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演易已成殷牖邑 援琴猶學楚囚音
陳柯和大家一同回到了院落茶廳,點亮了屋頂的豪華吊燈。
之後,李西華便把這個想法和大家都說了一回。
孫興成,鍾老三,陸高軒他們聽了,也是麵麵相覷。有的覺得可行,有的覺得不太可能。
孫興成說道:“這聲音可以傳那麽遠?”
李西華說道:“絕對可以!我以前出海的時候,洋人的海船上就有通話管。船長在指揮室裏說話,另一個船艙的水手就能聽見,不過遠沒有郡主的設備好!”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似乎都想起來。
這種用管道傳話的方式其實很多地方都用過,隻是傳不太遠而已。
而從現在的設備來看,隻要將銅線加長,通上電流,沒準真能把聲音傳到更遠。
如此兩個人在相隔數裏之外,就能用助聽器互相說話了。
“郡主,李兄弟的想法真的能行?”
陳柯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滿,隻說道:“不論行與不行,凡事都可以嚐試一下。不過是把線加長一點,工藝並不複雜。萬一真的成了呢?那可是劃時代的壯舉啊。”
不得不說,陳柯現在的語言煽動能力已經越來越強了。明明是招攬大家當苦力,卻說得他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鍾老三說道:“那我馬上讓場子裏拿條長銅線過來?”
陳柯笑了笑,說道:“先別急嘛。這注聽器是貼著人耳朵的,聲音太小。喇叭聲音又太大,我們得重新做一個專門用來正常說話的,傳遞聲音的設備。”
說著,他拿出紙和筆,開始勾畫出電話的草圖。
眾人也圍在桌邊,看著他一步步把電話的構造設計出來。頓時感覺到,這種設計的確才是最合理的。
“哎呀郡主,我腦子裏的想法,是手上拿個說話的,耳朵邊放個聽話的。還是您這個好,一個把兒全在裏麵了!”
陳柯笑了笑,說道:“因為我喜歡省事嘛。”
之後,他便把電話機的構造,需要注意的地方指出來。
因為已經做過喇叭和注聽器,鍾老三和孫興成也聽得很明白,再依葫蘆畫瓢造這個也並不困難。
李西華和陸高軒也同樣聽得津津有味。
隻有胡逸之依然是一頭霧水。他隻對種地比較在行,對於煉金根本不懂。
不過他並沒有抵觸陳柯帶來的新奇事物。
畢竟那個尿素給了胡逸之很大的觸動,他也開始相信這些所謂的奇吟巧技是有用的,能夠讓國家富強起來。
天晚之後,陳柯與大家各自回房。
現在不光是孫興成和鍾老三開始學會製圖。就是鐵器場,鍾表場裏優秀的工匠,包括李西華他們也同樣學習著新技能。
陳柯終於不用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為,有創意告訴大家,畫出草圖。他們自己就能慢慢製圖,完善,最後生產樣品。
於是回到房間後,陳柯開始繼續完善有關風紀委員的條令發行。
自從第一所工場開辦之後,他就逐步的完善著各種規章製度。讓工場的營運方式走向近現代。
比如工場的郎官們成為了場廠,副場長,旗下的各車間設有主任,車間下麵還有課,組。彼此之間互相協作,又互不幹擾,責權明晰,工作效率越來越高。
經過半年潛易默化的教導,工人們的素質也有了明顯提高。起碼他們知道了什麽是講規矩,講道理,守誠信。
“接下來,是該讓某些人學會講講規矩了。”
很快,陳柯在蠟紙上滕寫出了有關治“安管理處罰條例”的草文。
在油印機上印刷了幾分,仔細審查之後,發現並無疏漏,決定即日起就開始試行宣傳。
於是從次日開始,騰越的大街小巷也逐漸立起了各種宣傳欄。
上麵張貼的內容也不複雜,叫做“六榮六恥”。還配合了圖畫故事,通俗易懂。
因為很多老百姓還不識字,於是學校老師也在休假的時候組織起來,向老百姓做宣傳。
“誠實守信光榮,狡詐無賴可恥……”
“和睦友好光榮,欺淩弱小可恥……”
“互幫互助光榮,無事生非可恥……”
“文明禮貌光榮,冒犯他人可恥……”
“養活自己光榮,混吃混喝可恥……”
“自我行為光榮,涉他行為可恥……”
老師們拿著喇叭,為老百姓做著講解。
不得不說,大喇叭這種東西當真是宣傳利器。一次講解頂得上一百次口頭傳播。
“老師,前麵的都好懂。這個自我行為,還有涉他行為是怎麽個意思?”
有的老百姓聽了,忍不住就問。
老師解釋道:“自我行為,就是一個人對自己負責。隻要你做的事不影響別人,不危害社會,那就愛怎麽玩怎麽玩。但是如果影響到別人,那就要注意一點了。”
“哦!明白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好:咱們就算關係不行了,那就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嘛。”
老師笑道:“有點兒這個意思!”
