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三)
如此行船,在海上渡過了一天。
除了雙兒之外,韋小寶的老婆們大多聚齊,當然不包括陳柯。不過讓陳柯意外的是,那個小宮女蕊初卻在其內。
眾老婆還按年齡排了大小。
大姐自然是洪夫人蘇荃,其次是方怡,之後是建寧公主和蕊初。
曾柔和沐劍屏跟韋小寶同歲,曾柔比他大幾個月,沐劍屏要小幾天。
這些女人還七嘴八舌,勸陳柯也加入“逅宮團”,弄得他很尷尬。
不過陳柯現在重傷未愈,隻得先緩一緩。
韋小寶現在和康熙鬧得不愉快,暫時也沒有情緒去安排老婆的事情。
次日中午,陰沉了許多的天空終於雲開霧散,露出了深秋的陽光。
一行人也終於來到了通吃島,頓時有了一種安定的感覺。
陳柯的身體也恢複了許多,起碼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行動了。
胖頭陀和陸高軒在中途轉醒了一次,不過很快就暈了過去。好在性命已經沒有大礙。
韋小寶帶著眾女,將船上的桅杆和吃穿用度一一般到山洞裏。如此一通忙活,日頭已經偏西了。
陳柯和兩個傷員留在山洞中看家。
其他人則去島上打獵,抓魚,摘野果子,準備先把家安下來。
一天下來,陳柯隻勉強吃了幾枚神農教的行路糧,喝了點水。一點胃口都沒有。
看著韋小寶他們在那裏埋鍋造飯,飄出的香氣讓陳柯聞起來,都有些作嘔的感覺。
韋小寶端著碗走到他的身邊,忍不住問道:“師姐,能吃下東西嗎?”
陳柯勉強笑了笑:“你們吃吧,我怕還沒吞下去就會吐出來!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行。”
說著,忍不住幹嘔了幾下,隨後咳嗽了起來。
建寧公主望了他一眼,忍不住說道:“阿珂不會也要生娃娃了吧?”
話沒說完,蘇荃順手就是一巴掌:“吃你的飯!”
建寧公主剛咧開嘴巴要哭,結果山洞外猛然傳來轟轟的炮響。
眾人都是一驚!
女孩們都放下碗筷,跟著韋小寶趕忙跑到洞口觀望。
這一望,韋小寶不由得麵露喜色:“是師父!師父他們坐船過來了!”
說著情不自禁的就奔了出去,連一堆老婆都給忘在腦後了。
陳柯也打起精神,和眾女一同來到山洞前觀望。
這通吃島並不大。加之地處北方,林木稀疏,深秋時節枝葉敗落,一眼就能望到岸邊。
陳柯雖受了重傷,但修為尚在,極目遠瞭。
隻一望,他就看見陳近南帶著天地會的人,正和數十名清兵大戰!
風際中和雙兒也在其中。
“師父!”
韋小寶一路大喊,已經衝過去與他們會合,同時抽出匕首就幫忙。
不得不說,韋小寶這人武功雖不濟,但有血性,又重義氣。關鍵時刻絕對不會認慫。
混亂中,陳柯隱約便看到鄭克爽和馮錫範也在其內。
原本看見老朋友,他的心裏多少有些激動。
但想著鄭克爽在揚州說過的話,總歸有一種被人看扁的感覺,心裏不是很舒服。
清庭的官兵一共來了五船,但來不及全部上岸。一時間,陳近南他們大占上風!
其他人將那些官兵殺得連連後退,陳近南則與那個軍官一對一大戰。
“可惜!我現在重傷未愈,不能過去幫忙。”
陳柯也很快認出來,這名軍官正是施琅。臉色很快就拉了下來。
施琅不光行軍打仗是把好手,武功也著實高強,幾乎不弱於無根道人!竟也是半隻腳踏入絕頂的高手。
隻見他一柄單刀施展之間,銀光閃爍,刀影虛浮,遠遠都能聽見破空的呼嘯。
但陳近南也是當世絕頂人物,武功穩穩勝他一籌。
隻是陳近南並不下殺手,與施琅力戰數十回合,終於一劍挑飛他的單刀。
最後橫劍於項,將施琅生擒!
