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決定
「還知道我是你的師父？偷偷離開也不留半點信息，為師派人多方查訪，可就是得不到你的半點消息，我看就是故意要躲著我，若不是今日在這裡意外相見，還不知道你要玩到什麼時候。」鍾穎在豆包的頭上重重敲了一下。
「師父……」豆包臉色一暗，她跟師父分開是意外，自己又多日流浪，受盡冷眼，萬幸遇到了方沐這才留下了一條命，原以為今天見到師父，可以訴說一番，卻沒想到師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這讓她怎麼不覺得難過？
「不是師父想的那樣的……我……」豆包一想到那幾天悲慘的日子，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的啜泣。
不過鍾穎最後還是聽了個大概，也明白了許多事情，嘆息一聲，但身為師尊，當眾給徒弟道歉是萬萬不可能的，低嘆一聲，拍了拍小豆包的肩膀，眼中暗藏愧疚。
但鍾穎很快就將這份情緒給遮掩過去，只在短短一眨眼的空隙，她就變得和之前一樣雷厲風行。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小泰，你的客棧很安靜，借我用用，你應該沒意見吧。」鍾穎說著，也不管回答，轉頭看了一眼眼還聚集在這裡的尋常百姓，繼續道：「通知他們都散了吧，同時告訴他們，從此刻起，方沐不會再來這裡教他們功夫了，沒學會的去找那學會了的練著玩玩就得了。」
泰老看上去任憑指派，對稱呼什麼的也不顯得很在意，但方沐這裡卻並沒有那麼容易接受，一向我行我素的風格，什麼時候變成了聽令行事？
而他剛要說話，卻看見鍾穎回過頭來，彷彿猜到了方沐心裡想的什麼，盡量讓聲音顯得溫和一些，緩緩道：「先別忙著拒絕，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等一會咱們找到一個說話的地方，坐下來喝杯茶，安安靜靜的談一談，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好吧。」方沐點頭道。
鍾穎這句話的里透露出來一副平等交談的意味，這讓熟悉這位師叔的脾性的陳龍三人大為吃驚，同時悄悄抬頭偷眼觀看，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過師叔的法眼。
「你們三個，一切所作所為我都看在眼裡，我的性格你們是知道的，在回道風陵城之前，你們若是能聽話，我倒是可以在劉湛南面前給你們美言幾句，若不然……」
話說道這裡，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陳龍三人連忙點頭稱是。
「師侄願意聽憑師叔調遣，並且絕無怨言。」陳龍搶先說道。
「哼！」鍾穎輕哼一聲，雖然沒有太多複雜的含義，但輕鬆便將一切矛盾都化解掉，並且掌握起來，的確很不一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徒弟，輕聲道：「跟著你方沐哥哥回客棧，有什麼要求跟吩咐他們三個，我稍候便到。」
「好吧。」小丫頭現在眼淚未乾，隨便抹了兩下，然後走到方沐身邊，很自然的就摟住了左臂，慢慢離開了。
鍾穎看見兩人親昵的動作，沒有覺得不妥，反而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老姐姐，您是準備把方小子帶到風陵城？」泰老湊過來，低聲問道。
「這是自然，方沐若是一直籍籍無名，雖然浪費了方冠池的血脈，但也可保一生平安，可他卻現在卻嶄露頭角，難免招來有心人的算計，這麼懵懵懂懂的，被算計了可能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倒不如在我身邊安全。」鍾穎簡短的回答道。
「當年的醫武世家，崛起和衰落，都如同流星一樣，燦爛卻短暫，但既然方家都已經敗了，對一個小輩下手，還有什麼意義嗎？都被滅了門，那事情還不算完嗎？」泰老低聲問道，臉上帶著憤怒的神色。
「你第一天混江湖？徽派滅門這種仇不把根除了，能算完？」鍾穎冷哼一聲：「你也別再我這假裝，你當初發出信件，不就是怕自己保不住方沐嗎？」
「嘿嘿……老姐姐目光如炬，我泰和當年只是個混混，雖然跟了方老先生，但也不過是在江湖上給他做一個眼線，探聽消息罷了，說真本事，我是沒有的。」泰老被戳破心跡，臉上倒也沒有任何不快，嘿嘿一笑。
「行了，知道你心思活絡，這種沒必要的試探就算了吧，當年的事情有沒有完，我都不在乎，我現在只要保證方沐的平安，留住冠池的血脈。」鍾穎收回視線，但看見泰老的臉龐離的自己很近，有些嫌棄向後微微退了退，「這裡你來安排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我就知道是這樣，好在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些話我還比較好說一些。」泰老說著，可剛剛轉身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鍾穎的聲音響起。
「等會，有個事剛才忘了問了。」鍾穎側身問道：「哪裡有買菜的？」
「………」
客棧里。
「沏茶……」