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雖然很多人沒讀過書,但作為大腦思維正常的人,一般也能正常交流。
當然也有不能正常交流的。
這就得讓風紀委員向當地百姓展示一下,哪些行為是違反公共道德,需要管教的。
宣傳欄立好後,大概過了十來天。
這天,西區學校放學後,一個小同學正往家裏走。
這時路邊蹲著幾個十多歲,衣衫不整,歪眉斜眼的大男孩。
“小子,站住!”
這個小同學隻有六七歲,看見這幾個大孩子肯定很害怕。很快這幾個男孩就把他圍住了。
“小子,混得不錯啊?衣服都換新的了,借哥們兒穿兩天?”一個領頭的男孩伸了髒兮兮的手,翻了翻小同學的衣領。
現在的學校,已經給學生穿上了統一製服,還有書包。這肯定讓一些不想讀書,又想占便宜的壞孩子眼紅。
小同學被嚇得縮了縮脖子,說:“我的衣服太小了。”
“不怕,哥們兒可以將就。來呀,把他的衣服借過來!”
大孩子哈哈一笑,之後幾個人扯住小同學。
小同學人單力薄,掙紮也沒有用,新衣服扯下來了不說,人還被打了一頓。
小同學回到家後,哭著和家裏的大人說了。家裏的父母都是老實人,對這事也沒有辦法。
“還是算了吧,老付他們家可厲害著呢!要是得罪了他們,萬一……”
“去和學校說吧!老師不是幫衙門裏管事的嗎?”
“好,明天陪孩子一起去學校!”
第二天。
家長帶著孩子來到學校,和羅老師說了這事。
他們也沒抱多大希望,隻希望老師不要怪孩子把校服給弄丟了。
但羅老師聽了,卻拍案而起,說道:“確定是老付他們家的孩子幹的嗎?好,我們一起去評個理!”
很快,羅老師帶著他們一同來到了老付家。
老付聽見老師叫門,很快帶著家裏的大人小孩出來了一大票!一副想要幹架的架勢。
那個歪眉斜眼的小孩也在,臉上盡是滿不在乎的神色。
待鄰居也都被驚動了,遠遠的圍在一邊看。有幸災樂禍的,有看熱鬧的,有同情的,也有敢怒不敢言的。
“喲,是羅書生啊。幹什麽?”
老付打量了一下羅老師,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句。
羅老師非常有禮節的拱了下手,說道:“付老,昨天晚上放學,尊府的公子和夥同同鄉小孩,搶奪了這位同學的校服,還打了人!希望你們把校服還給他,向他道歉,並賠償湯藥費。”
“啊,哪個說的啊?哪個拿他東西啊?哪個看到了啊?啊?啊?啊!”
老付一聽這話,人立馬就炸了,扯著喉嚨喊了起來!邊喊,還邊用手指了一圈。
“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眼見沒人敢做聲,他回頭便對羅老師說道:“沒人看見,你憑什麽說我們打了人?啊?”
羅老師依然不動聲色,隻說道:“這位同學在學校,一直很老實,不會說謊,況且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付老,請您不要撒野,現在是我跟您在協商解決,如果您不願意解決,請來了風紀委員,那就不一樣了。”
“叫,去叫!把人叫來!看老子怕不怕!”
老付依然扯著喉嚨大喊大叫,他家裏的人也過來推推搡搡。
羅老師隻是個書生,很快就被他們轟到了大街上。
“哼,臭書生。”
老付關上了門,看似憤怒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得意。
待鄰居們也垂著腦袋,紛紛回屋去了。
羅書生對小同學和他的家長說道:“不要著急,更不要害怕。我是個老師,隻有協商的權利,對這種人就得請風紀委員過來了。”
下午。
金秀才帶著十名巡警,和羅老師他們重新來到了付家大門前。
金秀才身上的朝服就大不一樣了,有補子,是正規入流的官員。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大門,使了個眼色。
之後巡警上前敲了敲門:“老付在嗎?請開門。”
很快,老付又打開門鑽了出來。
一看見金秀才和巡警,他臉色馬上就變了,擠出了一臉的笑容:“喲,金先生來了?有啥事,請進來坐?”
見軟的就欺,就硬的就慫。這就是無賴最厲害的地方。
金秀才卻隻是一抬手:“我是來解決事情的。首先,把搶來的校服還給同學,然後,向他道歉。最後,賠償湯藥費!其他的事情一律免談。”
說著,旁邊的幾個巡警揪出了幾個同樣歪眉斜眼的小孩。正是和付家兒子一起打人的那些家夥。
不少待坊鄰居看見,又悄悄的鑽出來看熱鬧。
老付看了那些小孩一眼,露出一臉不明所以的神色:“喲,出什麽事了?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金秀才冷笑了一聲,拿出一封口供,說道:“別裝了,這些打人的小孩已經全招認了。”
陳柯寫的巡警辦案守則,對付這種人很簡單:先蹲點,把同夥抓起來,分開審訊。
審訊的時候告訴他:“你隻是從犯,批評教育就行了。隔壁的某某已經招供了,他作完證就能回家!你要是執迷不悟,和主犯同罪。”
混混既然是見軟就欺,見硬就慫的人。所以隻要瓦解一個,那就打倒了一片。
老付家裏的人也剛好都出來了,看到這個架勢都慫了許多。那個歪眉斜眼的兒子看見那些男孩,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金秀才便問一個男孩:“昨天是他帶著你們,打人搶東西的嗎?”
