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來了個大輩
「醫武世家又如何？」陳龍雖然不甘心，但誰都看的出來，他的底氣並不足。
「唉。」方沐低嘆一聲：「你的武功雖然不太高明，但你想一想，你既然有師承，從練武以來，可曾有外邪入侵導致生病？你也懂醫理，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知道又如何？練武之後身體強壯，自然外邪難侵，但武道是武道，醫道是醫道，二者不可混淆！」陳龍還在堅持自己的觀點。
「醫道，武道。」方沐低聲念叨了一句，蹲下身子，看向豆包，輕聲道：「你知不知道醫家典範是何人？」
「典範……傳言之中是藥王大人，當代似乎無人敢擔，而近代嘛……到有一人，醫聖葉公，名懸濟，走遍天下不論貧富救人無數，懸壺濟世的美名便由此得來。」豆包緩緩說道。
方沐微微一笑，有人就好說，就怕連個出名的大夫都找不出來，站起身來，掃視一圈，最終定格在陳龍身上。
「葉公醫術高超，但他還有兩個哥哥，醫術遠在葉公之上，這一點，你知不知道？」方沐問道。
此言一出，不僅陳龍賀虎二目圓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就連在場的尋常百姓都是大吃一驚。
「胡扯！」陳龍大手一揮，喝道：「方沐，你不要繼續妖言惑眾了，葉公堂堂醫聖，一生美名豈是你能隨意編排的？」
陳龍為人自大狂妄，但還沒到目中無人的地步，對於前輩還是保持著尊敬的態度。
「妖言惑眾，這四個字有點過於嚴重了。」沉穩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來，赫然正是泰老，當日在藥鋪分開就消失了一樣，直到現在才露面，他看了看方沐，微笑道：「我老頭子倒是很有興趣聽一聽這段逸事。」
「幾日不見，泰老別來無恙啊。」方沐道。
他對泰老這個人的身份，心理也有些猜測，能夠看穿自己的身份，還能夠一封信直接寄給，在武林盟主陣營當中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人，陳龍三人也是因此而來。
這些情況，還算有合理解釋，但方沐最搞不懂的是自己住在他的店中，對方這個老闆卻直接消失幾天不見蹤影，這的確是種很迷惑的舉動。
而陳龍明顯不能接受，他立刻就要拆穿方沐的時候，有人橫插一手，立刻開口道：「泰老，這個小子明明……」
「嗯？」泰老一雙眼掃過陳龍，不怒自威，而下一刻，臉色忽然一變，和顏悅色的淡笑道：「方小哥兒，你請繼續，老夫很想聽聽你的高論，葉公家中還有兩位兄長，這種事當真聞所未聞。」
方沐神色不變，看著泰老，而暗地裡，各種心思卻已經開始翻湧，泰老明顯一聲沉吟，一個眼神就能輕鬆鎮住陳龍，看起來也不像是平庸之人，不然以陳龍的性格，不會這麼容易就乖乖聽話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說說。」方沐拱了拱手，同時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另外兩個人，賀虎和陸蝶二人沒有反對，一聲不吭的低著頭，彷彿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都和他們無關一樣。
「醫聖葉懸濟，從小都是兄弟三人，而且一起長大互相關係很好，他們雖然不是出身於醫者家族，卻也曾敗在同一位名師門下，學習醫術，而其中，以醫聖葉公進境最慢，兩位兄長都已經到了可以掛牌行醫的地步，葉公卻還只能做抓藥、抄方等等沒有技術含量的零活，那段時間是葉公人生中的低谷，甚至讓他有了放棄從醫的念頭。」一部名人傳記，在方沐口中娓娓道來，一切內容都是那麼的新奇，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只是……
「方沐！你當眾詆毀葉公且先不說，可你既然說葉公在兄弟當中進展最慢，那為何最後卻是葉公得享大名，遊歷天下救人無數，甚至就連百年之後都有無數人緬懷紀念，為葉公塑像建廟，享受香火供奉，最終還進入藥王廟，為藥王之下十大名醫之首？」陳龍難得動了腦子，問題提的有理有據。
這也是眾人心中的疑惑，為什麼醫術不精的葉公最後得享大名，一直領先的兩位兄長卻泯然眾人？這簡直不合常理。
「有幾分道理，但你的眼界也被所謂的常理給束縛住了。」方沐卻笑了笑，反問道：「普通人只有生病的時候才會想起大夫，這是常態，但你既然習得醫道，為什麼不想一想，大夫為何只能治病？」
「只能治病？你這是什麼意思？」陳龍愣住了。
「就是字面意思，醫生只能治病，這不是太被動了么？都說醫者父母心，哪有父母想看自家孩子飽受病痛折磨？身體強壯，不得病不好嗎？」方沐接連問道。
