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真真假假
“你認識寶樹師兄？”那和尚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點頭道：“也對，你從香火鎮來，有交集也算說的通，但寶樹師兄近年來為參禪在小鎮畫地為牢，應該不見生人才對。”
眼見和尚存有疑惑，方沐右手端起酒杯，但卻是兩根手指輕輕拈起，輕輕向前一鬆，淡笑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人中俊傑，就算幾個本地的幾個散家，也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自然知曉其中利害，何況是祥隆寺的和尚，這四句箴言對他來說猶如洪鍾大呂，聲聲如心，震撼之意不足為外人道也。
“阿彌陀佛。”
和尚口宣佛號，雙手合十，十分隆重的給方沐鞠了一躬。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聞此言如同佛祖教誨，醍醐灌頂，寶樹師兄的禪，參透了。”
和尚說了一句，鄭重其事的對方沐拜了三拜，環顧眾人，朗聲道：“小僧此行是奉了首座法旨，為保百草心經不被歹人奪去，除此之外，不論落在誰人手中，祥隆寺不做幹預，而今方居士助我師兄參透禪機與，與我寺有恩，又是方家嫡傳，小僧願盡全力助方居士拿回家傳功法，使百草心經物歸原主。”
這番話，傳到在場眾人的耳中，無異於一道驚雷炸開，心中無不泛起滔天巨浪。
他們不懂什麽禪機，對這句話的感觸也不如和尚來的那麽深刻，但對後麵的一番話卻十分明白。
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一聲明爭暗鬥的，對一切計謀的爛熟於心，很清楚方沐在這裏實力中下，但有力使力，無力使智，玩了一手陽謀，利用各方勢力製衡，在暗中目的在渾水摸魚，但有了祥隆寺的和尚相幫，加上本人實力，不說一躍成為第一，但起碼也有了爭奪的資本。
這樣一來，他還會說出那個謎底麽？
個人有個人的心思，但琢磨了半天之後，都強行按下了心頭的思緒，不約而同的看向方沐，目光灼灼，氣氛的凝固，讓屋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靜。
“嘿嘿，頭一次讓認用這種眼神盯著，這感覺……還真不好受，如芒在背啊。”方沐喝了杯中酒，放下手臂，掃視一圈，臉上不動聲色，想了想道：“出家人講究不打誑語，我方沐也一樣，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絕不往回收，雖然百草心經說起來，是我的家傳功法不假，但究其根底，創立者是藥王爺，我家裏出了一位人傑，才得了傳承，說到底，功法還得是有德者居之。”
方沐也不看看那和尚，站起身來，又晃了晃‘玉’字紙張。
“其實這謎底也很簡單，各位來看。”方沐說著，手指蓋住了‘玉’字形的點，成了個‘王’字，道：“不知道各位注意過沒有，百草城街道很公正，如果俯瞰的話，就會發現是一個‘王’字，這其實就代表了百草心經藏在百草城中。”
他不疾不徐的說起來，但有人卻早就耐不住性子，猛地一跺腳，吼道：“百草心經在百草城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至於你說的‘王’字，百草城都是這種橫平豎直的大街，那裏才算是第一筆？難不成就一條街一條街的找麽？”
“小火，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身側，一垂眉老者緩緩說道。
“嗯？”
被稱作小火的急脾氣漢子聽到有人這麽說話，頓時反了脾氣，兩道眉毛差不多立了起來，但回了頭一看，卻又有點蔫了，而這時候，雷淩正好開口。
“從現在開始，再有人敢打擾，就別怪我雷淩下手狠辣！”
雷淩作為魔道少主，他的話出口，本地的幾個散家可不敢反駁，而有底氣不怕他放在眼裏的，還等著方沐公布謎底呢。
劍宗和天山的人心裏也都有算計，許下承諾拉攏，為的也不是方沐，而是百草心經，而現在既然可以知道謎底，就不用再費力拉攏了，到時候就看誰能搶過誰了。
拳頭硬的說了算，是江湖人最喜歡的方式了。
“安靜了，我就繼續。”方沐清了清嗓子：“其實這位朋友說的也沒錯，百草城裏的街道橫平豎直，的確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才是對的，但你們別忘了，這上麵可不止一個字，還有圖呢，而各位請看，這第一橫上麵的三個團分別是什麽？”
“牛黃、狗寶和麝香！”
有人脫口而出，方沐點了點頭，笑道：“不錯，那各位想想，哪一條街上同時聚齊與這三味草藥的相關信息。”
“牛黃……狗寶……”
外來人士，像雷淩他們是想不出來，但本地的散家卻很是熟悉，尤其是一直跟各類信息打交道的破霧樓，最先就明白過來。
“是第五大道！”
“如果第一橫是第五大道，那麽接下來的三味藥代表的就是第七大道，第三橫是第九大道，這樣一來範圍就縮小了很多。”
那人托著下巴，緩緩說道，但就算範圍縮小，但還是不好找的。
而方沐適時的鬆開了按住那‘玉’字一點的手指。
“各位再看看呢？”
嗯？
眾人聚精會神的看過來，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這墨點在第七大道和第九大道中間，也就是說百草心經的存放地點就在這裏。”
“但這隻是一個墨點，並不是什麽具體的提示，範圍也還是太大。”
