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自報家門,換來的是整場的寂靜,方家人的震驚,其餘幾家短暫驚訝過後,一副看戲的神色。
當年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隻不過是大家都保持了默契,不在提起罷了。
宗家,這個名字對於如今的方家來說,那是一個禁忌,是一個不能夠提起的存在,可如今那個宗家的嫡係後人卻活生生的站在這裏,對分家的繼任家主之人提出了異議。
“啪嗒。”
方偉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摔碎了,但這個聲音也讓他清醒過來。
接任家主,不容有失!
“宗家後人又如何?如今宗家、分家已經分開多年,宗家也無權幹預分家的任何決議,而且你別忘了,當年的宗家能夠離開付出了多少代價!”方偉抬手直指方沐。
“就衝你說的這兩句話,看得出來,你的確不適合接任家主,我質疑的很正確。”方沐微微撇嘴“這位老人家已經將老家主的話轉述的很清楚了,隻要是方家子弟便可,我上來為何不行?可你卻沒有直接出手,證明自己,此為少勇。
將當年一件塵埃落定的舊事重提,為了威懾?我看是你無威!而且說到代價,我倒要問問你,方氏宗家秘傳功法在你手中,十年下來沒有學會一星半點,卻是為何?是你無才!
如此少勇、無威、無才之人,我質疑你,難道不合理嗎?”
方沐聲音郎朗,沒有半點遮掩,而且一番話中暗藏鋼刀,刀刀直戳方偉心窩,也不由得他不怒。
“好,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到底有幾斤幾兩。”方偉飛身過來,右手張開,五指如鉤,直取方沐。
“虎撲!老方動真格的了。”
來拜壽的都是老相識了,一眼就看出了方偉的招數。
“這小子牙尖嘴利,句句戳人心窩,換了誰都要下死手。”
“戳人心窩?我看是心裏有鬼,那點事情明眼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還說不得了?又當又立!”
身後議論紛紛,方偉心中情緒更加複雜,動作也就更疾了幾分,可他生平最拿手的招數已然使出,卻隻換來對方一臉不屑。
“跟我這裝什麽野獸派。”方沐嗤笑一聲,懶洋洋的抬起手,仿佛有一團清風流過,緩緩伸出。
看似不起眼的一股清風,卻在伸手之後變得凜冽非常。
一聲虎嘯乍起,仿若平地起驚雷。
二人雙掌對撞,方沐的身子微微一晃,方偉卻勢頭一頓,兩股掌力對拚,他卻難進分毫,好在多年練武,經驗豐富,猛地一個扭身算是站穩了身子,但暫時沒有再進之力。
“內力境!”方偉心頭震撼不已。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身為同姓,他卻知道這古武一脈沒落的真正原因,不是沒有人才,而是千年之前武者天生的中丹田封閉,引出了後麵的新舊武道,而爭端很快由新武勝出,世人改練上丹田,但這一脈卻不肯改變,才沒落下來。
難道他也改練新武了?
方偉心中浮現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他給否定了,方家誰都能棄舊改新,唯獨方沐不行,不是因為出身,而是因為當年他的天賦卓絕,被視為古武的希望,在經曆了各種試驗之後,經脈徹底堵死,這別說新武,就連古武都練不成!
經脈被堵,這就是宣告了一個武者的武道路徹底斷絕,就算接著練,到了技擊九轉就封頂了,絕無再進可能。
但……
方偉捏了捏手掌,剛才那一掌,絕對是內力境武者才能打出的威力,而且哪一擊看似隨意,卻是舉重若輕,絕不是初入內力境的武者能做到的。
“他為了這一天已經做足了準備。”方偉暗暗咬牙,但這一天他同樣也等了許多年,不可能輕易放棄。
盡管沒有十分把握可以拿下方沐,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認輸,要麽不但丟掉了到手的一切,同時也坐實了那少勇,無才的說法。
“方沐是吧,你願意接受你的挑戰,不過這裏施展不開,敢不敢跟我到後院演武場,一較高下?”剛才看似平手,但實際上是方偉略輸一籌,為了麵子,便換了個取巧的說法問道。
“走著。”方沐對此並不在乎,但看向這位老人家,很鄭重的問道:“不知老人家是否一同前往,做個見證?”