“就是他!”
混混一點義氣都沒有,很快就指認了。
金秀才便問老付:“現在還有什麽話說?”
老付見賴不過去,馬上又變了臉色,說道:“哎喲,就是一件衣服,多大個事?這是街裏待坊的小孩鬧著玩呢……阿虎,把東西拿出來給他!”
“你說什麽!”
金秀才的聲音頓時大了不少,那些巡警的眼睛也都瞪了起來。
老付和他兒子的動作也僵了下來。
金秀才說道:“你兒子這種行為,屬於搶奪他人財物,行凶傷人!你身為家長,包庇欺瞞在先,狡辯縱容在後,如今還不知悔改?不給你個教訓,慣了你的下次!”
“來人,給我把這刁民掌嘴二十!”
“是!”
兩個巡警上前一步,就把老付摁得跪在了地上。
之後一名巡警拿出大鐵戒尺,重重的抽在了他的嘴巴上!
啪!
“一下!”
“你們又不是官府,憑什麽動私刑打人!”
老付家裏的一大堆人,看著就想要鬧騰。
其他的巡警馬上抽出腰刀,嚇得他們連縮了好幾步!
“看清楚了,金大人是正九品的貝子府書伴行走,騰越府的風紀委員!他就是衙門派來的,我們也是巡捕房裏的官差,什麽叫動私刑?”
巡警班長一聲大喝,嚇得這一家潑皮無賴終於不敢做聲了。
“你們要造返嗎?跪下!”
這些人終於老老實實的跪了下來。
那個歪眉斜眼的兒子更是很沒義氣的扭著腦袋,看也不看他的爹。
“掌嘴!剛才不算,重數!”
“是!”
啪!
“一下!”
啪!
“兩下!……”
老付的左右臉頰,很快就腫了起來。
隨著巡警執法,金秀才也向周圍的鄰居拱了拱手:“諸位鄉親,這段日子大家應該都看到宣傳欄了。我們騰越城要整頓風紀,為的就是讓大家平平安安的生活!但有些人,他就是要無事生非,欺淩他人,敗壞道德。如果我們一味忍讓,以後還有誰敢當好人,還有誰敢為好人說話?所以從今天起,我們風紀委對這種惡人賴漢,絕對不再姑息縱容。對這種人,隻有讓他知道什麽是疼,才是最根本的良藥!”
眼看官差這回是真的收拾潑皮賴漢了,不少人的心裏都湧起了一股難言的幸福感。
終於,一直敢怒不敢言的人喊了出來:“金大人打得好!這種人,就得給他點教訓!”
他這一喊,群眾的情緒也終於暴發了出來。一時民怨沸騰,大有把老付打死的氣氛。
“他家的婆娘經常站街罵人,欺侮老實人!”
“他兒子手腳不幹淨不說,還往別人家水缸裏撒尿!”
“這種人打死算了!……”
但二十戒尺打完,金秀才卻虛攔了一下眾人。
“諸位鄉親,請不要衝動!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風紀委,隻是管理王法之外的事。如果大家有什麽冤仇,可以去衙門告狀,不能為了泄憤過度責罰。他們不要臉,我們還是要講規矩的!”
“金先生說得好!”
不少人都笑了起來,而且笑得非常燦爛。
在老百姓中,壞人是少數,好人也是少數,大多數都隻是普通人而已。
壞人占了上風,風紀自然就變壞;好人伸張了正義,民風才能教化。
老付已經被打得鼻子嘴馬全是血,臉上已經成了紫紅色。原本就歪眉斜眼的他,更是翻起了白眼,慘不忍睹。
之後金秀才問他道:“你知道錯了嗎?”
老付這回終於不狡辯了,隻不清不楚的說道:“小人知道錯了,請大人饒恕。”
金秀才點了點頭,之後說道:“讓你的兒子向受害人道歉,賠償衣服和湯藥費的錢款,態度要誠懇端正!這件事情,風紀委會向衙門呈報,記錄在案。好好做人,沒人會管你,因為我們都很忙。但有下次,那就不是這麽輕鬆了!”
“小人遵命。”
老付連連答應,原本囂張的氣勢終於一掃而空。
最後,老付讓兒子給被打的同學道歉,賠償銀兩,並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事。
那位被欺侮的弱小同學,也重新拾起了自信。
他從剛剛成長開始,就開始對老師,對學校,還有這個政權,產生了歸宿感和認同感。
“我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報答那個漂亮的郡主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