幾個散家議論起來，可這些人還在思索的時候，被稱為小火的男子卻立刻起身。
“你們慢慢破悶兒吧，有大致範圍就夠了，我可沒功夫跟你們在這耽誤，功法就一本，先到先得！”
說著，火急火燎的就衝了出去，而這動作立刻就讓有的人坐不住了，看一眼方沐，在看一眼小火離開的地方，心裏跟長了草似的直癢癢。
“挺虎。”方沐念叨了一句，繼續道：“不用理他，其實這個提示不直觀，但也不是什麽難點，隻不過是大家都習慣了將紙張擺正，去看這一個字，但如果把這張紙換個擺放方式呢？”
方沐說著，將紙橫了過來，墨點變得如同水滴。
“隻看這一個墨點，不知有沒有覺得熟悉？”
“這麽一說，還真覺得有點眼熟。”
幾個散家當中，有人苦思冥想，忽然間有人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是方家大宅！”
但說完之後，卻又十分懊悔，認為自己過於冒失了，但事已至此，也顧不得其他，幹脆飛身出去，而別人的反應也都不滿，一道道身影從酒樓的大門疾馳而出，直奔方家大宅。
“嗖嗖嗖……”
一群人魚貫而出，方沐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覺得有點無聊，輕輕撇撇嘴。
“謎底指向的是方家大宅麽？還真是無趣。”
屋子裏這會兒人不多，清淨了，但剩下的人，讓人有些意外。
方沐、雷淩、馬忠旭、陸蝶和祥隆寺的和尚。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方沐有點想不通的，馬忠旭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現在卻不肯動，仿佛置身事外一樣，入定一般的坐著。
雷淩和那和尚也都差不多，應該去搶奪，卻仿佛不為所動。
而更讓人意外的是，已經有幾分心死的陸蝶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方沐，咬了咬牙，看到出來步履有些艱難，但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這是去搏命了，也是，雖然百草心經落在她手裏的可能並不大，但搏一搏，總好過現在這樣，就算死了，也落了個痛快。”雷淩喝了口酒，淡淡道。
方沐抬頭看了看，自動忽略了馬忠旭，視線放在雷淩和和尚身上，試探道：“二位？”
“小僧此行奉了法旨，務必保證百草心經不會落入歹人手中，方居士沒有爭奪之心，小僧也不得不去，但方居士助我師兄修行，恩也不可不報，如此進退兩難，小僧不知該如何是好。”和尚搶先接過了話頭。
“報答談不到，何況寶樹大師對我的幫助很大，而且還贈與一物。”方沐說著，翻手取出那黑色顆粒，“就是一直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的。”
“原來如此，看來寶樹師兄佛法精進不少，身心皆已堪破，既然如此，小僧也就不耽擱了。”和尚雙手合十起身說道。
“且慢。”方沐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叫住和尚，起身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居士請講。”
“陸蝶，就是跟我坐在一起的女子，在下想請大師保她一條性命，將其帶走，不論出家還是俗家，總之好死不如賴活著，如果有幸看破紅塵，倒也是好事。”方沐緩緩道。
“善哉，小僧一定做到。”和尚說著，轉身離開。
“爛好人。”雷淩喝了口酒，撇嘴道：“這女人小心眼，也笨，她不會感謝你的。”
“我樂意，你管呢？”方沐坐下來，喝了口酒，看了一眼雷淩，問道：“你為什麽不去？”
“因為你沒去。”
這是什麽回答？
方沐一愣，剛才他隻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有這麽一個回答，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雷淩居然放下酒杯，看過來的眼睛裏滿是真誠，而且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
“你主動跟我交朋友，不論你是怎麽想的，拉我過來當靶子也好，還是那我當槍使也罷，我都不在乎，而且我雷淩認了你這個朋友，搶奪百草心經的曆練就去他媽地！
那和尚是為了報恩，但我當你是兄弟，你去，我就幫你搶，你不去，咱就喝個痛快。”
方沐感覺得到雷淩發自內心的真誠，最開始他的確有一些小心思，但這樣一來，他可就什麽心思都沒了，當下也不多說，舉起酒杯，倒滿了跟雷淩一碰，仰頭喝下。
許是為了熱鬧，他輕輕捅了捅馬忠旭。
“死了？”
“睡了。”
“睡了還說話？”
“夢話。”
“做夢能喝酒嗎？”
“能。”
馬忠旭端起酒杯，算是湊數的，但人多起來熱鬧。
酒到杯幹，馬宗旭臉上不動聲色，但暗地裏小算盤卻打的響亮。
“哼！一個個的裝的挺像那麽回事，還交朋友呢，一口一個兄弟叫的親熱，其實誰不知道誰啊，方沐不去，是想讓這些人出頭，看看在暗中發出百草心經有關消息的人是誰，你雷淩不去，是因為跟我一樣，都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決定抱緊了方氏一脈傳人這條大樹，真當我傻麽？哪有那麽多真情實意。”
“抬眼皆是兄弟，動手都不留情，死了掉滴眼淚，全是情勢所逼，好兄弟？笑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