“少爺放心,這個自然。”老者不動聲色的改了稱呼,點頭說道。
“這可比看戲熱鬧多了。”最先開口的那個胖子興致勃勃的說道。
眾人來到演武場,卻沒想到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消息會傳的那麽快,畢竟作為外人也很難理解,這場時隔十年,宗家和分家的再次對戰在他們心裏的意義。
當然,在場的方家子弟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方偉會輸。
就靠一個少年,想重新立起宗家,簡直癡心妄想!分家已經崛起,能贏一次,就能贏第二次!
“二叔加油,給他點顏色看看!”
“對,給他來點厲害的,讓他知道現在方家是誰的天下!”
“聒噪!”方沐冷哼一聲,玉龍遊用出,直接抹平了他和方偉之間的距離。
“好快……”方偉心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身在雲角城,見過了不少高手,也看過許多擅長使用身法的人,但卻沒見過這麽純粹的快。
但他畢竟經驗豐富,知道躲不開了,幹脆直接一拳轟出,竟然準備以傷換傷,硬拚一招。
方沐看在眼中,根本沒有在意,玉龍遊變化使出,身影迅捷的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什麽!
方偉當即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上麵!”
不知是誰開口提醒了一聲,但當方偉抬頭看去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方沐人在半空迅猛落下,腰腹折疊起來,右腿抬起,向下猛劈。
“斷頭台!”
方偉慌張伸出雙臂跌在頭上,內息鼓動,雙臂上的肌肉變得鼓脹一些,沉腰墜馬,想要硬抗下來。
“轟!”
兩股力道的碰撞,濃烈的煙塵在原地卷起,讓人看不清楚,而中心也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所有人都緊緊盯著,整個演武場就隻剩下了大家混合在一起的呼吸聲。
煙塵散去,宗人臉色各不相同。
另外三家人事不關己,表情很是豐富,但方姓子弟卻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
因為在戰鬥的中心,方沐好端端的站著,方偉此時小半截身子已經埋進了土裏,兩條手臂當啷在身側,雙目緊閉,嘴角溢血,可想而知剛才那一擊到底蘊含了多麽猛烈的衝擊。
“勝負分明。”
人群中,有人呢喃了這麽一句。
可令眾人沒想到的是,方沐卻似乎不準備就這麽結束,他伸出右手捏住了方偉的脖子,像是拔蘿卜一樣將一具百十多斤的身子從坑裏拔了出來。
“住手!”
“小輩爾敢!”
方姓人群裏有人發出怒吼,就向這裏趕來,但有個人卻比他們更快的到了這裏。
“呼……”
一陣風聲,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趕了過來,伸手搭上了方沐伸的筆直的右手。
“小兄弟雖然年少,卻武功高強,隻是這武德嘛……”胖子頓了一下,笑嘻嘻的說道:“自家人動手,點到為止,得饒人處且饒人。”
“柳葉身法,柳家人?”方沐斜眼看了看這胖子。
“小兄弟好眼力。”胖子輕輕拍了拍方沐的右手臂,道:“在下柳家四長老,柳斯,還請小兄弟看在老哥的薄麵上,放手吧。”
方沐眼神凝重,看了看柳斯,沉默半晌然後鬆開了手臂。
柳斯雙眼一亮,笑容更深:“好!既然兄弟肯賣老哥這個麵子,那……”
隻是他沒說完,就看見一個拳頭直奔自己麵門而來,變得越來越大。
“小爺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號人!”方沐冷冷說道:“也不想想這事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就腆著個胖臉湊上來,誰他媽給你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