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三)
工程開工之後,陳柯的事業終於真正開始。
如此又過了十來天,時間已經到了二月下旬。按西曆計算,是公元的一六七六年四月。
這天晚上,陳柯在桌前檢查新印製的銅票。
他來到騰越已經月餘,整合了大批工匠和資源。製作各種紙張自然非常方便,不像以前那樣捉襟見肘。
這張銅票的麵額是五十文,也就是可以兌換五十個小錢。
雖然麵額不大,但它的做工非常考究,比大清的銀票還要精良。
首先,它的材質是棉,麻,木漿為原料製作的鈔票紙。質地厚實,印染清晰,手感極佳,而且耐磨耐損。
然後,它的印刷采用了兩道工序。第一道是曬圖工藝,也就是藍圖。以藍圖花紋和字樣作為底色,這已經在很大程度上杜絕了造假的可能。
第二道印刷是鋼版印製。在藍圖花紋的底色上,以油墨再次印染,將花紋和字樣炫染清晰。不光票樣美觀,同時也再是攔住了造假的門檻。
值得一提的是,這張票麵還有水印防偽。這當然不是陳柯發明的,早在宋朝官票就有了水印技術。
最後,紙鈔發行還會打上專門的票號。隻在一個府廳之內試行,基本上不可能出現造假的問題。
這張五十文的票樣長四寸四分,寬兩寸二分,正反圖案分別為“孔雀”和“豹”。邊框由九條四爪行蟒交織而成,主色調是藍黑二色。
之後,陳柯要做的就是開辦一所信用社。保證這些錢能隨時在那裏兌換到製錢,保證貨幣的信用。
這點小錢他還是出得起的。
“給勞工發工錢的時候,就先發這個。理由就是製錢搬運不方便,讓他們自己到信用社兌換。隻要堅持幾個月,信用社有了信譽,很多人會慢慢圖方便,願意使用的。”
陳柯不喜歡搞鐵血政治,鐵血政治成功率低,屬於惱殘行為。他的心法屬於軟刀子,慢慢引導。
這時,窗外突然一個忽閃,之後一陣驚天炸雷響徹了夜空。
“來了!”
陳柯心中一動,放下手中的票樣,然後關掉了電燈。走到窗邊。
這時又是一個忽閃亮起,驚雷再次炸響!
轟隆隆……
之後,外麵響起了雨聲。雨聲很快越來越密集,終於連成了一片,扯天扯地的落了下來。
這陣雷雨,當真是陳柯渴望已久的甘霖。小冰期已經進入了尾聲,充沛的降水才能保障莊稼有個好收成。
而且陳柯已經在十多個烽台之上,都安上了避雷針。
今天的雷電非常頻繁。隻要運氣不差到極點,就能造出幾個強力磁鐵,為今後的事業打下堅實的基礎。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前往果敢的胡逸之他們。從騰越到河套,他們走的是瑞麗江,也就是水路。
十天之內,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平安抵達河套?這樣的大雨,難免會阻礙行程,甚至發生危險。
“胡伯伯武功高強,而且江湖經驗豐富。李西華更是水戰高手,半步絕頂的人物。想來晚上他們是靠岸休整,就算遇上些小蟊賊,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陳柯喘了口氣,回身走回了桌邊。
這時,窗戶突然一聲炸響,被撞得粉碎!
隨後一個人影手執鋼刀,向著他的脖子就抹了過來。
“嗯,有刺客?這是沐家拳……”
在這一瞬間,陳柯聞風回頭,腦子裏電光火石的閃過一個念頭。
但他的手指已經點在了這個人的胸口。
砰!
這名黑衣人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來,就被這一掌重新從破碎的窗戶又拍了出去,摔在了大雨瓢潑的院子裏。
與此同時,府衙內執勤的巡兵們也終於被驚動,一個個舉著火把衝到了院中。
不多時,院中刀槍碰撞之聲大作,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不好!”
陳柯的腦子這時才意識過來,猛然一躍穿出了破窗。
借著火把的光亮,他一指點中一名黑衣人。這名黑衣人悶聲就軟倒在了地上。
之後回足一點,又一名黑衣人被點翻在地。
而另一邊,同樣一個矯健的人影撲到了院中,雙手如銀蛇飛舞。傾刻間就將另外一名黑衣人點倒在地。
不用看,陳柯就知道這是陸高軒。
但另一邊,還有一個矯健的身影,和一名黑衣人打得不相上下!
這名黑衣人的身手,陳柯頗有印象,正是鐵臂蒼龍柳大洪。
而那名武功同樣高強的人物,正是陶廳判的得力助手,府廳衙門的巡監張鼎。
眼看值班的巡兵們沒出什麽傷亡,陳柯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人手少不說,萬一出現損失還要花錢料理後事。所以剛才果斷出手,避免了損失。
“哦!”