眼見主帥被製,那些官兵不敢再殺,紛紛退到了海灘邊上。
剩下的幾船官兵也不敢上岸,眼看著陳近南押著施琅,和韋小寶一同回到了山洞之前。
陳近南看見韋小寶的女眷們居然都平安,也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見施琅被擒,陳柯心裏這個痛快!
一等他被押到山腳邊,就問了一句:“總督大人,咱們又見麵了?”
施琅用眼睛掃了陳柯他們一眼,隻是鼻子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這個時候,鄭克爽也跟在馮錫範的旁邊,自然也看見了陳柯。
陳柯一時又有些尷尬。
鄭克爽的臉色更是難看,明顯是誤會他和韋小寶混在一起了。
不過在這種場合,陳柯也不好解釋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
因為陳近南已經開口和施琅展開了談判。
“施將軍,你身為國姓爺舊部,為何要投靠韃子當漢殲?”
施琅聽了這話,隻是微微一仰頭,說道:“陳軍師,國姓爺當年又是怎麽對我的?”
陳近南沉吟了一會兒,隻說道:“平心而論,國姓爺的確有對你不住的地方。但大丈夫為國為民,理應以大義為重!施將軍怎能因為私仇,投效滿清朝庭?”
施琅的眼圈一陣發紅,哽咽了幾聲,卻說不出話。
很顯然,陳近南的話刺痛了施琅心中的傷疤。
陳近南便說道:“施將軍,陳某能夠看出來,投靠清庭,並非你的本意。有道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若施將軍能夠稟除舊怨,重歸大漢,才不枉你文韜武略,將帥之才!”
聽陳近南這樣說,施琅的語氣也低了許多:“我若重回台灣,豈不是成了反複無常的小人?”
陳近南聽了,卻是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為大義而失小節,是自古英雄留存有用之身的良訓。當年關雲長也曾委身於曹營,忍辱負重,才是大丈夫所為啊!”
施琅望著陳近南,嘴唇微微發抖,似乎就想要答應下來。
“如此……如此我就……”
但這個時候,鄭克爽卻在一邊喝道:“陳近南,你敢收容這個叛徒?施琅敢回台灣,我鄭克爽第一個不饒!”
施琅聽了這話,不由得身體一顫!
陳近南見施琅臉色又變得陰晴不定,急忙對鄭克爽拱手道:“二公子,施琅善於用兵,鄭王爺麾下無人出其右!若施將軍能夠力保大漢,陳某敢用身家性命擔保無虞!”
鄭克爽冷笑道:“你的身家性命,能值幾何?你陳近南的命,比得了我鄭家老小的命嗎!我告訴你,台灣是我延平王鄭家的,不是你陳軍師陳家的!”
陳近南一聽這話,不由得啞口。
他隻是鄭氏的家臣而已,怎麽能和主公相提並論?
想到自己失言,陳近南不由得滿麵通紅,羞愧難當。
而施琅則是趁機閃出圈外,發足向山下狂奔而去。
“陳軍師,你的好意,兄弟心領了!但是讓我做鄭家的奴才,我施某萬難從命,告辭了!”
“施將軍!”
陳近南眼見施琅差點就要心回意轉,如今驟然奔走,心急如焚。連忙抬腳欲追。
而這個時候,馮錫範手中長劍一展,竟然向著陳近南就刺了過去。
“總舵主小心!”
陳柯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猛然間抄起一把長劍就攔了上去!
如今的陳柯,血性和勇氣已經完全臨駕於本能之上。
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陳近南不能死。
這一躍,陳柯的身影頓時扭曲出一道弧線,竟然一劍就攔住了馮錫範的長劍!
這馮錫範的劍勢出鞘,同樣如水月浮光一般,武功比之洪教主也隻略遜一籌而已。
陳柯重傷之下,又沒有了稱手兵器,如何能攔住馮錫範這樣的高手?
馮錫範長劍一震,陳柯手中的劍頓時碎成了幾截。胸口一悶,一口血又嘔了出來。
但他這一劍,卻成功的拖住了馮錫範,也讓陳近南也在刹那間清醒過來!
“馮錫範,你暗算我?”
