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二)
回到府衙,王吉貞繼續殷勤招待。
晚宴之上,依然請桑潔坐了首席,氣氛濃烈。
席間,葛爾丹對王吉貞說道:“少帥,多蒙款待,小王不勝榮幸。但撤藩一事,幹係重大,小王準備明天就起程。不知道少帥意下如何?”
王吉貞一聽這話,不由急道:“多住幾日再走嘛,這還沒好夠呢?”
桑潔卻也說道:“少帥盛情,我等心領了。不過正如王子殿下所言,撤藩之事必須盡早應對,不能讓朝庭搶在前頭!小僧願與王子殿下輕裝從簡,同赴廣東。”
王吉貞歎了口氣,放下酒杯說道:“話雖如此,但諸位才來兩天,就要離別,下官心中著實不舍。況且不知二位準備如何去廣東,又不讓沿途官府注意?”
葛爾丹說道:“我已經想好,喬裝成蒙古做皮貨生意的普通商人,一路南下。大護法可以扮成一個普通喇麻,和我們同行!隨從隻帶數人,官府必然不會注意。”
王吉貞聽了,微微點了一下頭。又說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隻是路上少人照料。縱然護法和殿下武功高強,若是遇上變故,恐怕會有差池。”
巴顏說道:“我與皇甫兄弟可以同行!”
楊溢之也說道:“楊某也可以同行!大家都在出力,楊某若不相從,未免太不夠朋友了。”
桑潔卻說道:“楊兄弟就不要同行了。請不要誤會!尊駕武功高強,又頗有江湖經驗,本座非常希望你能相助。不過因為貴門派的事,暫時不要涉足三藩為好。”
又對巴顏和皇甫閣說道:“你們職責重大,也不便涉足在外。萬一有事,也好和活佛聯絡!”
二人連忙合掌領命。
楊溢之聽了桑潔的話,這才恍然大悟。
他有些慚愧地說道:“莫非大護法提點,楊某當真又犯錯了。看來義氣也不是那麽好講的!”
葛爾丹笑道:“義氣隻能和講義氣的人講。像我們在座的這些朋友,楊大哥就能講義氣!而像吳三桂,尚之信他們,可以說是盟友,但義氣就不要和他們提了。”
陳柯聽了,也是連連點頭。
他保吳三桂,也是希望三藩能對抗滿清,這是大局。
但陳柯也堅持了原則,沒認這個便宜爹。這一點,他倒做得比楊溢之漂亮。
不講義氣,就未必是壞事。
就在陳柯自鳴得意的時候,桑潔說道:“但一路上,人太少也不方便。那個誰?阿珂,你替楊兄弟一起去吧!”
“啊?”
陳柯以為自己聽錯了:“我?”
桑潔一臉的莫名其妙:“不是你是誰?”
“可……”
陳柯怎麽也沒想到,桑潔這老和尚居然看上自己了?
要知道陳柯可是有很多事情要辦的,比如回到老家製圖,造機器開工廠。或者聯絡江湖上的英雄好漢,就在王吉貞這裏發展……
他可沒這閑功夫陪喇麻在外麵瞎轉悠。
但楊溢之聽了,卻非常高興地說道:“太好了陳姑娘,楊某因為與平西王的恩怨,不能同行。你若能待我去一趟,也算替在下盡份人力了!”
葛爾丹也說道:“是啊阿珂妹子,這一路上,我可是準備把藍琪兒也帶在身邊的。你們姐妹一年多不見,總不能才團聚兩天又分開吧?”
阿琪也說道:“阿珂,我們一路上遊山玩水,多好啊?”
巴顏和皇甫閣也說道:“陳姑娘年紀輕輕,武功就在我們之上。有她同行,路上相互有個照應,我們和少帥在甘陝也能放心等候諸位的佳音!”
王吉貞也拱手說道:“陳姑娘,下官在此謝過了!”
“那個……”
陳柯望了大家一眼。
他真想不明白,你們居然這麽看重我?
陳某人有這麽值得看重嗎?
被人重視的感覺當真是好,不過陳柯不想耽誤自己的事業。
伸手摸了摸腰帶上的軟玉彈鋼劍,他想著怎麽措辭一下?
畢竟收了人家的好處,總得說得委婉一點。
但桑潔瞧著他的德性,猛然拍了一下桌子!
轟!
整個飯廳都是一震,陳柯嚇得臉一下煞白。
桑潔喝道:“你這是什麽態度!吃飯的時候有你,拿寶物的時候有你,輪到要出力了你就想跑?做事躲懶,吃飯搶大碗!本座最憎惡的就是占便宜的人!”
陳柯嚇得連忙又鑽到了葛爾丹後麵,說道:“我沒說不去,你撒什麽酒瘋!”
葛爾丹也急忙說道:“阿珂妹子說去,她去!大護法你喝多了!”
他這樣一說,王吉貞他們也連忙過去勸。
桑潔一聽這話,頓時氣結!
陳柯說他撒酒瘋,那是信口胡謅。
結果大家都認為桑潔喝多了,這酒瘋就坐實了!
