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攔路虎
酒樓中，方沐和雷淩喝的痛快，剛才人多沒顧機會暢飲，而現在二人都敞開了，這才發覺雷淩酒量奇大，單單他的身邊就擺了二十來個大號酒壇，一人難以環抱的那種，方沐一直都在用紫極之焰耍賴，但如果不這樣，恐怕早就被淹死了。
至於馬忠旭，早就躺下裝死了。
“誒，來嘍~~”
小二單手舉著一個托盤，腳下邁著碎步，快而準的躲開被碰的亂七八糟，沒來得及收拾的桌椅，來到桌前，穩穩將托盤放下，取下了裝著美味的盤子。
“蔥燒海參，二位慢用。”
小二看著眼前的二位還算心裏有底，雖然能吃能喝的有些過分，但既然開酒樓就不怕大肚漢子，何況，二位公子身份不費，魔道少主聽上去嚇人，但風度翩翩，喝了不少也沒耍起酒瘋，比那些神頭鬼腦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夥計心裏想著，掌櫃的不知為什麽親自走了上來，手裏端著一疊小菜，醋香撲鼻，來到桌前，滿臉堆笑，故意把盤子往方沐的麵前推了推。
“醋溜木須，這是灶上敬您的，略表心意。”
敬我？
方沐酒杯都已經碰到了嘴唇，但卻沒喝下去，微微一愣，這個規矩他倒是聽說過，早年間的大飯莊、大酒樓，挑一些不要緊的菜，送上來說兩句吉祥話，為的是拉攏客人，年景差的時候，有錢的大主顧來了，送上來五六道菜的情況也是有的，而進入新時代之後，同樣是為了攏住客人，但形式各異，而且說話也沒那麽講究了。
可是讓方沐想不通的是，他算不算得上大主顧暫且不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路人都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就算那劍宗之類的一流大派，也是兩句話說不對付，瞪眼就要拉寶劍殺人的閻王，敬什麽？敬而遠之還差不多！
而方沐這裏還沒琢磨過來，雷淩這位魔道少主卻倒了杯酒遞過去，同時仰頭一笑：“掌櫃費心了，借花獻佛，代替我兄弟敬你一杯，還望不要嫌棄。”
“不敢當，不敢當。”掌櫃連退兩步，躬身雙手接過酒杯，笑著喝了下去，然後將就被輕輕放在桌子一角，有退了幾步，才轉身離開。
方沐愣愣的看完了這一幕，轉頭看向雷淩，滿是疑惑。
“幾個意思？”
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但也懂一點，雲裏霧裏。
“討人厭的人情世故，不懂就不懂吧。”雷淩的表情看的出來有些無奈，重新端起酒杯，卻又歎息一聲，放下之後直接端起酒缸，仰頭就是一通豪飲，如鯨吞一樣，喝了大半壇後才過了癮，摸了摸嘴角，而這大半壇酒落了肚，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人終於有了幾分醉意：“我很討厭這東西，但我的這個身份導致從小就看著長輩們互相虛與委蛇，麵上一團和氣，背地裏互相捅刀，今天咱倆是好哥們，明天為了利益就可以翻臉，而殺紅眼的仇人又能握手言和，你說其妙不其妙？”
方沐沒說話，跟著低低歎了一聲。
他不懂，但他知道一些，所以選擇鑽研技術，選擇獨居，為的就是避開。
“我討厭這東西，我也算天資聰穎，不論功法高深還是粗淺，通通一看就懂，一練就會，但卻遠遠不能獨當一麵，而我也永遠記著長輩的一句話，除非你強橫道可以無視一切的地步，不然這些東西你討厭，也得學，還得精，不然魔道眾人就會成為一盤散沙，你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奪走。”雷淩苦笑一聲，幹了剩下的小半壇子酒：“你不是魔道中人，還是第一個敢直接正麵跟我交朋友的，你，是認真的麽？”
“開始的時候，不是。”方沐直視雷淩，認真道：“但現在，是。”
雷淩眼睛一亮。
而裝死的馬忠旭卻在心中暗笑。
“真他媽假，方沐拉雷淩做擋箭牌，你雷淩絕不鬆開方沐這把鑰匙，心知肚明而已，別說靠喝酒交朋友，你倆充其量就是暫時利益相同罷了，真朋友，還在這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真心不真心的，還得事兒上見。”
“可笑……”
雷淩站起身來，有些晃悠，話語也有點不利索了：“你說他們現在到哪了？能不能還沒進院子就打起來了？”
“差不多，但我覺得不太可能，這藏寶圖出現的太怪，像是有人做好了局等著，我覺得他們不會看不出來，我揭開謎底，但同時我也很奇怪，百草心經存放在方家大宅，可這座宅子荒廢多年，當年事出之時應該就被搜查了七八遍才對，就算真拆了也沒人會管，在這裏藏東西，不太正常。”方沐思索間緩緩道。
與此同時，方家大宅外響起一聲斷喝。
“做局？我管呢，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不想進去就別攔我！”
聲音郎朗，震耳欲聾，是那個叫做小火，第一個離開但卻始終都沒進去的漢子，而他大吼一聲，再次衝了過去，舉起了手中的厚重大刀，對著大門猛地劈下，勢大力沉的一刀，在場的都是好手，就更別說名門大派的核心嫡傳，但這一刀是誰都不想扛的。
可這扇因為時間流逝已經退色，露出裏麵黑漆漆底色的破敗大門，甚至左邊的一扇已經徹底損壞，被卸下開靠著門框，可其上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能量，將這一刀無聲無息的擋了下來。
