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忘情魚鳥天機近 適意川岩物象同
晚上又吃了一次藥,陳柯睡得很安穩,也沒有再發汗。
早上醒來,印入眼簾的依然是這所鄉間小屋。
紡院,工廠,以前一切的生活,如夢一樣宛如隔世。
這讓他自己都難以琢磨,到底是陳柯夢見了阿珂,還是阿珂夢見了陳柯?
所以陳柯隻能努力適應現在的生活,同時也努力讓生活適應自己。
比如洗漱的時候沒有牙刷,就把棉布綁在筷子上,醮了鹽和茶葉茉刷牙。
“最早的牙刷是豬鬃做的,有條件可以慢慢改善一下。”陳柯邊漱口,邊開始想些不著邊際的事。
“阿珂,吃早飯了。”
上了廁所,繞回堂屋,正趕上阿琪回家。
阿琪手上提著一個小竹桶。原來她剛還了碗,又帶回了早點。
“哎呀,蒸餃?我愛吃這個。”
陳柯一聞到香氣,連忙跟著阿琪一起踮進了堂屋。
一揭開桶蓋,就看見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餃子,還有蒜蓉芝麻醬,香氣直鑽入鼻。
“啊!先洗手!”
眼看陳柯伸手又要端碗,阿琪嚇得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上。
陳柯下意識的一躲一收,反手就要按住阿琪的胳膊,卻被她一指戳中自己的手腕。
“哇,師姐你好厲害!”
阿琪這一掌又是“江河月下”,陳柯被激發了靈感,回了一式“仙鶴梳翎”,乃是分筋錯骨手中的功夫。卻被阿琪又用一式玉女劍的“皓腕玉鐲”破去了。
支開陳柯後,阿琪抱著竹桶一個勁的躲:“剛上了茅房不要摸碗,快去洗手!”
玉女劍的招式,都是不與人接觸的。
很明顯阿琪很怕陳柯碰著她,尤其是碰到那個裝飯的竹桶。
陳柯“哦”了一聲,老老實實的去水缸那裏洗手。
阿琪急得又叫了起來:“用瓢舀出來洗,那麽大缸水別都弄髒了!”
“知道啦!”
陳柯發現,這個師姐有時候未免太哆嗦了一點。
連師妹的粑粑都嫌棄,還敢說你愛她嗎?
洗完手,陳柯終於和阿琪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飯。
這一回,陳柯的身體當真是全好了,精力旺盛得簡直要上房揭瓦。
“阿珂,看你恢複得不錯,功課可不能丟了。跟師姐一起練練如何?”
阿琪自然看出來他欠修理。
陳柯倒是挺單純:“好啊好啊,我正等著師姐教我呢!”
不過陳柯剛起床不久,頭發還沒梳。
阿琪隻得又幫他梳了頭,隨後師姐妹換上了短衣,一同來到了後院之中。
後院比前院更寬敞,也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物什。地上鋪著厚厚一層幹草,牆角邊還放著石擔,石鎖,顯然是這對師姐妹的練功場了。
這讓陳柯很興奮。
除了開工廠,他還有一個夢想,就是習武。
這個世界居然真的有武功,這自然讓陳柯極為向往,立誌要成為一代宗師。
阿琪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來吧?”
陳柯也不客氣,順著身體的感覺,出手就按向了阿琪的胳膊。
不想阿琪抬手一閃,另一隻肩膀反頂陳柯腋下,弓身一抬!竟然把他一把甩過頭頂。
啊!
陳柯頓時摔了一個七昏八素!
好在地上鋪的稻草相當厚實,不然這一下估計得摔出屎來。
阿琪這招也是分筋錯骨手的功夫,名曰“羚羊掛角”。
“阿珂,你的武功退步了呢!仙鶴梳翎是破招用的,怎麽能拿來進攻?”
看著陳柯從地上爬了起來,阿琪嘻嘻一笑,猛然一掌就向他抽了過來。
“江河月下!”
和玉女劍法一樣,江河月下也能以掌帶劍。
玉女劍輕盈,江河月下重橫練,因此空手對敵,劍鐵門多用此類掌法為戰。
陳柯被阿琪的掌勢嚇了一跳,一瞬間,腦海中閃過了許多信息。
好在阿琪的掌勢落下之時,陳柯嚇得掉頭就跑,居然閃身躲開了。
之後他猛然回頭一掌,直指阿琪掌側空門。
這一招看似敗走,卻猛然殺敵,正是玉女劍的“木蘭回射”。
“好!”