看著從葛爾丹後麵鑽出來的陳柯,桑潔發現自己這兩年真是流年不利。
而且這一發火,酒精上頭,他當真有些暈呼了。
終於意識到自己失態,桑潔連忙平靜了一下心緒。
他向眾人合掌微微笑了笑,說道:“諸位不要……請不要誤會。小僧不曾飲醉,請坐,請坐。”
陳柯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的摸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想著桑潔剛才說的話,他也當真有些慚愧。
人家待自己這麽好,連吃帶送的,自己居然占了便宜就想跑?
如果真這麽幹了,不說是王吉貞,恐怕全國都沒有誰會支持他發展什麽事業。
不過坐在位子上,陳柯悄悄看著桑潔,卻總忍不住想笑。
他這樣子,讓其他人也想笑。隻是礙著桑潔的麵子不好笑出來。
這讓桑潔更加尷尬。
王吉貞也適當的要轉移一下話題,問葛爾丹道:“王子殿下,此間去往廣東,路途遙遠。下官認為,若長途在馬上顛沛流離,恐王妃辛苦。不如走水路如何?”
葛爾丹望了桑潔一眼,說道:“小王和大護法來自西域,對南域所知不多。少帥能夠安排,自是再好不過。大護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桑潔微微點了一下頭:“全憑殿下定奪便是。”
說著,桑潔又對陳柯說道:“那個誰?阿珂,和你師姐一起打扮成蒙古女人,免得路上招惹是非。”
“啊?”
陳柯原本還悶在那裏偷笑,一聽這話立馬又笑不出來了:“我好好一個漢人,幹嘛要扮蒙古人?”
桑潔把眼一瞪:“你現在穿的難道是漢服?再敢囉嗦,信不信本座親自動手給你換!”
嚇得陳柯又是直縮脖子。
王吉貞連忙說道:“是啊陳姑娘,殿下和大護法都能屈尊降貴,低調從簡。你也委屈一下才是。”
葛爾丹也說道:“藍琪兒,把你的衣服挑兩件給她換上,讓大家也高興高興?”
阿琪笑道:“好呢。”
說著起身拉了陳柯一下。
陳柯也“哦”了一聲,發現正月十六真是自己的黴日。
去年這個時候被喇麻抓了壯丁,今年又被抓?
不過看著桑潔和葛爾丹好像並沒什麽惡意,陳柯也不好犯眾怒。
好在換上阿琪的衣服,陳柯心裏多少還是能接受的。
不多時,他跟著阿琪一起去換了裝,重新回到了宴席上,眾人都是眼前一亮。
陳柯自出道以來,還是頭一次以女裝示人。就連桑潔這位高僧的眼睛都直了一下。
蒙古的衽服比滿裝更接近於漢服。
阿琪的這套蒙古服是右衽的天藍色連衣長裙,裏襯是白底的收袖和窄褲,顏色搭配很是賞心悅目。
即光鮮奪目,又不失淡雅。
加之這種草原服飾讓陳柯穿的醬靴,腰上環的腰劍,倒是比以前更加協調。當真有一種異域風情。
唯一不足的,是阿珂的個子太小了。不得不把褲腿和袖子卷起老大一截。
葛爾丹不由得得意洋洋:“怎麽樣諸位,這可是小王的小姨子!”
說完之後,王吉貞他們都不由得稱讚了起來,就是桑潔也是頻頻點頭。
“不錯!若是尚貝勒看上,讓阿珂留在廣東也未嚐不可。日後,她在王府享盡榮華富貴,王子殿下和尚貝勒也算是連襟了,何愁大事不成?”
“納尼?”
陳柯發現這個大喇麻果然另有企圖,連忙又縮到了葛爾丹的後麵!
葛爾丹隻是笑道:“大護法跟你開玩笑呢!婚嫁之事,理應由你父母和尊師作主,我們無權過問。”
他說完後,王吉貞他們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桑潔也似乎出了一口惡氣,臉色都舒坦了很多。
好在大事商議已定,宴席上的氣氛又和諧了起來。
不過陳柯總感覺有些不爽。
他們不會真想把陳某人當成禮物送給那個什麽尚之信吧?
扯淡!
而桑潔看著陳柯的模樣,終於忍不住說道:“嚇唬你的!你以為長得漂亮,尚貝勒就看得上你?又不是所有貝勒都像葛爾丹殿下一樣不計出身,除非你是平西王的閨女。”
陳柯差點就要說:“你怎麽知道?”
好在這回忍住了,連忙向著桑潔討好的笑了笑。
商定了事情,晚宴的氣氛也挺和諧。
阿柯也看出來,其實這些人就是拿他當小孩逗逗樂,沒有別的企圖。
一直到宴終人散。
葛爾丹和桑潔辦事雷厲風行,當晚就開始準備。
但王吉貞一來不舍,二來還要作安排,硬是將眾人多留了幾日。
直到正月下旬,才一路送陳柯他們抵達漢中,從漢水碼頭出發,由水路前往廣東。
在古代,乘舟遊玩可比騎馬趕路要舒服多了。
舟船中有房有艙,日用設施一應俱全,是富貴人家才能夠享受的出行方式。
葛爾丹也一慣對陳柯照顧有佳,真拿他當妹子一樣。
桑潔對陳柯說不上好,也沒真拿他當奴隸對待。平時雖言語刻板,卻也不失高僧的風度。
因此從一開始的不情不願,到跟著葛爾丹他們一路遊山玩水,從漢水乘舟到長江碼頭換了大船。
之後又一路南下來到了鄱陽,乘舟泛水。
陳柯的興致倒越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