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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清風有意難留我 明月無心自照人

  和鄭克爽聊完,康熙又對陳柯說道:“阿珂,你父王身體怎麽樣?”


  陳柯連忙回道:“回皇上。父王年事已高。現在還能處理一下政務,不過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康熙歎了口氣,說道:“平西王乃我大清開國功臣,朕一向敬重他和幾位藩王。隻可惜當年聽信小人進讒,差點釀成大禍!阿珂,你可要替朕好好照料平西王,不要辜負朕的一片苦心。”


  康熙的語氣語重心長,說得跟真的一樣。


  陳柯也無比感動地說道:“多謝皇上掛念,奴才記下了!”


  康熙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問道:“阿珂今年已經有二十歲了吧?”


  陳柯連忙回道:“回皇上。奴才是中秋過生日,年滿二十已經三個多月了。”


  康熙笑道:“可曾有意中人?若是有了中意的額駙,朕可以替你們作主嘛。”


  陳柯拱手道:“回皇上,奴才一心隻想報效皇上和太後,再就是照料父王,讓他安度晚年。這些旁枝末節,奴才以為還是緩些年月比較好。”


  康熙點頭道:“難為你的一片孝心。雖說是女大當嫁,但平西王府的郡主到底不同於旁人。萬一讓心有歹念的人當了額附,不光害了你,更會辱沒了平西王一世的英明。”


  陳柯應道:“承蒙皇上能體恤父王和奴才,奴才致死不敢忘記皇上的恩德!”


  康熙便說道:“阿珂,你放心!你人漂亮,又有太後寵愛,就算以後年紀大了點,也能找個好婆家的。”


  陳柯馬上流露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的表情。隻說道:“回皇上,奴才真沒想過這些。”


  康熙看著他的窘態,似乎非常受用。


  不經意間,又問道:“對了,聽說平西王府與偭甸發生了邊釁。戰事如何?”


  陳柯也連忙拱手道:“回皇上,這事說來有點複雜。”


  “哦,朕倒想聽聽。”


  康熙微微靠在了龍椅上。


  陳柯說道:“偭甸這個國家吧,它不同於大清。我們大清是天朝上國,萬世一統,但偭甸是由許多土邦組成的,就像一些地方的土司那樣!他們最強的土邦叫東籲,這是偭甸現在的領袖。”


  康熙點點頭。作為皇帝,他當然知道這些。


  而且陳柯說的“天朝上國”,“萬世一統”。非常符合康熙的視聽感受。


  鄭克爽也在一邊連連點頭,為陳柯聲援。


  陳柯說道:“這些土邦之間偶爾發生摩擦,邊境地帶容易滋攏百姓。父王承蒙朝庭天恩鎮守藩鎮,有守土之則。但他年事已高,於是讓奴才帶領人馬,找邊境的那個土邦理論……”


  康熙看著陳柯閃爍的眼神,似乎猜到了什麽。說道:“戰果不佳吧?”


  陳柯流露出一種被拆穿了心思,又極力想掩飾的樣子:“回皇上,奴才打了勝仗,真的!……後來東籲的慕沙王子都來了,和奴才劃定邊界,從此不再侵擾。”


  陳柯和偭甸一戰,流傳出來的有三個版本。


  第一個版本,是戰鬥僅持續了兩個時辰。陳柯的軍馬傷亡隻有數十人,大獲全勝。


  可惜這個版本沒有人會相信。


  第二個版本,是戰鬥持續了兩天。陳柯的軍馬傷亡數百,也是凱旋而歸。


  這個說法倒是比較符合當代人的視聽感受。


  第三個版本,是戰鬥持續了兩個月。陳柯的軍馬傷亡數千,這就屬於慘勝了。


  康熙在雲貴八成派了探子。


  雖然不知道他們探了些什麽東西,但朝庭明顯對第三個版本更願意去相信。第二版本存疑。


  隻見康熙歎了口氣,之後說道:“阿珂,軍國大事不是兒戲!你父王當年從龍之功,從山海關一直打到雲南,何等的威風?若不是平西王餘威尚在,還有我大清在幫你撐腰,你以為偭甸會跟你善罷甘休?”


  陳柯打了個哆嗦,連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說著,康熙的口氣也重了許多。


  “身為紮薩克郡主,你即知有守土之責,結果邊釁一起,損兵折將!還故意瞞報戰果,真以為世上有不漏風的牆?太後是為了保全朝庭體統,不想讓世人知道,才給你授功升賞!我天朝上國,居然連一個土邦都應付不來?”


  陳柯連忙跪到了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奴才知罪,還請皇上寬恕!”


  鄭克爽也連忙跪到了地上,說道:“皇上,阿珂自小流落江湖,不懂軍國大事實屬無奈!她飄泊多年,蒙皇上恩德才有了庇護,還請皇上憐其孤苦,饒她這一回吧。”


  康熙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延平王,快請起!”


  之後口氣緩和了些許,“阿珂,你也起來!朕也不是要責罰你。王爺貝勒的格格們,不通軍國大事,這是前朝陋習。我大清不一樣,藩王的郡主,多少應該當點事兒!遠了不說,喀爾喀的寶日龍梅,人家也是紮薩克格格!如今統兵掛帥,為朝庭鎮守北域,你該多學學人家才對。”


  陳柯連連應道:“謝皇上開恩,奴才記下了!”


  鄭克爽也說道:“多謝皇上開恩!”