阿琪一掌不中,反被搶攻,也有些意外。
眼見陳柯這一掌已經指向她左肋,阿琪展身一橫,回手又托住了這一掌,正是仙鶴梳翎。
陳柯被她這一梳,頓時足下不穩,給一把按在了地上。
同時,阿琪的兩手已經摁住了他後頸兩側。
陳柯隻覺得頸骨奇痛,四肢酸麻,竟一點勁也使不出來了。
“看到了吧?仙鶴梳翎是破招用的。玉女劍雖然精妙,但用於施展掌法過於柔弱,打普通人還行,遇上習武之人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以後千萬不要亂用。”
阿琪鬆開了陳柯,還不忘教導一下他招術上的失誤。
“你神氣什麽,有你這樣的師姐嗎?”
陳柯揉著脖子,心裏很是不爽。
既然玉女劍力道不行,他索性也是一招江河月下,向著阿琪的脖頸拍了過去!
阿琪遇上偷襲,卻絲毫不亂。
身體又是一側,抬手回頂住了陳柯的手肘內臂。
陳柯隻感覺右臂一陣劇痛,隨後身子被阿琪一把拱起,再次慣在了地上。
“哎喲!”
陳柯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阿琪早騎在了他的身上!
感覺兩腰一陣酸痛,原來又被阿琪用膝蓋按住穴道,陳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忘了吧,分筋錯骨手的擒拿功夫,地躺技才是最重要的!”
阿琪嘿嘿直笑。
這招“倒折梅”,她昨天可沒這麽手下留情,直接把人的胳膊給骱了。
“投不投降?”
陳柯掙不起來,嘴倒是挺硬:“就不投降!你舔我啊?”
阿琪也不客氣:“哼,你以為我不敢啊?”
……
這一上午,陳柯不知道被摔在地上多少回。
就在他已經筋疲力盡的時候,院牆外傳來了李叔的聲音:“兩位姑娘,又在做功課呢?中飯給送來了!”
“已經中午了?咱們先吃飯吧,下午師姐和你拆劍。”
阿琪也是一臉的汗珠,肩口起伏。
從地上將陳柯扶了起,穿過堂屋,打開了院門。
李叔依然是那樣猥瑣,提著竹桶謙卑的笑著。
他隻能這樣謙卑的笑,因為這對師姐妹是他的主顧。
普通百姓一天隻吃兩頓,隻有富貴人家才能吃上三頓。窮文富武,不吃飯身體受不了。
取過早上吃剩的碗,他還不忘說道:“我先走啦,二位慢用!”
“謝謝您了李叔。”
陳柯送他出了門,也回頭向阿琪謙卑的笑:“我記得呢,先洗手!”
……
今天吃飯的時候,陳柯人都安靜了許多。
不光因為身上疼,而且腦子裏滿是那些繁雜的武功招式。
整個上午,陳柯都跟阿琪對練,對武功的感覺越來越熟悉。
阿珂的身體有肌肉記憶,但想要揀起來卻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十回中有九回被阿琪製服得動彈不得。
不過,陳柯也對鐵劍門所學的武功開始了解。
這對師姐妹主要演練江河月下的掌法,招式相對簡單直接,配合分筋錯骨手是極好的實戰功夫。
隻是九難傳授的分筋錯骨手,並不歸於哪門哪派。
阿琪講解時,有少林派的大擒拿手,武當派的小擒拿手,另外還有峨嵋,崆峒,點蒼,昆侖等諸多門派的手法。招式雜亂,反正怎麽實用怎麽來。
阿琪見陳柯吃飯的時候,還在思索,也意外於這位師妹病好之後,學武倒是比以前認真了幾分。
吃完飯,二人休息了一會兒。
直到午後,便取了木劍回到後院,開始拆解玉女劍十九式。
隻是拆解劍法,不能像拳腳功夫那樣野蠻了,容易誤傷。
“玉女劍雖隻十九式,但每一式變化也相當繁瑣。而且這套劍法講求製敵破綻,極少硬碰硬。因此我們相互拆解,隻等哪方用劍抵住對方破綻,就算結束。”
“好啊!”
陳柯擎起木劍,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種高山浮雲的意境,一時很是向往。
“師姐,看劍!”
