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赤兔
翌日，巳時，客棧里有四匹快馬已經準備好，店小二別看他身份不怎麼起眼，可會的卻不少，一個人安排草料，昨晚又起來一趟，給馬匹喂足了草料，方沐走進後院，正好看見五匹精神飽滿的快馬。
而陳龍三人記著師叔的教訓，也沒敢多浪費時間，何況三人也很想快些回道風陵城，在師叔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都是一種煎熬。
三人緊跟著走了過來，而方沐並沒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觀察馬匹上，但馬匹的優劣他根本看不出來，只是圍著五匹馬轉了一圈之後，看中了其中一匹，無論是第一眼看上去，還是跟其他四匹馬進行對比，他看中的馬匹都有明顯優勢。
這匹馬通體棗紅色，四肢粗壯，身材修長，頭至尾長有一丈，頭顱高昂，察覺到有人觀察自己，更是『唏律律』打了個響鼻，聲音響亮通透，這跟他前世第一次接觸頂級跑車的時候，坐在駕駛室里，傾聽那種將他完全包圍起來，的發動機的轟鳴音浪，在喜歡的人耳中，這兩種不同的聲音有異曲同工之妙，足夠讓人心神愉悅。
而這馬匹一聲低鳴之後，頭顱一揚，卻正好發現它脖鬃處有一片亮紅色毛髮，更是細長順滑，在陽光下的照射下，透亮的紅色更加奪人眼球。
「好馬。」方沐忍不住誇讚一聲。
「公子懂相馬之術？」店小二走過來問道。
「額……」方沐頓了一下，他哪裡懂什麼相馬之術，只不過是看著這匹棗紅馬實在太過養眼，而一切細節有都讓他挑不出毛病，便順嘴誇了這麼一句而已。
「方師兄什麼不懂？治病都不用藥，懂得這種高端醫術，想必現在已經是觸類旁通了，聽聲音都能聽出這紅馬氣力雄壯，是一匹難得的好腳力。」陳龍在一旁說道，但聽起來有些酸溜溜的。
「別胡說。」賀虎走上前來，伸手從拴馬樁上解開紅馬的韁繩，直接塞到方沐手中，然後說道：「方師兄大人大量，不要小龍一般見識，這匹馬我看不錯，自古寶馬配英雄，有方師兄這樣的俊傑騎乘，是這紅馬的造化，嗯……
師弟我有一淺見，說出來還望師兄不要笑話，從青陽城到風陵城，縱使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跑上十天，而我們此行沒有備用馬匹，每人一匹的話，是不可能這樣行進的，所以這時間會被拉得很長，馬和犬都有數一數二的靈性，而這麼長的時間，早就成了最可靠的夥伴，不如方師兄就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賀虎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說完了這一番話，很客氣，但也沒有刻意拉近距離，讓人覺得反感，明明之前雙方還是對立的，而現在他就能將一切壓在心裡，然後還把握住這種不讓人反感的友善。
在情緒的掌控和距離的把握上，賀虎在方沐見過的人里都是頂尖了，說一聲人精都不為過，相比之下，陳龍這種缺點很明顯的性格，會被人一眼看穿，但若是要選擇的話，方沐寧願選擇跟陳龍走的近一些，跟賀虎在一起，時刻都要提防些，太累了。
現在的情況，方沐也不覺得賀虎會安了什麼好心，便搖搖頭，推辭道：「這你可想錯了，若是只有咱們幾人，這匹棗紅馬說什麼我都要留下，但你們忘了，還有師叔她老人家在，長幼有序，那裡有小輩先挑的道理？」
方沐這話說的也對，但話音未落，就聽到鍾穎師叔的聲音傳來。
「這匹紅馬看上去的確是個不錯的腳力，跟你放在一起倒是般配。」鍾穎緩步走來，昨天的淡雅旗袍今天已經換成了一身黑色勁裝，長發束在腦後，乾淨利落，一手抓著小豆包，緩緩道：「小丫頭跟我彆扭一早晨了，說什麼都不想跟我在一起，說是二人同乘一馬，對於操控不利，而她自己又不會騎馬，只能跟人同乘，想了想，這個人選就只有你了。」
「操控不利，是嗎？」方沐低頭看了看豆包，一副已經看穿了你小心思的笑容，屈指輕輕在小丫頭的腦門上彈了一下，輕笑道：「粘豆包。」
女孩子臉皮薄，何況還是這麼點年紀的小丫頭，笑臉紅彤彤的煞是可愛，被人盯著看的心中更亂，好在學過功夫，一縱身躍上馬背，但憑她的身高，馬鐙是碰不到的，而且紅馬察覺到了有人上來，猛地前蹄一揚，小丫頭立刻抓緊韁繩，但好在就這麼一下，紅馬就安靜了下來。