同樣長劍一挺,陳近南就勢拿住了馮錫範的劍頭。
陳柯卻被馮錫範這一劍震得不輕。雖然表麵上並沒有受傷,但浩瀚的內力如千刀萬剮一般穿過了他全身上下。
一連退出好幾步,萬幸陳柯體魄強健,沒有被震死。
眾人也被這電光火石之間的變化一下驚呆,而陳柯卻感覺自己後心猛然一涼。
隨後,他看見自己的胸口被一支長劍貫穿。
劇痛!
讓陳柯的大腦又清醒了許多。他愕然的回頭望了一眼,卻看見一張同樣愕然而英俊的麵龐。
“阿珂?”
出劍的人,正是鄭克爽。
原本以陳柯現在的武功,就是二十個鄭克爽也傷不到他。
但他有傷在身,剛才又被馮錫範震退,此時的精力隻放在營救陳近南這個念頭上。
更何況,陳柯打死都不會相信,鄭克爽會朝自己揮劍。
“師姐!”
韋小寶的眼睛猛然脹得血紅,身影一閃,就是一腳蹬在了鄭克爽的臉上!
這一腳蹬得極重。
哪怕韋小寶內力淺薄,也將鄭克爽一下蹬出丈餘遠,臉上鮮血橫流。
落地之後,韋小寶身法不停。
眼看馮錫範被陳近南一劍逼退,韋小寶手指一扳機括,隻見一片浮幻的金光從他胸口飛出,快得讓馮錫範一下無從反應。
韋小寶使出的,正是名為“含砂射影”的絕頂暗器。
馮錫範與陳近南這樣的高手過招,哪裏能心有旁騖?從空中一把墜在地上,一根毒針已經刺進他的左目。
“啊!”
毒性傾刻間發作,馮錫範腦內尤如有千百隻蠍子附肉。一時麻癢難當,再無半分力道。
眼看韋小寶又要上前打鄭克爽,陳近南終於回身落地,一把攔住了他:“小寶,不可!”
韋小寶這才恢複了幾分神智,和眾人緩緩回到了陳柯的身邊。
陳柯斜靠在雙兒的懷裏,一時間還不能相信所發生的事情。
“怎麽會這樣,鄭公子竟然要殺我?他對我還有授業之恩,這樣的交情!……我向來遇事怕事,能跑就跑,今天怎麽就不躲遠點……偏要出這個頭?……”
感覺喉嚨越來越堵,陳柯猛然咳嗽了幾下,心口被扯得鑽入骨髓般的疼。
好在疼痛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隻感覺血不要錢的從口中湧了出來。
“師姐!”
韋小寶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陳姑娘……”
陳近南也在陳柯的身邊半跪了下來,一時間還沒有回過心神:“陳姑娘,你是代我陳永華擋了這一劍啊!”
陳柯歎了口氣,積攢了一下力氣,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江湖上的人都說我沒血性,卑躬屈膝奴性重……我認了,但我做的一切當真是想複興家國。至少我想保住台灣……這是我大漢最後一方國土了……”
陳柯說著,感覺自己當真是越來越沒有力氣,連呼吸都困難。
他現在連疼痛的都開始遺忘了,有一種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隻好好躺下睡一覺的意願。
“真是可惜,我還準備開間紡織廠,給世人一個驚喜的……我當真是想做點事業啊,實現民族偉大複興!……如今大業已經略俱雛形,可惜我看不到了……”
雖然陳柯有些不甘心,有些遺憾,但至少陳近南留下來了。
三藩和青藏,準葛爾也聯合起來了,清庭並沒有來得及撤藩。
或許康熙來得及撤藩後,漢地台灣依然有可能保留下來。
隻要不禁海,中華就不會沉淪!
陳柯所遺憾的,是沒能把工業科技留傳下去。這或許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吧。
“可惜,沒能和阿琪師姐道個別……”
眼前,又浮現出阿琪親切的笑容。
他仿佛又回到鄉下的小屋,和師姐耳鬢廝磨的時光。
緩緩閉上了眼睛,終於把這些牽掛完全拋諸到了腦後。
陳柯隻是一個老實人,微小的才能隻限於過自己的生活。複興華夏這樣的偉業對他來說,過於沉重了一點。
“師姐!”
韋小寶大喊了一聲,但陳柯卻沒有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