  和鄭克爽一同從地上爬起來,陳柯暗中鬆了一口氣。這個尺度真心難把握,多虧有鄭克爽在旁邊。


  康熙接著說道:“阿珂,這次你回了雲貴,就別光顧著玩了。你已經二十歲了,不小了!朕在你這個年紀,已經新政六年!有空多讀讀書,學著有點擔待,說句不中聽的話:萬一平西王真的薨了,雲貴必然不太平。朕也不可能一道聖旨就把你接回太後這兒吧,到時你怎麽辦?……”


  他說著,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這讓陳柯的腦袋也跟著他的手指頭一起連連點著。剛剛站起來的腿直也不是,跪也不是。


  眼見康熙嘮嘮叨叨,他隻得縮著腦袋挨訓。這也讓陳柯的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雖然是為了裝孫子,但康熙訓起人來當真是一套一套的。說話不帶髒字,但能罵得你狗血淋頭,和陳柯以前的某位領導非常相似。


  跟這種領導待在一起,但凡有一個人他願意正常交流,就肯定得有一個要挨訓。


  因為領導要通過訓人,確定他的權威性。


  陳柯這種老實人永遠是挨訓的那個。


  “……不說韋小寶的雅可薩大捷了。你再看看人家鄭克爽?這才是將門虎子,行大禮明大義,鎮守台海,威震蠻夷!大將風範,國之棟梁。哦,你以為軍國大事,練點兒武功就行啦?啊?這是莽夫所為。阿珂,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光是平西王的郡主,你更是太後封的和碩公主!你努不努力,這不光關乎王府的前程,更關乎到我大清的國體啊!……”


  康熙說得口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起了水。旁邊的太監待他放下杯子後,連忙過來用暖水瓶續上。


  “是,皇上教訓得對!奴才記住了……”


  陳柯依然一連聲的答應。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暖水瓶好像就是騰越官坊生產的。


  他被康熙訓得神思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某個車間一樣。


  幹最多的活,挨最毒的罵。


  好在康熙也挺忙,陳柯的慫樣也讓他非常受用。


  看了看懷表,他終於放了陳柯一馬:“不過西南地屬荒蠻,你父子鎮守邊境,也屬不易。朕也聽說了,折損軍馬多為疾病所致,也不能完全怪你。”


  陳柯連忙應道:“多謝皇上明鑒,奴才不敢辭其咎。”


  康熙微微一笑,上書房的氣氛隨之輕鬆了許多。


  畢竟陳柯多少有點資本。


  她是太後的女兒,就食雲貴,吳三桂成了紮薩克和碩親王。這相當於博爾濟吉特氏的半個娘家。


  隻見康熙拿出一封上諭:“太後的封賞,朕已經準了,讓你替平西王承襲內紮薩克固山貝子一爵。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除了蒙古王公,連我們滿洲人都沒這麽封賞過。”


  陳柯連忙跪了下來,讓太監把上諭請到自己手上。


  “奴才謝皇上隆恩!”


  康熙笑道:“起來吧。阿珂,不要怪朕對你太嚴厲,因為朕對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不要認為自己是女孩,就擔不起責任,紮薩克爵位不是額駙,這就是封給你的。”


  陳柯聽了,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熱!

  不過他馬上就清醒過來:打一棒子加個甜棗,破格封賞,差點就真把自己給收買了。


  “康熙這個家夥,對人性的把握當真是厲害!”


  康熙繼續說道:“朕看得出來,你是個老實孩子!所以咱們私下裏說,朕與其把雲貴交給一個額駙,把你害了。倒不如讓你幫朕守著雲貴,朕信得過你。”


  沒等陳柯再開口謝恩,他便說道:“今兒不早了,你們都跪安吧!以後見麵少了,常上折子,好好當差。”


  康熙終於踢開了羅刹,要一心一意對付葛爾丹了。對於尚存的三藩,他倒是待遇優厚。


  “謝皇上!”


  陳柯終於鬆了口氣,和鄭克爽一同又磕了頭,之後畢恭畢敬的從上書房退了出來。


  直到太監關上門後,他們依然不敢鬆懈,而是一路回到了候旨門。


  這個時候陳柯才長長的喘出了一口氣。


  他可以感受到。那些大臣在康熙手下做事,特別是那些漢臣,肯定都過得特別鬱悶。


  鄭克爽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就像那天晚上陳柯笑他和馮成成的時候一樣。


  “阿珂,你可太逗了!……嗯嗯,奴才有罪!……嗯嗯,奴才該死!……哈哈哈哈……”


  邊笑,鄭克爽還學他挨訓的樣子,當真是維妙維俏。


  陳柯斜了這個家夥一眼,感覺挺紮心。


  “笑你妹!”


  韋小寶看見他們的樣子,也明白了什麽。


  他走過來說道:“師姐,挨訓了吧?沒事兒,皇上訓你證明他情緒好,越訓你越沒事兒!如果他不訓你,那才叫真有事兒。打是親罵是愛嘛。”


  陳柯想想也是,領導大多都是這樣:“也對。”


  裝孫子就得有當孫子的覺悟。


  康熙想讓一個孫子接替吳三桂,收拾完葛爾丹再平定三藩。陳柯是個女孩,人又老實,正是合適人選。


  “這就是命啊!”


  鄭克爽看著陳柯,都是忍不住的羨慕。蒙古貝子可比漢王尊貴多了。


  陳柯也沒表現什麽,依然跟韋小寶和鄭克爽逗著悶子。


  終於,太監又過來說道:“皇上有旨,宣貝子爺韋小寶進上書房回話!”


  “奴才領旨!”


  韋小寶連忙應了一聲,之後也跟著太監一路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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