如果換個人，或許會選擇其他辦法，翻牆就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再高的院牆也攔不住在場的一眾好手，可小火這個人不知道因為什麽，偏偏不信邪，大有不劈開大門就不打算進去的意思。
一連七八刀，從各種角度連環劈出，但那股無形的力量卻仿佛水波流轉，以柔克剛，輕鬆將力量化於無形，兩扇門還是原樣。
“哈呀呀呀！！”
小火脾氣更盛，一連又是十來刀。
“刀法大開大合，氣力貫通，很勇。”祥隆寺的和尚點頭道。
“幾年野狐禪，莽夫而已。”劍門弟子很傲，而且用劍的跟用刀的向來不對付，原本就很臭的臉現在更是不屑，似乎多看一眼就會髒了眼睛。
天山派女子倒是不多言語，祭出雪蓮，緩緩飄上半空，一道寒冰之意在空中凝結除了一串冰花，直奔方家大宅上空，但她的動作快，卻有人比她還快，甚至在她剛剛祭出的時候，就已經飛身而出，意圖越過院牆。
“本地散家，不自量力。”女子冷冷開口，但毫無表情讓人察覺不到喜怒。
但，“砰！”的一聲，那人到飛而回，看起來上麵無形的力量相對更加強橫，宛如銅牆鐵壁。
“進不去……”
“不讓進其實沒啥意思，要是我，就把他們放進去，然後抓過來，按住了在每個人的腦袋上砍他個七八劍。”雷淩抱著酒壇子，醉意更濃，另一隻手做劍指，比劃了好幾下。
“唰唰唰！”
寶劍劃開空氣，但卻仿佛是幾道劍氣，有聲而無形。
淩厲的劍氣襲來，小火還算是反應快，察覺到情況不對，立刻回刀護身，但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憑感覺將長刀立在身前，好在長刀厚重，的確將攻擊都抵擋下來，但強大的力道卻震得他手臂發麻，緩過來之後低頭一看，刀身上深深的幾道劍痕，其中最深的一道在刀把處，差點就把長刀給直接砍斷，但還留了那麽一層，刀顯然是廢了，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不廢刀，不傷人，警告而已，下手精準。
“高人！”
這是眾人第一個反應。
“劍氣無形，破體而出，如若實質，威力巨大。”
眾人眼神一凝，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惶恐。
“恐怕是……先天！”
眾人的眼睛通過半塌的門戶看向黑漆漆的大院，原本平平無奇的門戶仿佛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正在張開的一張血盆大口。
“一群人來人家門口吵吵鬧鬧，到底是小輩，沒規沒矩。”
沙啞粗糲的聲音緩緩從門裏傳了出來，可這聲音聽著讓人難受，直起雞皮疙瘩。
而緊接著，一個有些駝背的身影從裏麵走出來，黑黑的臉龐對比起來顯得嘴裏稀疏的幾顆牙齒格外潔白。
“咚……咚……咚……”
門裏的人走的很慢，他的右腿似乎是瘸的，每一步都伴隨著龍頭拐杖拄地發出沉悶的響聲，而這聲音似乎直接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讓人的心跳都跟著變得很沉。
“老人家，我等在這百草城據卓多年，卻不知這方家大宅之內住著您老，因此少來拜會，但話說回來，大家都是鄰居，我等有失禮之處，還望老人家不要見怪。”朱樓主人勉強笑道。
“嘿嘿嘿……”
沙啞粗糲的聲音既是笑起來也是讓人難以接受。
艱難越過門檻，老人抬頭，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掃視過眾人。
“登門拜訪？我看你們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結果到了門口，進不去才想起來套交情，跟老頭子我玩這一套。”老人低聲緩緩說著，仿佛是沒有看清一樣，瞪大了眼睛再次掃視一圈，歎道：“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全都來了，還鬧這麽大的陣仗，驚擾了此地亡人，可就大為不妥了。”
為了百草心經而來的眾人，摸不清老人的來路，原本還處於觀望態度，可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老人卻不按套路，一直幹枯的手掌抬起，伸向半空中漂浮的雪蓮。
明明觸碰不到，但卻在眾目睽睽之下，老人身子不動，就將那雪蓮給‘摘’了下來。
而這一下，天山派的聖女不可能無動於衷，冷淡的表情立刻就保持不住了，大驚失色，道：“大膽，敢觸碰我天山聖物！快快還來，我還能留你一條命在，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而老人單手握住雪蓮無動於衷，可雪蓮仿佛如同活物，輕輕搖晃的同時強大的寒冰力量爆發開來，瞬間就將老人的一直手掌給冰凍起來。
“哈哈。”天山派聖女笑了出聲，神情倒是恢複了一些：“雪蓮本位聖潔之物，又曆經本派多為先師用秘法祭練，早就成了本門的神兵，其上冰寒透骨，尋常人握住，立刻就會被東城冰雕，原以為你將它摘下，有多麽厲害，現在看來，不需片刻，你就要殞命。”
“女娃兒，你也太小看老夫了。”老人淡淡道，也不見他如何運功，似乎就是手掌虛虛一握，寒冰立刻碎裂，還沒落地就變成了水霧升騰，然後這雪蓮仿佛蔫了一樣，光芒暗淡了不少，任憑天山聖女如何運功催動，始終不能運用。
“各位，老朽有一言相告，還請諸位靜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