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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

  行至午後,日頭已偏西。


  車馬大約走了百十多裏路,已然看到了人煙。


  這明顯是長恒縣下轄的一處鄉村了,也讓陳柯不自覺的想到了老家順河鄉。


  但放眼瞧去,隻見這鄉村房屋密集,人庭若市。不說比順河鄉,就是比八十裏鋪都要繁華許多。


  鄉村之外,還修建出了低矮的城牆,儼然是一座小市鎮了。


  一行人下馬路過城門洞,夕陽照射在硬土夯成的城牆上,給人一種奇異的滄桑感。


  市鎮之內,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腳下依然是黃土路,但同樣是夯得非常堅硬,就像城牆一樣。


  馬蹄踏在上麵都不起灰,如同走在青石板路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鄭克爽見陳柯不時用靴底子跺一跺,也牽著馬走在一邊,笑著解釋道:“這路麵似乎是用糯米漿過,然後用夯石砸成的。這樣修的路和城牆非常結實,紅夷大炮都不能一擊打穿!但它有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怕醋。”


  “米湯除了能漿衣服,還能漿路?”


  陳柯發現鄭克爽武功一般,見識倒真是廣博。


  沒等鄭克爽說完,韋小寶卻牽著馬車說道:“我們是在逃難,還有心情逛街?趕快找個飯館把肚子填飽再說!”


  韋小寶似乎很生氣,陳柯也是一陣無語。


  你不是嫌老子顏值低麽,還吃哪門子飛醋。莫非你也是拿糯米夯的?

  但陳柯還沒還嘴,尼姑師父的聲音卻傳了出來:“阿珂,小寶說得對,先找地方安頓下來!”


  陳柯忍不住想翻白眼。


  好吧,尼姑師父雖然也凶巴巴,好歹比和她一起坐車的喇麻首領強點。


  起馬不會踩著自己脖梗子下車。


  很快,一行人找到一家客棧打尖。


  陳柯沒曾想這麽小的市鎮不光繁華,還有這麽大一家客棧,一時警惕了許多。


  “沒準又是家黑店!”


  他被黑店整怕了,一進客棧不免心有餘悸。


  進了大廳,小二馬上出來相迎。


  “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先吃飯,越快越好!”


  韋小寶從身邊摸出一錠大銀子,看也沒看就扔到了小二手上。


  陳柯的眼睛差點要瞪出血來:這一錠是二十兩。


  這一出手,就是他半年的夥食費!


  店小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連磕了幾個頭。


  口中說道:“祖宗爺,您請坐!小人馬上擺飯,伺候各位大爺奶奶!”


  說完之後,涕淚橫流。


  白衣尼的神色很是滿意,帶著韋小寶一起擺桌子吃飯,鄭克爽相陪。


  他們三個對店小二下跪,磕頭,表現得非常淡定。


  就好像別人給他們磕頭是正當的,應該的,理所當然的。


  這一點,陳柯就差太遠了。


  他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看著店小二感激涕零的模樣,不由得想起順河鄉的那些窮鄉親。心裏一陣難過。


  賣李線的李叔遇見貴客打賞,也是這樣哭著磕頭。


  此時,鄭克爽的那些伴當也坐了一席,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不多久,菜已上齊。


  隻是這小鎮雖然繁華,到底還是鄉下地方,菜品菜色都是一般,和八十裏鋪差不多。


  陳柯他們四人盛飯吃了一口,不由得同時“噗”了一聲!

  陳柯是個老實人。但這小店的飯是糙米做的,當真是不合陳某人的口味。


  韋小寶是膳尚監大總管起家,每天和皇帝一鍋吃飯,怎麽能咽得下這種米。


  鄭克爽更不用說,台灣延平郡王家的二公子幾時吃過這個?他家養的狗都不會去聞。


  白衣尼臉色不悅,很不爽!因為牽動了傷勢,忍不住唔著心口微微咳嗽了起來。


  “小二!掌櫃的,這米能吃嗎?”