就在這時,柳大洪終於力所不及,被張鼎一刀震退了好幾步。
而早就準備在旁邊的土兵和巡捕們,就勢扯開網繩將他一把罩住。然後捆了個結實。
“一劍無血!”
張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愣了一會兒。
之後他回身向著陳柯拱了一下手。或許不曾想到,郡主竟然是這樣的高手。
對於這位力挫柳大洪的巡監,陳柯同樣是非常欣賞,說道:“張巡監,你出手倒是挺有分寸。”
張鼎連忙說道:“慚愧。”
他的武功原本穩壓柳大洪一籌。
但一交手就發現對方是沐王府的人,所以沒好下殺手,而是將之生擒。
“郡主受驚了!”
土兵和巡捕們也都過來半跪行禮,齊齊的叫了一句。
陸高軒也過來拱了一下手:“白龍使,這些好像是沐王府的人。”
陳柯冷笑道:“居然敢行刺本禦,膽子當真不小。擊鼓升堂,咱們來審一下這幾個家夥!”
“是!”
很快,陳柯來到正院,點上明燈,坐在了主案之後。
巡兵直接將那四個黑衣人拎在大堂,濕淥淥的扔在了地上。
雖然剛才淋了一場大雨,但陳柯的身上卻依然幹爽。和坐在兩邊的陸高軒和張巡監大有不同。
“說,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行刺本禦?”
聽他開口,那個須發蒼白的老漢抬起了臉,露出無比悲憤的表情:“小漢殲,你居然認賊作父,占據了安阜園,毀我沐王府基業!我柳大洪豈能饒你?”
這四個人,的確是柳大洪,吳立身,敖彪。還有沐王府的小公爺,沐劍聲。
陳柯覺得有些好笑:“柳老前輩,您欠我的五百兩銀子什麽時候還?”
柳大洪頓時怒吼:“小漢殲,老夫何時欠你的錢?倒是你,雙手沾滿了漢人的鮮血,賣國求榮,給韃子當走狗!我柳大洪隻要還有一口氣,定然要將你除去!”
沐劍聲也大義凜然地說道:“陳珂,你當年設計謀害我,這我不和你計較。畢竟是私人恩怨。但你投靠滿清,謀得高官厚祿,又打死我師兄蘇岡,我沐劍聲誓要除去你這國賊!”
“什麽,我什麽時候打死過蘇岡?”
陳柯一臉莫名其妙。
這時,張巡監在旁邊低聲說道:“郡主,您之前一指點死了一個刺客。那個人就是聖手居士蘇岡。”
“納尼?”
陳柯愣了一下,剛才好像是出手打了個人。
而且這一指,陳柯出手甚重。盡管外表不慘烈,可蘇岡的大穴被封,血脈瞬間凝固,當場斃命。
也難怪張鼎說出一劍無血的綽號。
但這真是個意外!隻怪當時陳柯在想事,外麵又是雷雨,蘇岡才有機會偷襲。
就像有隻蚊子飛過來,正常人都會下意識的拍一下。所以這事真怨不得陳柯,但偏偏就發生了。
因此陳柯自然不會承認:“什麽,居然有人鬥毆,打傷人命?這還了得。來人,給我押上文案,四處緝拿!”
“是!”
之後陳柯看著這四個人,問他們道:“請問,沐王府的理想到底是什麽?”
柳大洪義正嚴辭地說道:“這還用說?當然是驅逐韃虜,返清複明!”
陳柯依然不能理解:“既然是驅逐韃虜,你們該去找康熙啊,關我甚事?我又不反對你們返清複明。你們就是要複宋,複唐,複漢,回到西周我都沒有意見。”
“你!……”
沐劍聲氣得不輕,直喝道:“攘外必先安內!要複明,必須先除國賊!”
“行行行,你們開心就好。”
陳柯懶得再和他們扯淡,隻問陸高軒:“陸先生,這幾個冒充沐王府的小偷怎麽處置?”
這些人畢竟是大明遺臣,沐劍聲還是韋小寶的大舅子。
如果死在陳柯手上,傳揚出去,肯定是政製上的汙點。於公於私,他都不好下毒手。
但如果放了,他們要是鬧事,也是非常惡心。
陸高軒笑道:“這個好辦。他們不是想返清複明嗎?白龍使可以和孫長老商量一下,讓吳將軍送他們去台灣。那裏可是返清複明的根據地。”
“嗯,這主意不錯!”
陳柯大為讚同。
沐王府和延平郡王正好是一對兒,他們湊一起說不定真能成就一番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