和阿琪一起執劍而起,陳柯出劍指向了阿琪的咽喉。
拆劍是文鬥,自然不能使老力。陳柯感覺這樣的劍法,卻比江河月下更適合自己的性格。
“出劍留有三分險,未可全盡一片天。”
阿琪驚訝的發現,這個阿珂師妹在病愈之後,對這套玉女劍法卻是使得恰到好處:這一劍不快不慢,出招卻是極準,竟然有了一絲九難師父說過的劍訣意境。
不過阿琪也不是吃素的。見陳柯先行起劍,便即虛退一步,回劍點向了對方的手腕:這一招,正是之前用掌法使過的“皓腕玉鐲”。
後發先製。
但陳柯麵對阿琪的這一劍,竟然抬劍指向了她的左目!
這一勢手腕抬起,正好避過了阿琪的反製,而且瞬間再奪先機,竟然讓阿琪一時無法回護。
“錦筆生花?”
阿琪被陳柯的劍勢一震!
這一下失神,終於失去了禦敵之機。因此拆劍竟然是陳柯先勝了一式。
“阿珂,你的劍術怎麽突然進步了!”
阿琪一時又驚又喜。
要知道她的劍術資質不弱,又經過十年苦修,單論招式,也算一號人物了。
陳柯撓了撓頭,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隻是一拿劍,我就想著雲空孤峰,劍仙俠女的情景,劍勢就被心情帶動了。”
“好啊,這份靈感你可別丟了!你進步了是天大的好事,師姐正好和你拆劍,也更上一層樓!”
阿琪拆劍輸給了師妹,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反而為陳柯感到高興。
二人再次吐開劍勢,這回阿琪先發製人,出劍先指陳柯的左目!
陳柯也同樣橫劍一點,攔向了阿琪的右腕,依然是那招“皓腕玉鐲”。
但阿琪驚駭的發現,陳柯用劍法使出這招,當真比掌法高明十倍。
“之前她如果用劍,我恐怕根本製服不了她。”
不過阿琪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皓腕玉鐲雖以截招為上,但劍鋒太近,隻守不攻。她同樣劍勢一展,避開了陳柯這一劍,同時劍鋒如花,刺向了陳柯的下腹。
“冷月窺人!”
長劍罩敵,趁敵守護之機,刺敵小腹,奇兵製勝。
啊!
但是阿琪剛剛送劍出去,手腕一時劇痛,木劍一把脫手。
陳柯也驚叫了一聲:“師姐,你沒事吧!”
原來陳柯的劍,竟然還是刺中了阿琪的手腕。
阿琪的右腕上,頓時劃了一道紅印子,好在沒有真正受傷。
她笑著說:“沒事!不過阿珂,你是怎麽刺中我手腕的,我明明避開了你的劍勢啊?”
陳柯一時又有些難為情:“我用的其實是‘分花拂柳’,假意虛晃一劍,然後製敵。隻是虛晃的時候,的確是‘皓腕玉鐲’的劍勢,師姐你不會怪我吧?”
阿琪愣了好半天,這才說道:“你這丫頭……怎麽把兩招劍勢用得這麽熟練的?就是因為出劍的時候,想象劍仙俠女?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幸虧隻是在拆劍,如果是真打,她的右手就被切掉了。
陳柯想了想,當真也解釋不清楚。
阿琪卻是並不氣餒,重新拾起劍,在右腕上套了一圈毛巾作保護,說道:“再來?”
“好啊!”
……
誰都沒有想到,這次拆劍竟是陳柯大占贏麵。
直到後來,阿琪的手上,身上多少被頂傷了,他隻好在木劍上包了再毛巾和阿琪練習。
這樣一直到了黃昏時節,又是夕陽西下。
陳柯和阿琪也累得筋疲力盡。
但這時,他卻牽著阿琪的手說:“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師姐,我就是從這種陽光中,想象的劍仙俠女!”
阿琪也沐浴在夕陽之中,隻說道:“你說了也沒有用,武功的意境是不可言傳的。阿珂,恐怕你真是劍仙俠女呢?”
陳柯尬笑了一聲,隻能厚起臉皮裝傻了。
眼看天色漸暗,又是一天過去。
李叔又送來了晚飯,換走了中午的空碗。
“謝謝李叔!”
穿越成阿珂後,過了一天正常生活。
陳柯的腦子也隨之平靜下來,恢複了一個大專生應有的風度。
“看來你的病真的好了呢。吃了飯,幫師姐一直把衣服洗了吧?”
阿琪看著陳柯現在的狀態,也很是高興。
“行啊。”
陳柯一口答應,他本身也是個勤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