  四人忍不住叫了起來,哪怕陳柯這個老實人也跟著起哄。


  一時間,什麽北亰官話,南亰官話,旗人官話,普通官話,響成了一片。


  嚇得老板和店小二連忙過來磕頭作揖。


  可惜客棧裏沒有精米。


  老板讓小二趕緊去磨米線,將就應付一頓再說。


  就在這四個酒囊飯袋吃著米線,神色稍稍滿意的時候。


  大門口,隻見一隊喇嘛昂首闊步,走進了客棧之中。


  陳柯正吃著米線,感覺比李叔的手藝還差了許多。


  但突然看見這群喇麻進來,嚇得差點把米線從鼻孔裏噴出來!

  韋小寶也是一陣緊張。


  眼見喇麻還沒有發現他們,韋小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我去上茅房。”


  鄭克爽見他無賴又無禮的樣子,頓時胃口大減。


  隻等韋小寶離開之後,他才看到那些喇麻已經走了進來。


  不過鄭克爽並不在意,隻是朝旁邊那桌的伴當們使了個眼色。


  那些伴當的臉上也都露出了輕蔑的笑容,用手摸上了身邊的刀劍,目光迎上了那群喇麻。


  白衣尼則是眉頭微鎖,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鄭公子,尊師現在何處,多久能夠趕過來?”


  鄭克爽微微拱手笑道:“師太放心,恩師現在正趕往河澗府,準備籌劃大事。對付這些喇麻,我身邊的這些高手就能夠料理。”


  “河澗府?”


  聽了這話,白衣尼差點吐血。


  “有誰看見過一個白衣尼姑沒有?”


  因為陳柯他們坐在角落,客棧人來人往,喇麻一時瞧不到這裏。


  這六個喇麻之中,一個身材瘦高,但筋肉虯結的領袖模樣的大喇麻,開口說了一句話。


  這個喇麻,大約四十來歲年紀,身材和麵色都很清瘦,但又給人一種極奇雄壯的錯覺。


  他這一說話,陳柯的手腳都是忍不住一陣發抖。


  因為這喇麻聲音不大,但聲音卻像在耳邊響起一樣,讓店內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當真是駭人聽聞。


  白衣尼也是大為動容。雖然臉色不變,但額頭上已經微微見汗。


  鄭克爽卻是笑道:“阿珂不用怕,江湖上總有這些使歪門邪道的術士。我的手下,都是久經沙場的人物!對這種妖邪小術,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陳柯聽了這話,差點也要吐血。


  邪術你妹!


  神龍教也好,喇麻教也好,光靠邪術能騙這麽多人嗎?

  但他又不好讓鄭克爽失了麵子,隻得幹笑了一聲。


  這種時候,隻能寄希望在韋小寶身上了。


  理論上,韋小寶能夠和這些喇麻周旋。


  至於陳柯。他親身經曆了被喇麻踩在腳下的過程,現在已經被徹底打慫了。


  客棧的飯廳不大,隻是幾句話的功夫,那些喇麻終於看見了陳柯他們。


  那些伴當也一下都站了起來,攔在了鄭克爽的桌前。


  喇麻領袖卻隻是微微看了這些人一眼,就淡然地說道:“速戰速決,隻傷不殺。”


  話音一落,身邊的五個喇麻頓時出手,拔出戒刀就斬向這十來個伴當!

  這十個伴當也手執刀劍,迎麵而出,客棧裏頓時亂成了一片。


  客人嚇得抱頭鼠竄。


  老板和店小二更是欲哭無淚,隻能縮在櫃台裏祈求保命。


  鄭克爽的伴當們當真不弱,其中的幾人出手之時,刀劍上都磨出了一片腥熱的氣息。


  已經不弱於茅十八這樣的江湖豪傑了!


  而其他人的身手,也堪比吳大朋,王老頭這樣的人物。


  陳柯看得仔細,心中也是微微振作。


  但衝到最先的一名伴當,手上的長劍一撞上喇麻的戒刀,頓時被震得虎口迸裂。


  長劍一下脫手,釘在了房梁之上!

