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
出城之後,見少年駕著車馬,一路向著北方而去。
陳柯策馬吊在旁邊,行不多時已然到了午後,走出數十裏地。
此時縣城已經遠遠的看不見,駕車的少年也鬆了一口氣,回頭看向策馬跟在身邊的陳柯。
“你是師太的徒弟?我好像在哪看到過你。”
少年眼珠骨碌碌的轉,俊秀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天真無邪的氣息。
加上一身華貴的錦袍馬襖,就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少年。
“是啊,我姓陳,你叫我阿珂好了。”
但陳柯可不會被他的外表給蒙敝了。
不說別的。這個家夥殺人不眨眼,心黑手辣,比之那些江湖大俠都過之不及。
少年看著陳柯,邊揚著馬鞭,邊思索著什麽。
之後猛然說道:“對了,我在少林寺見過你!你當時好像就在……”
陳柯看了車廂一眼,連忙打斷他道:“我都告訴你我叫什麽了,你總該也自報一下姓名,這才顯得禮尚往來吧?”
少年被打斷,腦子的思維也驟然終止。
隻得笑道:“我尊姓韋,名字叫韋小寶。”
陳柯心中感慨:果然是你!
雖然這韋小寶人品不佳,但為人義氣,又極有本事。
自己中豹胎易筋丸的解藥,還得找這個家夥想想辦法了。
正準備開口套個近乎,這時車廂後傳來了白衣尼微弱的呼聲:“小寶!……小寶,停一下。”
少年一驚,連忙勒住了馬車。
陳柯也從黑粟馬上跳了下來。
二人爬進車廂一看,隻見白衣尼的血已經越吐越多,僧衣上都染紅了一大片。
她虛弱地說道:“小寶,我不行了。你趕快找一個地方,讓我運功療傷。”
少年看了周圍一眼,說道:“那邊正好有個土廟,我們進去休息一下。”
說著,陳柯連忙和他一起將白衣尼扶下車,攙著她朝著路邊的土廟走去。
這種土廟,在古代的中國很常見,大多是一些有點閑錢的人自己建的,供奉的神明也是五花八門。
大的土廟倒有間房子那麽大,小的簡直就是個模型而已。
陳柯走近這間小廟,也暗自慶幸這是間大土廟。
土廟的門隻有半人高,鑽進去後一丈見方,加之神龕上的神像早被人捅了,倒能塞下幾個人。
看著地上的稻草,很顯然這裏有人也休息過。
扶白衣尼在牆角坐下之後,韋小寶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瓷瓶,說道:“師太,我這裏有療傷的神藥,是朝鮮國王進貢給清庭皇帝的雪參玉蟾丸!您吃一粒,看有沒有用。”
白衣尼微微點頭,接過瓷瓶,打開來倒出一粒。
這藥一出現,陳柯頓時聞到了一股極其清淡,又非常濃稠的芳香!
這種感覺,就好像早上剛剛吃過的豹胎易筋丸一樣。
“該不會又是什麽毒藥吧?”
陳柯不無懷疑的望了韋小寶一眼,但白衣尼已經將藥丸吞入口中。
過不多時,她的口鼻內竟然呼出腥熱的濁氣,人也坐得直了些。
陳柯看得出來,這位師父已經開始運功療傷了。
雖然和師父沒什麽感情,但她今天怎麽說也救了自己。
看著她沒事,陳柯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和韋小寶重新鑽出了土廟,在外麵栓好了馬和馬車。
最後,他們將那個喇麻首領一起拖進了破廟。
這喇嘛首領身材高大,那土廟的門又太矮,塞了半天才塞了進來,疼得喇麻首領嗷嗷直叫。
而且這種土廟非常之小,長寬就一丈。
剛才擠進三個人還是綽綽有餘,但這胖大喇麻一睡進來,一個人占了一大半!
韋小寶見狀,氣得就是一腳踹在他的身上。
“阿珂,幫忙讓他滾到牆角坐好!”
“好嘞!”
陳柯和韋小寶一通忙活,總算讓這個喇嘛首領歪在牆角坐了起來。
不過他被點了穴,雙腳張開,箕坐於地,依然占了不少的空間。
但陳柯也懶得計較這些破事了。
坐下之後,他閉上眼睛,雙掌上下相對懸於小腹,微微吐納,開始調整著自己的氣息,盡量多恢複一些體力。
小廟內四個人,一人占據了一個牆角,擠得滿當當的。
過不多時,白衣尼已經清醒了過來,臉色好了許多。
陳柯見狀,也連忙放下了手,以免暴露自己學到的武功。
白衣尼現在精力不佳,也沒注意陳柯的異樣。
看見坐在身邊不遠的弟子,忍不住問道:“阿珂,你是怎麽到這裏來的?而且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陳柯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
隻道:“師父,我和師姐被壞人抓了,吃了毒藥,所以弄成了這副模樣。要不是遇上師父把我救出來,我恐怕早就死了。”
“你中了毒?”