「捶腿……」
方沐大喇喇的靠著椅背，左手半搭在桌邊，手邊擺著一盞熱茶，兩條腿卻沒有自然下垂，而是輕輕抬起，由陳龍、賀虎二人分別托著。
這倆人到底是學過些醫術的，雖然說不上精通，但穴道也認了個差不多，按照特殊的手法，在穴道上或錘，或按，力道也時大時小。
「呼……」方沐喝了一口茶，心中暗道：這位鍾穎師叔倒是好威嚴，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讓這倆人變得毫無脾氣，服服帖帖。
「蓄水。」方沐放下茶杯，用食指關節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陸蝶就拿起水壺，走過來將溫熱的清水倒入茶盞當中。
方沐的確是享受，可店小二在一旁卻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陳龍賀虎之前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他可是看在眼中的，怎麼這麼一會，就變成這樣了？都不是百依百順，這簡直成了碎催。
店小二心中念叨了幾句，一道沉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今天這事怎麼回事，這姑奶奶來了怎麼也沒人知會一聲？還讓她一頭鑽進后廚？這給我嚇得。」
店小二尋聲望去，他認識這人，穿著一身白，腰間系著一條圍裙，是這裡的廚師，姓王，身材很胖，但卻不臃腫，很壯實，而且年紀也不小了，是泰老年輕時候就認識的，店裡生意好的時候，大小夥計都要叫一聲王師傅。
「王師傅，您這是怎麼了？」店小二走上前來，這王師傅有個怪癖，只要他掌勺，后廚就只許有他一個人，從不許外人進入，哪怕是切菜幫廚的都不行，后廚大事小情都是他一肩挑，這是多年的規矩，今天怎破了？
「姑奶奶來了！」王師傅說著，也不再多講，伸手指了指后廚方向：「你去門口盯著，人家招呼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招呼你就在哪站著，什麼都不許做，聽清楚沒有！」
「知道了。」小二愣愣道。
方沐和豆包都看到了這一幕，心裡猜到這個『姑奶奶』可能指的是鍾穎師叔，但……
「鍾穎師叔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方沐低頭問道。
「嗯……平時話很少，很嚴厲……」豆包歪著小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有個準確的形容，眼睛眨了又眨，最終找補了一句：「廚藝很好的，但我只吃過一回……我記得，那一次有宮保雞丁，蔥燒海參，還有……佛跳牆！」
傻孩子，沒救了。
「為什麼只吃過一回？」方沐有些無奈，反正也問不出什麼有效的信息，不如聊聊吃的。
「哪有師父給徒弟做飯的道理？」小豆包說的理所當然，但大眼睛眨了眨之後，緩緩道：「我記得那一次……師父以為是我弄丟了他培育的金蟬蠱，將我一頓訓斥，但後來發現是個誤會，但師父卻什麼都沒說，當時我可委屈了，白白挨了一頓訓斥，還手抄了三千多便醫術呢，不過晚上多了一桌子好吃的，嗯……我吃完就開心了。」
「小吃貨。」方沐笑著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
心裡也明白了，這就是典型的長輩道歉方式之過來吃飯。
「行了，你們也歇了吧，不然一肚子怨氣，當值師叔的面不敢發作，今後也難說會不會找我尋仇。」方沐淡淡道。
大約一刻鐘之後，店小二做起了本質工作。
上菜。
不過他一個人能端的始終有限，往返了兩回還沒有結束，最後還是鍾穎師叔親自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放了下來，但一張八仙桌上，卻只做了三個人。
鍾穎，方沐，豆包。
陳龍三人只能看，而且還要考眼力和勤快，斟酒夾菜，爭取鍾穎師叔扭轉印象，將來可以再師父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嘩……」
陳龍親手給方沐倒上一杯酒。
方沐拿起來雙手端杯，站起身來，緩緩道：「小子願意跟您前往風陵城。」
鍾穎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意外的神色，原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卻沒想到方沐這麼簡單的就答應了下來，順利的他都不敢相信了。
「當真？」
「自然是真的。」方沐點頭道。
最初的時候，想要反駁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可後來冷靜之後，仔細想想，反駁的確沒有必要，而且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豆包也戲劇性的跟師父團聚，而方沐還有一條主線任務，所有線索有都指向這裡，他也沒有反對的理由，為了避免口舌，也就開門見山了。
鍾穎也不是墨跡的性子，他也感受得到方沐的認真，便輕笑道：「好，那我也不啰嗦，咱們明日動身，前往風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