  與此同時,其他伴當的刀劍也紛紛被震脫手,一一插上了房梁。


  隨後,五名喇麻一聲大喝,將自己手上的戒刀也一把拋出。


  砰砰砰砰砰!……


  一片響聲過後,五把戒刀紛紛落在了喇麻領袖身邊的一張桌子上,圍成了一個整齊的圈。


  眾伴當一交手,就被震飛了兵器,不由駭然失色。


  不過他們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又要保護主人,沒有一個後退,向著那群喇麻再次撲去。


  但當先一名伴當躍起一記飛踢,隻被一名喇麻斜身一攬,就猛然摔落在地!

  這名伴當頓時一聲慘叫,整個人一下滾到了牆邊,腿骨已經脫骱。


  之後,慘叫聲接連響起,另外的九名伴當也一一被摔飛到了牆角。


  不是胳膊折了,就是腿斷了,再也爬不起來。


  這五名喇麻也重新退到插著戒刀的桌邊,雙手合掌。


  “失禮了!”


  白衣尼額頭上的汗水更多了。


  陳柯更是要把腦袋縮到桌子底下,後悔剛才為什麽不像韋小寶一樣來個“屎遁”?

  隻有鄭克爽鎮定自若,保持著一貫的從容。


  這讓陳柯的心裏,多少還有些希望。


  “看他如此淡定,莫非,那個什麽一劍無血就在這裏不遠?”


  此時,客棧裏的客人幾乎已經跑光了。


  喇麻領袖用眼神掃過了白衣尼,卻不敢正眼與她對視。


  陳柯的眼睛一直瞟著鄭克爽,隻剩下鄭克爽還看著這些喇麻。


  喇麻領袖也意外的發現,這個年輕人居然敢正視自己的眼神,一時也有些警覺。


  雙手合掌,喇麻領袖說道:“這位公子,敢問你是小尼姑的弟子麽?”


  鄭克爽一手扶桌,一手按著身邊的佩劍,卻是正襟危坐,並不答話。


  喇麻領袖見狀,臉上似有怒意。


  他猛然開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直道:“好好好,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大笑之間,竟然聲震屋瓦!

  笑聲入耳,陳柯感覺耳喉如同刀削一般,差點要嘔吐出來,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櫃台邊的老板和店小二更是抱著腦袋,滿地打滾,鼻子裏都滲出血來。


  啊!

  鄭克爽也被這笑聲一下驚醒,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


  隻等喇麻領袖收聲之後,他才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有些茫然的望了那些喇麻一眼。


  “閣下到底是誰?看見本座還如此鎮定自若,必然不是普通人物。敢問閣下和這個小尼姑是什麽關係!”


  喇麻領袖盯著鄭克爽,再次雙掌合十,斜身微微行了一個禮。


  “貧僧法號桑潔,青藏活佛坐下第一護法。敢問閣下是誰?”


  鄭克爽則是一臉發懵的樣子:“我……?”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幹什麽?

  陳柯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


  他終於可以確定,沒有什麽狗屁救兵了。


  白衣尼則是微微沉下了有些急促的呼吸,沒有動,也沒有去理會這些喇麻。


  桑潔喇麻見了鄭克爽的樣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一時臉色很是尷尬,更有些惱羞成怒。


  “閣下既然瞧不起本座,本座就敬你一杯!”


  隻見他一拍身邊的桌子,一碗殘酒立刻被震了起來!


  桑潔喇麻大手一推,這隻酒碗竟然爆出了一陣刺耳的長吟,向著鄭克爽直飛而至。


  鄭克爽微微一驚。


  陳柯則是大驚失色,但根本來不及反應!

  就在這時,隻見桌邊的一垂空袖竟然無風自動,飄然一把撫在了這隻酒碗之上。


  嗡!

  酒碗方向一變,竟比剛才更快,向著桑潔喇麻飛了回去!

  桑潔大驚,雙掌驟然一合,收住了酒碗。


  但他整個人雙腳抓地,竟然一下滑退了二三尺。


  他身邊的喇麻們見狀,就要出手,已被他猛然喝住:“不要輕舉妄動!”