陳龍的思路發生了一些偏移，但很快搖了搖頭，厲聲說道：「就算你說的有理，這並不是你詆毀葉公的理由，而且，這也和葉公身世無關！」
「真的無關嗎？如果你有機會的話，多去翻一翻古籍，尤其是記錄葉公生平的記載，因為下面我說的話，是葉公生前對關門弟子所說的原話。」方沐說著，清了清嗓子，緩緩道：「葉公有言，外面人人誇我妙手回春，但他們那裡知道，我兄弟三人中，我大哥醫術最高，多年前，他就可以只憑藉『望』只一字，聽一聽人家的呼吸，就能知道哪裡出了問題，隨便提點兩句，讓人注意一下，就將病症滅殺掉了。
我二哥稍微差一些，要等到有了一些病症的苗頭，才能看得出來，但也是隨手診治便可使病人痊癒，我的兩位哥哥，都是救人於無形，而對於他們的提醒，沒有發病的病人都是不會理睬的，可等到病人真的發病，卻都認為是被咒的，全都來找我，被我診治一番，勉強救活自己損了壽數，卻還都說我妙手回春。
凡人畏果不畏因，我大哥、二哥一聲都致力於教人防病，卻始終不被人重視，偏偏只有我，本事最差，卻被人尊為神醫。」
方沐停了下來，換了一口氣，看著陳龍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心中暗道：行了，忽悠瘸了。
忽悠人也是講究技巧的，不能全說假話，需要真假摻雜，才能讓人信服，而他所說的這番話，真的地方在於這並不是瞎編的，原本的出處是前世的神醫扁鵲，他把這些套在這裡的葉懸濟頭上，說是古籍當中看到，如果想要證偽的話，就去翻閱古籍吧，等你翻的差不多了，我也該從這裡離開了。
方沐目光炯炯，看著陳龍，而陳龍現在卻十分難受，他可以質疑方沐，但不能質疑葉公，而且這種言之鑿鑿的事情，說的有頭有尾，絕對不是隨口胡編能做到的。
「好！說得好！」泰老用力拍起了雙手，「到底是醫武世家的傳人，寧願柜上葯生塵，不願百姓受災病，再看看你們幾個小子，胸襟狹窄，只知道爭勝，簡直給你們的師父丟人。」
陳龍被訓斥的不敢抬頭，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這個時候，泰老轉身，看向了一個角落，高呼道：「老姐姐，這麼長時間，你應該也看的差不多了，該現身了吧。」
還有其他人？
方沐聞言一愣，他真是搞不懂這個泰老在想什麼，之前一封信叫來陳龍三人，現在消失幾天，又叫來一個人，還什麼老姐姐？
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而話音剛落，一個身影緩緩走來，擁擠的人群似乎根本影響不到她，每一步邁出，都伴隨著奇異的身體晃動，左左右右的，像是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看上去雖然有些奇怪，但卻隱隱透出一股規律的感覺。
而這個人走的再近了一些，方沐更是有些不解了。
這是泰老的老姐姐？
來人的確是個女子，但絕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年邁，不僅沒有泰老那樣滿臉的皺紋，眼角的確有一些難以掩蓋的魚尾紋，可皮膚卻還保留這最後一絲緊緻，氣血也不衰敗，膚色白裡透紅，朱唇挺鼻，一頭黑髮披散在腦後，看上去最多三十齣頭，最多過不去三十四歲的年紀！
嗯……這是在刻意忽略她眼睛的情況下。
如果去看她的眼睛，絕對會發現裡面的滄桑感。
方沐收起了心思，看著她緩步走來，一身水藍色旗袍映襯出了一絲韻味。
「老姐姐，在暗處看的清楚么？」泰老微笑道，可卻難免透出一絲故意賣好的味道。
而這女子卻完全不搭理泰老，雙眼緊緊盯著方沐，眼神的波動和呼吸節奏的變化，無不在透露她心裡的波動。
「像……太像了……」
方沐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道：「前輩說什麼？」
「沒什麼。」女子擺了擺手，「我不是什麼前輩，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師叔。」
師叔？
方沐停頓一下，然後聽女子問道：「方冠池是你什麼人？你的醫武兩道難道不是跟他學的？」
方冠池，按照系統安排來說，輩分是他的祖父。
「是。」方沐點頭道。
「我叫鍾穎，這個名字應該聽過，我跟方冠池和劉湛南是同輩，曾經同進藥王谷，你叫我一聲師叔，不算虧。」女子緩緩介紹道，然後轉頭看了看陳龍三人：「我說的可對啊？」
「師叔說的對。」
陳龍、賀虎和陸蝶，三人站成一排，徹徹底底的乖成了貓咪。
而更讓方沐想不到的是，豆包忽然走了過來，大眼睛的淚水在打轉，走到鍾穎身邊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淚珠斷了線一樣滾落下來。
哭唧唧的說了兩個字：「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