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三）
很快，孫興成和鍾老三，匠師，郎官們，都仔細翻閱著這些圖紙。
陳柯也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或許是他多慮了。對於匠人來說，這樣劃時代的動力機械是有很大吸引力的。
更何況做苦力的是那些鐵匠，他們的工作是管理這些人。
這時，鍾老三突然忍不住問了一句：“郡主，你說這個機器和電一樣，很危險？”
陳柯點頭道：“是，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明天讓大家寫個牌子掛好，內容就是‘安全生產’。”
鍾老三卻是說的另一件事：“我的意思是，既然是一樣的，電池是否也能用來推動氣缸？”
陳柯一愣，發現這個鍾老三的思維還真是超前。
他笑道：“我倒是想，隻是目前的條件還達不到。所以我製定了一個三年準備，還有五年計劃。爭取在八年之內，達到這個構想。”
“八年。”
孫興成他們也抬起頭，互相望了一眼。因為聽陳柯的意思，八年後會發生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看時間不早，陳柯便向大家告辭，離開了鐵器鋪。
機器終於運轉起來。
但作為生產設備，現在還沒有達到最終的要求。
因此陳柯再次來到了瓷窖坊，準備完成簡單的儀表加工。
“老喻，都過了這麽久，應該差不多了吧？”
郎官看見陳柯過來，也咧著牙笑道：“早就燒造好了。隻等郡主過來驗貨。”
說著，讓工匠又搬過來一個藤條箱子。
箱子打開，裏麵是許多打造精致的玻璃製品。有圓型的，有長形的。大的有巴掌大，小的隻有手指頭大。
它們大多鑲嵌在木質或鐵質的底盤上，底層上還標有刻度。細小的玻璃針孔內，注入的是水銀。
這些是氣壓表，溫度計等儀表設備。
陳柯拿出一個溫度計，顯示現在的溫度是二十度。雲南騰越，在農曆四月，這個溫度應該是正確的。
“這些儀表，經過反複測量的吧？”
郎官連忙說道：“都是按照郡主的示下，反複測量比對過的。絕對錯不了！”
在古代，度量衡一直沒有統一的概念。如果進行工業生產，必然會因此遇到一些麻煩。
好在陳柯能夠得到標準溫度和氣壓的數據。
比如冰水混合物是零攝氏度，水沸騰之後是一百攝氏度。
得到這兩個刻度之後，區間內的溫度就能慢慢測量比對出來。
通過汞柱和水柱的高度比對，也能計算出標準大氣壓。從而製作出氣壓表。
真空柱的高度比對，還能得出準確的計算單位。
這樣就算出一立方米純淨水的重量，也就是一噸。由此將重量單位也精確到標準化。
“你對這些儀表有什麽看法？”
郎官說道：“這對卑職今後的燒鑄，有很大的好處。以前隻知道燒陶的火候小點，燒瓷的火候大點，但到底是多大多小隻能憑經驗。有了這個寶貝，火候就容易掌握了。”
“嗯，到底是匠人，什麽東西一看就知道價值。”
陳柯心裏挺高興。手藝人就是好溝通，不像那些江湖豪傑，說句話意思都理解不了。
有了這個，稍微聰明點的人就能操作機器，還能幫陳柯煉製橡膠和化肥。
“老喻，以後還有許多這樣的設備，要讓你們鑄造。你們也不用想多了，藝術品固然重要，不過技術提高了對燒製瓷器也是有幫助的。”
“卑職明白。”
郎官應了一聲，也是發自內心的讚同。
之後，陳柯又視察了一下煤窖。
經過這十多天的努力，這裏的勞工已經戴上了礦井燈。
燈泡安裝在柳條帽上，後麵還有一片玻璃凹鏡，讓光線更強更集中。幹電池係在腰帶上，安全又方便。
一車車的煤從礦井中運出來，分揀之後，順著軌道車拉到洗煤場。有的留在煤窖中，用來燒製焦煤。
自從有了礦井燈，事故少了許多。礦工死亡少了，產量增加了，同樣的勞動出產的價值已經完全不同。