  說話之間,隻見桑潔喇麻雙手顫動,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害怕,或者兩者皆有。


  他捧在手中的酒碗內,半碗殘酒已經變得滾熱,白霧升騰,整個客棧內都能聞到濃鬱的酒香。


  桑潔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積攢全部的膽氣,終於把目光放在了那個白衣尼姑的身上。


  因為將酒碗掃回的,正是白衣尼。


  但桑潔和白衣尼微微一對視,馬上又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他在插著戒刀的桌邊坐下,其他的喇麻也跟著一起圍坐了下來。


  “店家,上酒!”


  桑潔一聲大喝,店家和小二連忙從櫃台後驚覺,話也不敢多問,就哆哆嗦嗦的跑進後堂。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打了六壇酒過來。


  眾喇麻一人拿起一壇,對著嘴“噸噸噸”喝了起來。


  這時,陳柯身邊人影一動,原來是韋小寶跟著店家和小二一同回到了飯廳。


  韋小寶看著這群喝酒的喇麻,臉上流露出緊張,期待,還有一種殲計得逞的特殊神情。


  陳柯的心中頓時一亮。


  因為他早就聽說過,韋氏有三寶:匕首,背心,迷魂草。


  那把一刀九九九級的匕首,陳柯可是親眼見過其威力的,不過也要有機會才能派上用場。


  而韋小寶的背心刀槍不入,卻沒有什麽攻擊手段。


  但是下蒙汗藥……


  陳柯不由得記起了那家黑店。


  虧自己行走江湖,居然連這麽重要的法寶都沒有準備?


  他正暗暗自責,那邊的喇麻卻已經一人喝了半壇子酒。


  酒勁上來之後,人的膽子也大了許多。


  喇麻首領桑潔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白衣尼的身上,旁邊的一個喇麻也站了起來。


  “師兄,老這麽等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去看看?”


  桑潔微微點頭:“也好,試探一下他們的虛實。”


  他說完之後,身邊的這個喇麻便活動了一下筋骨,向著陳柯他們的桌子這邊走了過來。


  陳柯的手按在戒刀的刀鞘之上,但並沒有出手。因為他知道出手也沒用。


  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多少應該反抗一下,但人已經被這個魁梧的大喇麻一把揪了起來。


  “小兄弟,長得挺標致啊?”


  喇麻笑著在陳柯的身上嗅了嗅,頓時嚇得他忍不住尖叫起來。


  “非禮啊!……”


  喇麻則是哈哈大笑:“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


  說著還在他身上上掐了一把。


  陳柯忍不住又尖叫了起來:“破喉嚨!……”


  “放開……阿珂!”


  終於,鄭克爽憤怒了,而且大吼之下,竟然破了音。


  他整個人一下跳將起來,一把抽出寶劍就刺了過去!


  鄭克爽雖然武功低微,但為了身邊的朋友,卻臨危不懼。


  就連陳柯看著突然暴起的鄭克爽,心中都是一片震撼!

  “一位江湖劍客,與對手狹路相逢,卻發現這位對手是天下第一劍客。”


  “他明知是死,卻敢於亮出自己的寶劍!這種精神,就叫做……”


  當!

  喇麻隻是順手一撥,鄭克爽的劍就一下彈飛,釘在了屋頂房梁之上。


  鄭克爽一下就僵住了。


  之後,他的喉嚨裏咕嚕一下,聲音有些沙啞的開了口。


  “在下台灣延平郡王二公子鄭克爽,不知諸位高僧因何至此?請先放開這位姑娘,若是……若是日後……”


  啪!

  喇麻隨手一推,鄭克爽整個人就飄出一丈多遠,撞在了牆壁之上。軟綿綿的半天站不起來。


  之後喇麻又在陳柯的另一邊掐了一把,陳柯忍不住又叫了起來。


  “放手,你這個變太!”


  喇麻則是把手指湊到鼻孔邊吸了吸,笑道:“你叫啊?你越大聲叫,我就越興奮!”


  “哎呀大喇麻,興奮個啥呢,說來聽聽?”


  這時,一個少年湊到這喇麻身後,露出了一臉猥瑣的笑容。


  陳柯回頭一看,正是韋小寶。


  而這個大喇麻也回頭看了韋小寶一眼,之後瞳孔一散,人一下就歪在了地上。


  “什麽?”