「方沐哥哥，還是給它取個名字吧。」豆包輕聲道。
「既然如此……也罷。」方沐低嘆一聲，拍了拍紅馬的脖子，輕聲道：「就叫赤兔吧。」
「呼嚕……」
紅馬似乎聽懂了，並且給出回應，到底是百獸當中最為神駿之物，靈性非比尋常，倒也對得起這個意義非凡的名字。
「赤兔火龍駒。」賀虎讚賞連連：「好名字！」
「好了，其餘四匹馬我看都差不多，也不用起名字這麼麻煩了，隨便條一匹，咱們趕路要緊，儘快回道風陵城。」鍾穎翻身上馬，一抖手中韁繩，雙腿輕夾馬腹：「駕。」
她選的坐騎是一匹黑馬，比赤兔肯定是比不上的，但看上去也很不錯，而且出了客棧的後門，走在街上看見行人和各種混合的聲音，都沒有受到驚擾，顯然是訓練有素。
方沐坐在赤兔馬上，雙手拉著韁繩，懷裡抱著豆包，同樣緩緩走在街上。
「方沐師兄，您醫術高超，但不知道您的騎術如何？」賀虎不知什麼時候湊上來，說了一句之後，又跟著補上另外一句：「您千萬別誤會，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出了城后趕路實在太過辛苦，不如趁著現在剛剛得到馬屁的新鮮勁，咱們賽上一場如何？輸贏什麼的不重要，就是為了找個樂子。」
方沐清楚自己哪有什麼騎術，而且現在懷裡還多了一個人，有什麼好比的？而他剛準備拒絕，豆包卻是毫不客氣：「比就比，難道赤兔還怕你不成？」
嗯……
氣勢倒是十足，但是……
方沐沉吟一聲，而賀虎彷彿生怕他反悔，立刻開口，將此事確定下來。
「方沐師兄，我在城門等您。」賀虎輕笑一聲說道。
「小丫頭，又給我找事。」方沐用低低的聲音說了一句，但小丫頭完全不這麼認為，低聲道：「這種人就得給他點教訓，兩次三番的實在討厭，何況，赤兔也不是一般的馬。」
這倒是，一般的馬能叫赤兔馬？
方沐心裡想著，任由赤兔跟著前面的賀虎，有幾分信馬由韁的感覺，雙眼看著剛剛熟悉一些，就又要消失在腦海中的青陽城，微微出神。
不多時，所有人都走過了城門，差不多都在一條線上，鍾穎作為這裡輩分最高的人，對此次賽馬並沒有反對，反而報以極高的熱情，甚至還在地上劃出了一條直線。
「方沐師兄，鍾穎師叔很支持咱們這一次賽馬，還親手劃出了起跑線。」賀虎笑呵呵的說道。
明明表現得毫無威懾力，但卻總是讓人下意識的對其抱有警戒心。
方沐架勢赤兔來到起跑線前，可此時他身邊的兩個人，賀虎自不必提，另一人卻讓人覺得十分意外。
陸蝶。
一向很是沉默，沒有想陳龍那樣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也沒有想賀虎那樣笑裡藏刀，彷彿對什麼都不在意，現在卻將坐騎帶到了這裡。
「方沐師兄，別看師妹是女流之輩，但偶爾也想要體驗一番刺激的感覺。」陸蝶緩緩說道，但卻沒有那種該有的興奮，彷彿一切都很平常，然後她看了看還在赤兔馬上的小豆包，問道：「豆包師妹不暫時換一屁坐騎嗎？」
「不換，現在正好二對二。」豆包兩隻小手同時舉起，比劃了一下。
「對了，方沐師兄，這一次是咱們三個人比試，但小龍卻也要跟隨，只是做個見證，還望師兄不要在意。」賀虎輕聲道。
「沒關係。」方沐搖頭淡淡道。
「那好，鍾穎師叔，隨時都可以開始，麻煩您了。」賀虎說道。
「三……」
鍾穎有些興奮，也不拖沓，直接開始倒數。
「二……」
「一……」
「開始！」
鍾穎高聲喝道，聲如洪鐘，緊接著，一道更加洪亮的聲音響起。
「駕！」
幾個人同時一聲喊，然後就看見四匹……額……是三匹馬沖了出去，而這三匹馬的主人分別時……
陳龍，賀虎、陸蝶。
方沐和豆包現在……很狼狽。
剛才一聲令下，赤兔的反應並不別其他三匹馬慢，而且方沐和清楚的察覺到了一股力量的湧現，但是這股力量的走勢似乎不太對勁。
因為這力量沒有向前，而是……向上！
一匹馬，力量向上，也就是說，這馬跑不起來，要是強行催促，就會尥蹶子，然後一蹦一蹦的，人坐在上面，也就一顛一顛的……
方沐和豆包剛才一個沒留神，直接就被赤兔給掀翻了，二人同時摔在地上。
方沐愣神，而他躺在地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寶馬神駿異常，的確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可怎麼一跑起來就……
也許這才『赤兔』的正確打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