陳柯回到鐵匠鋪後，將配套的儀表安放在了蒸汽機上。告訴大家辨認機器的狀態，好方便維護。
有了儀表，機器的使用就簡單了。隻要有人帶著，照著提示操作，新手也能很快學會。
“郡主，這個冷凝器是怎樣一種原理，為什麽能讓蒸汽這麽快就變成水？”
孫興成他們在工作之餘，也對一些科學原理產生了興趣。這在以前是不會發生的。
陳柯笑了笑，拿出了一個剛剛燒製好的玻璃管注射器。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氣壓的原理。
“大家看！我們把注射器的管口堵上，然後推動活塞軸，管內的大氣壓發生了變化。最後空氣冷凝，變成了滴滴，凝結在了管壁之上。”
孫興成他們也是連連點頭，頗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如此！”
鍾老三也說道：“白龍使，您說任何事情都能用科學解釋。那武功也能用科學解釋嗎？”
“當然！”
陳柯說著，突然也來了興致。
隻見他猛然伸手在旁邊的水缸中抓了一把，竟然將一團水握在了手上！
“凝血神爪！”
孫興成和鍾老三都是眼睛一瞪。
之後陳柯將這團水伸過來，讓大家仔細看。
眾人看時，隻見這團“水”已經凝固，上麵冒著絲絲的寒氣！就好像一個大冰雹。
“冰？”
鍾老三脫口而出。
陳柯微微點頭。之後手掌一斜，這團冰雹掉在了地上，一把摔碎！重新變成了一攤水。
“大家都見過硝石製冰吧？”
陳柯笑了笑，讓眾人都醒過神來。
他說道：“水因為溫度低會結冰，也因為溫度高會變成氣，這是它的自然狀態。但反過來，如果強行改變水的自然狀態，讓它變成固態，它反過來也能影響溫度。”
說著，陳柯將大家又帶回了煉鋼爐前。
“就如同這鍋鐵水。之前鐵礦化成了鐵汁，是因為溫度將它改變；但鐵水加入氧氣後形成氧化鐵，它就能長時間以液態的形式存在。而液態鐵，溫度最低也在一千五百三十五攝氏度以上，所以這個時候就成了液態鐵本身產生高溫，就像固態水產生低溫的冷凝器一樣。”
這樣一解釋，大家終於明白。為什麽轉爐不用火，也能夠持續煉鋼。
陳柯說道：“這好比經濟決定體製，但體製也可以影響經濟一樣。人修煉武功，本身就是改變人的自然狀態，發展工業同樣是這樣的過程，用意識形態改變自然。任何世界的發展規律，都能夠用科學解釋。這就是科學的魅力，它在任何一個世界都是真理，永遠不會動搖。”
直到今天，大家終於相信了科學。
孫興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也終於開始理解，陳柯為什麽如此年輕就能成為絕頂人物。
這時，鐵坊的朗官不由得問了一句：“郡主，如果是這樣，您能不能呼風喚雨，六月飛雪？或者一葦渡河，像神仙那樣逍遙於天地呢？”
“不能。”
陳柯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因為人的體力達不到，我又不是永動機？但科學可以。隻要設備更成熟，別說冷凝器，就是造出冷氣機，讓人在夏天可以乘涼，吃冰棍，這是可以實現的。造出能飛上天的機器，讓人翱翔在藍天之上，甚至造出比液態鐵更穩定的恒熱反應堆，擁有無盡的能源，這也是可以實現的。”
如果是以前，陳柯描述這樣的未來，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但機器開動之後，大家終於看到了無限的可能。
古人常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卻很少有人問過，“一”是從哪裏來的？
陳柯現在做的，就是從“零”變成了“一”，讓文明的根開始在中華大地上繁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