白衣尼微微一驚。
讓陳柯坐近了,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脈,臉色頓時大變。
“好奇特的毒性,這是什麽毒?”
“豹胎易筋丸。”
陳柯則是悄悄鬆了一口氣。
他的那點內力,被豹胎筋易丸的毒性掩蓋。
加上師父現在受了重傷,心煩意亂,所以沒有覺察到陳柯竟然修煉了其他門派的心法。
白衣尼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是神龍島的毒,看來抓你和阿琪的人必定是神龍教的人了。你師姐呢?”
陳柯自然不會告訴她:“師姐為了保護我,和我失散了。然後我又被這群喇麻給抓了來,說是讓我當奴隸。”
陳柯是個老實人,所以很快就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到那個喇麻首領身上了。
看得出來,白衣尼不怎麽喜歡這兩個徒弟,但她更討厭這些喇麻。
果然,她的口氣都重了許多:“小寶,問問這個喇麻,為什麽要過來偷襲我?”
韋小寶一聽要審問,立馬來了精神。
他湊到那個喇麻身邊,說道:“大喇麻,你聽說過人棍沒有?”
喇麻的眼裏流露出恐懼:“什麽人棍?”
韋小寶拿出匕首,隨手從旁邊摸來一根木棍,說道:“人棍者,無手,無腳,無眼,無鼻,無舌者也。”
邊說,邊一刀一刀將那根木棍削成了一段一段。
喇麻的臉上頓時滲滿了汗。
韋小寶的這把匕首當真是鋒利無比,說完後還“不小心”碰了一下喇嘛首領的一隻手,嚇得他忍不住大喊了起來:“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削成人棍!”
韋小寶則是一臉“為了你好”的表情,說道:“不用怕,當人棍很好玩的!等你玩夠了,跟我說一聲,我就把你種在土裏,澆上水,施上肥,過不多久手和腳就能重新長出來了。”
喇麻首領依然大喊:“長不出來,決計長不出來!我不當人棍,我不要當人棍!”
韋小寶臉色一板“那你還不老老實實回答師太的話?”
喇麻首領連忙說道:“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知……”
氣得韋小寶一腳踹在他的臉上。
“是言無不盡!沒文化。”
陳柯看著韋小寶玩困綁,心裏的痛快就別提了。
“太君,沒有想到會有今天吧?”
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審問之下,原來這喇麻首領叫做呼巴音,是青藏活佛座下護法之一。
這次是奉了大護法桑潔的法旨,前來中原偷襲白衣尼,為的是奪走她身上的一本《四十二章經》。
陳柯聽到“四十二章經”幾個字,心中也是微微一動。
據說這經書裏隱藏著滿清關外的一個大寶藏,在鹿鼎山。
不過他很快就把心中的念想熄滅了下去。
爭奪這套經書的人太多。
作為一個老實人,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小命去拚個莫須有的寶藏。
韋小寶聽到這裏,隻對白衣尼說道:“師太,那些喇麻來者不善,您現在又受了傷,怕是會吃眼前虧。我們不如先避一避,不要和他們硬碰硬。”
白衣尼卻老老實實地說道:“小寶,你不用照顧我的麵子。那桑潔乃是青藏密宗第一高手,相傳金剛大手印神功已經修練到上乘境地,單是他一人我現在都無法應付。更何況……”
韋小寶聽了,連忙說道:“其實晚輩倒有一個方法,就是怕折了師太您的威風。”
白衣尼歎道:“出家人,有什麽威風可言?有什麽辦法你就說吧。”
韋小寶道:“我們出去找一戶農家躲起來!師太扮成一個農婦,我和阿珂就扮成兄妹。您看怎麽樣?”
白衣尼沉吟了一會兒,便點頭應允。
少時,陳柯和韋小寶一起扶白衣尼出了土廟,又把呼巴音喇麻拔了出來,重新上車上馬,繼續趕路。
陳柯照例騎在黑粟馬上,行不多時卻聽見身後有馬蹄聲響,連成了一片。
韋小寶驚道:“喇麻來得好快!”
陳柯騎在馬上,倒是看得更方便。
回頭一瞅卻不是喇麻。
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長袍馬褂,衣料講究不同於平民。
明顯是官商,皇商一類有身份的人。
他對韋小寶說道:“不用擔心,是漢人。”
韋小寶的馬車到底沒有馬跑得快。
很快那些人就已經趕了上來,並沒有搭理他們,彼此相安無事。
不過陳柯看見那個當間騎馬的年輕公子,忍不住就叫了一句。
“鄭公子!”
這位年輕英俊,氣宇軒昂的年輕人,正是陳柯在開封府相識的鄭克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