  那五個喇麻大驚失色,一下站了起來!

  韋小寶也一下背起了手,退出數步,同樣流露出驚訝的神色。


  “哎呀,師父您怎麽突然發功傷人啊?要不是弟子躲得快,險些被一起殺了。”


  陳柯則是用手揉著自己的屁屁,心中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


  眼見那些喇麻一時進退不定,突然一個個用手捂住了太陽穴,白眼上翻,呼啦啦站立不住。


  韋小寶再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哎呀,師父您怎麽又用這種神功?對付這群小喇麻,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啊!”


  不多時,眾喇麻已經一個個翻倒在地。


  隻剩那桑潔白眼微睜,身體不住的顫抖,似乎想爬起來,但怎麽也使不上勁。


  韋小寶連忙一把拉起白衣尼:“師父,快走!”


  陳柯也馬上反應過來,一把扶起了鄭克爽。


  “鄭公子,能走得動嗎?”


  鄭克爽卻是下意識的一握劍鞘,才發覺劍已經不在了。


  他幾步晃過去,要拔出那些喇麻插在桌子上的戒刀:“原來師太武功這麽高強,不如趁機殺了他們!”


  可惜這些戒刀插得甚緊,就像長進了桌子一樣。


  無論鄭克爽怎麽使勁,連桌子都快搖散架了也拔不出來。


  陳柯看了還在掙紮的桑潔一眼,急得差點踹在他身上:“不要作死了,快跑吧!”


  很快,四人出了客棧,扶白衣尼進了馬車,一道煙的出了小鎮。


  而他們走後不多時,桑潔也咬著牙坐了起來。


  隻見他雙手捏出兩個法印,一上一下懸空對立,口鼻間著力的吐納了幾次,臉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


  “真氣無礙?並非是受了內傷,莫非是蒙汗藥?”


  桑潔扭頭望向了掌櫃和店小二,眼神頓時就凶惡起來。


  “拿桶冷水來!”


  店家不敢怠慢,連忙提了一桶冷水。


  桑潔吩咐道:“潑在我的頭上。”


  店家手直哆嗦,不敢從命。


  桑潔終於忍不住怒喝道:“信不信我放火燒了你的黑店?”


  店家欲哭無淚:“佛爺!小人祖宗八輩都在這裏做買賣,我們開的不是黑店!”


  “不是黑店,怎麽會下爛藥?”


  桑潔一口咬定,這就是黑店!

  他打死不會相信,那位神通廣大的女菩薩會幹出這種下三濫的勾當。


  這就像有人說觀音菩薩嗶了狗一樣,簡直就是在扯淡!

  所以下爛藥的,隻能是這家黑店。


  聽見佛爺這樣說,店家終於哭了起來。


  他是一個老實人。


  周圍大小黑店有很多,欺客的,殺人的,各種買賣都有。


  但他從來沒幹過。


  他隻會老老實實做生意,安安分分過日子。


  但是今天,白店愣給整成了黑店。


  “真是信佛的人就被佛踩啊!……”


  店家無奈,隻得收起眼淚,舉起桶。


  一桶冷水一下從頭到腳,澆在了桑潔的身上。


  在北方,冬天的冷水何其冰涼?

  桑潔這樣的人物,都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但是他整個人,一下就站了起來。


  桑潔又命店家打來冷水,很快就將其他喇麻一一救醒。


  而被韋小寶推倒的那個喇麻,卻是真的死了!


  眾喇麻驗傷之下,隻在他腰間找到了一個很小,但很深的傷口。


  桑潔頓時大驚失色。


  如此小的貫通傷,便是他也無法辦到,除非是用鳥槍。


  而白衣尼居然能隔空傷人!

  這簡直不是武林高手了,這是神仙。


  但是,喇麻們不能因此就放棄四十二章經。


  眼見天色已晚,連放火燒店他們都顧不上了。


  “他們走不遠,無論如何也要得到四十二章經。追!”


  出了小鎮,夕陽已經向著山頭漸漸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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