概了,不過知道這三個人回來,一切就都好說了。
只是方沐不知道,這三個人一直都在原地,並沒有往這裡走過來,而且三人有說有笑,尤其是陳龍,笑得前仰後合,若不是手裡抓著韁繩,有幾次差點從馬背上掉下去。
「哈哈哈……逗死我了,跑起來一步一尥蹶子,這樣的馬只是聽過,卻從未見過,一直都以為是個笑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陳龍一邊說,一邊大笑,導致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
「不過更讓我意外的是,師兄居然懂得相馬之術,斷言這紅馬赤兔是中看不中用,若不是提出這次賽馬,和這確鑿的結果,我也很難相信居然會有這種事情。」陸蝶緩緩說道。
「這也沒什麼,在跟隨師父之前,為了生活,跟家裡的長輩做過幾年馬販子,但一直都是學,最多做一些紀錄,也沒幾匹馬從進到出完全由我經手,所以說實話,之前其實我也有點吃不準,這紅馬的優秀程度,是我生平僅見。」賀虎搖頭輕聲道:「我只是記著長輩跟我傳授的,多年積累的經驗,就想著試試,如果能看他出醜最好,如果不能,其實對我們也沒什麼損失,哎,終歸還是一些小伎倆,上不得檯面,只不過是出一出近幾天給方沐鞍前馬後的怨氣罷了。」
賀虎緩緩說著,他的性格里雖然同樣有傲氣,但更多的還是沉穩,也知道事情的輕重,進而對自己進行克制,看了看正在騎馬過來的方沐,看了二人一眼,輕聲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提了。」
「好的,師兄。」陸蝶點頭道。
「可惜啊,可惜……」陳龍就覺得十分可惜了,練練嘆息。
「走吧,上去迎迎他,記住剛才我說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知道嗎?」賀虎低聲說著,看了看二人沒有意見,雙腿輕夾馬腹,「駕。」
二人也是同樣的動作,三匹馬就這麼緩緩走了過來,然後雙方碰面,回合在一起,都沒有說話,其實雙方的情況來說,不說話到好一些,而且這幾個人的小心思,方沐還是清楚的,只是沒有必要戳破罷了。
「鍾穎師叔在前面的一座茶棚里,喝茶休息,等著咱們呢。」陳龍說道。
方沐點了點頭,但也不催促,還是這麼不緊不慢的走著,另外三人就在身後稍稍拉開一些距離跟著。
雖然有了同行的人,但氣氛同樣沉悶,不過周邊的環境不再是慢光禿禿的了,開始有了一些高低起伏的土坡,而越往下走,土坡就變得越高,最後倒是有了山脈的意思,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了鬱鬱蔥蔥的樹林。
只是,這樹林里的樹枝,總有一些不太正常的晃動。
方沐仔細看了看,可又沒真的發現什麼,心中暗怪自己,也許是想的太多了,但緊接著,他看過去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片巴掌大,卻極為晃眼的光亮。
就像是有人拿著鏡子在故意反射陽光一樣。
但一閃而過,方沐微微一愣,而緊接著,眼角餘光卻又發現在另一面的樹林當中,同樣出現了這麼一次極為晃眼的反光,然後最開始的一側又晃了一次,像是什麼暗號,你一下,我一下。
這種反常的現象,由不得方沐不多想了。
但這種情況進行了三次,然後就不在出現了,方沐眉頭微皺,暫時還想不通什麼,而繼續行進,忽然間,用鏡子反射光線的光亮再次出現,在道路兩側,一前一後,循環三次后消失。
方沐臉色沉靜,回頭看了看身後的陳龍賀虎還有陸蝶三人,可他們卻似乎並沒有察覺什麼。
方沐只得收回視線,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他一手拉緊韁繩,一手環抱住豆包,卻沒有用力,但若是真的什麼情況,又能在第一時間將她保護起來。
又行進了一段之後,那種情況再次出現,而這一次,賀虎也發現了不同。
「吁。」賀虎一拉韁繩,同時用眼神向陳龍和陸蝶示意,三人停了下來,可方沐輕輕拉了一下韁繩,準備回頭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赤兔全身的肌肉都猛地繃緊,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不過在一聲響鼻之後,放鬆下來。
「感覺到了?似乎有人跟著咱們。」方沐回頭緩緩道。
「原來方沐師兄早就察覺了。」陳龍沉聲打破。
「察覺到了,但不明白這是什麼套路,目前可以確定的,只有樹林當中一直有人暗中跟隨,並且監視我們,而且他們的交流用的是銅鏡,通過反射陽光,用不同的角度來代表不同的意思,這種暗語外人很難搞懂,我能知道的只有,這種交流每二里地就要進行一次。」方沐將自己觀察到的一切整理過後說了出來。
「監視我們,這是為了什麼?我師兄弟三人,一直以來都在師尊坐下學習,很少出來走動,也沒什麼可能結交仇家。」陳龍雙手環抱,思索道。
不過這種下意識的話,似是而非的感覺,難免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仇家嗎?」方沐念叨了一句,但仔細想想,能稱得上仇家,或者有意向自己提出報復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
「看我幹什麼?」陳龍不滿的說道:「我從不幹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我想揍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知道,但絕對不會使這種手段。」
方沐點頭,這傢伙整個一個二百五,本事不大脾氣不小,但陳龍這種自大狂的確不會做這種事情。
「方沐師兄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據我所猜測,也許暗中之人想要的就是這種情況。」陳龍分析道:「隱藏在暗中,是不是的釋放一些壓力,讓我們內部產生分歧,如果能做到鷸蚌相爭漁最好,他們便可漁翁得利,不過我相信,方沐師兄心胸寬廣,不是這種人,但我所擔心的也正是因此而來。」
陳龍不著痕迹捧了方沐一句,這個人的確是識大體的,知道輕重,在某些時候是可以選擇合作的,而且那個擔心,方沐也早就想到了。
「暗中隱藏之人,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挑撥我們本就脆弱的關係,說明他很了解我們,換句話說,這夥人盯著咱們,或者說是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方沐沉聲說道。
「依我看,咱們與其在這裡猜測,倒不如快些去找鍾穎師叔,就算她老人家也猜不透,但好在人多力量大,有的時候多一個人就多一條路。」陳龍提議道。
「也好,鍾穎師叔在哪裡?」方沐問道。
「十里之外,路邊只有那一個茶棚,很顯眼的。」陳龍回道。
「你們先去,我隨後就到。」方沐淡淡說道,雖然他和陳龍的交談很短,但兩個人已經達成了某種程度的默契,起碼在這件事情上,二人都知道該怎麼去做。
「好,方沐師兄,稍候見!」陳龍一揮手,看了看另外兩人,然後手中馬鞭高高揚起,然後落下,同時大喝一聲:「駕!」
三匹馬馱著三個人從身邊飛馳而過。
目送著三個人遠去,方沐鬆開了拉韁繩的手,在赤兔的脖鬃上輕輕撫摸了幾把,同時淡淡道:「如果我猜的不錯……嘿嘿……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方沐笑著重新拿起韁繩,也沒有使用馬鞭,就是輕輕一抖,雙腿一夾馬腹,嘴裡高高的喊了一聲。
「吁~~」
然後……
只見赤兔雙目一亮,肌肉緊繃,然後馬頭向前一探,四蹄撒開,如風馳電掣一般。
「果然!」
方沐心中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