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二)
中午吃完飯,陳柯照例用理療儀泡著腳。邊修煉,邊恢複精力,養精蓄銳。
大約下午兩點,他重新醒來,精神煥發。
換好衣服,陳柯出了王宮,乘著馬車前往昆明城郊駐軍的一處新衙門。
五年規劃,讓昆明的城市建設也有了相當的改觀。如今昆明和雲南府兩座州府已經開始連通,開始形成了近代意義上真正的昆明城。
連通兩座府城的城郊位置,相當於騰越府的北區和各產業區。但它的體量要大多了,因此這片所謂的城郊如今成了最繁華的新城區。
它由縱橫兩條主幹道,以及規劃整齊的分幹道連接而成。這裏的建築都是興亞式樓房,除了大片工廠和職工宿舍之外,還有各類政府衙門,公共設施錯落的排列在街道兩側。
寬闊的主幹道上,來往奔跑著各式車輛。人行道上是忙碌的行人。路過分幹道或小徑的街口,能看見無數懸掛著的各式帆布招牌,迎風招展。
街上有不少剪了辮子,穿著長袍禮帽的男子,以及身著新式旗袍的女性。
四輪馬車,三輪車,自行車,人力車,在大街小巷之間穿梭。
修飾排場的店麵,還用揚聲器播放著雲南山歌。這種錄聲機原本是用來辦公用的,現在也開始成為有錢商賈的資本。
最後,馬車停在了一處樹行掩印,紅磚石瓦的高樓前。這陳柯一時都會誤以為自己到了民國。
這座衙門也是前兩年剛剛建立不久的興亞式建築。大門邊立著一封門牌,寫道是“平西兵部防衛署總參謀司”。
“民國沒有現在的雲貴好。”
下了馬車,陳柯給自己打了打氣。
論科技代差,雲貴肯定不及民國,畢竟早了二百多年。但論政府的獨立性,有自主行政,自主關稅,自主軍權的平西政府,才是陳柯真正追求的理想。
部參謀司的建設,標誌著雲貴的軍隊在五年整編之後,真正走向了近代化。
步入大門後,巡防的戰士看見陳柯,也都立正。之後行標準的持槍禮。
陳柯也微微抬手還禮,之後走進了總參謀司大樓。
大樓內很空闊,也很安靜。一樓大廳內,已經有不少軍官聚集在這裏。
為首的是夏國相,還有他的政委趙剛。以及平西王麾下的一眾將領。
但現在他們穿的不是傳統的滿清朝服,而是新式短裝軍服。皮革,馬靴讓人看起來分外精神。
看見陳柯之後,大家都敬禮打了個招呼。
“少帥!”
“哦,大家不必多禮。我就是來看看。”
陳柯也點點頭,看了一眼沙盤,又望向了牆上的地圖。睡了一覺之後,被朱國治攏亂的思路終於恢複了。
現在的軍事地圖,已經有了經緯線,比例尺和等高線。配合沙盤,西南總體的地形一目了然。
“老夏,作戰會議討論得如何?”
夏國相說道:“敵情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周培公帳下二十萬人馬,一路十五萬,由周培公與圖海親自指揮,集結在湖南邊境的永綏廳,乾州廳,鳳凰廳,沅州廳,晃州廳和靖州府。另外他已經差人前往廣西,以欽差之名調令兩廣總督金光祖攜兵與我貴州南疆駐營,廣西桂林府,柳州府,慶遠府,泗城府皆已形成對峙。”
“另外,趙良棟,王進寶和孫思克領兵五萬,於漢中進駐四川。在酉陽,重慶,敘永,寧遠一線駐營。與周培公之人馬遙相呼應,不駐對貴州形成三麵合圍,雲南以北亦都是軍馬壓境。周培公昨日已經定下官址行轅,不日就要來到昆明,向郡主宣布撤藩的聖旨。”
“看來,朝庭打仗還是停留在人海戰術那套啊。你們準備怎麽應敵?”
情況看起來甚是危急,不過陳柯的內心卻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夏國相他們也顯得挺輕鬆。
跨入近代化以前,戰爭總體上沒有實質的變化。要麽就是全線壓境,要麽就是直線差入。能打出個埋伏,抄後,斷糧的戰術就是奇謀妙計了。
夏國相說道:“當然是老打法,先穿插迂回,阻擋敵軍和境,之後集中優勢兵力逐個消滅。現今我們駐守貴州的是王屏藩和馬寶。王將軍主營現在遵義,下轄部隊以團營為單位分駐於思南,銅仁,思州,鎮遠和黎平。若是周培公兵馬犯境,部隊預定在思南府集結,先消拔掉周培公在永綏廳的駐營,切斷他和趙良棟之間的聯絡。”
“馬將軍主營在貴陽,將集結優勢兵力增援黎平,拔掉周培公在靖州的據點,由此切斷他與廣西軍馬的配合。郡主和周培公如今都在拉攏金光祖,縱然有黃梨洲當說客,但金光祖是否願意結盟,還是得看戰場形勢如何。如此將敵軍先砍成三段,金光祖勢孤,歸附才能更有望。”
陳柯點了點頭:“夏將軍果斷是軍事政製兩不誤。”
夏國相笑道:“這都虧了趙政委這些年做的思想政製工作!戰爭是政製的延續,政製是戰爭的目的。”
陳柯說道:“就是說,咱們的主要戰場,都是放在東線。”
夏國相說道:“總體來說是這樣。對朝庭來說,東線地處開闊,軍馬糧草調集更快。四川之地相對空虛,加之從明末開始,連年征戰,全川現在隻剩五十餘萬人,人力財力都支撐不起太多人馬調配。朝庭的後援隻能依靠漢中和長江一線,因此臣弟準備切斷這兩處要道。”
“王屏藩切斷永綏之後,臣弟從昭通出兵,攻下寧遠。然後順江北上拿下宜賓,此處乃是四川咽喉。北麵岷江航運暢通,可直達成都平原,向東可順長江攻取重慶,側應王屏藩的部隊。趙良棟他們的人馬雖有五萬之眾,但和周培公一樣無集結性。臣憑手下的這支遠征師定能沿江橫掃,將其逐個拔掉!”
“隻要掃平了趙良棟,朝庭入川便不及我快。咱們就能直取成都,封堵陰平和劍閣。”
最後,夏國相在沙盤的宜賓地帶,插上了一麵旗幟。
陳柯看了看沙盤,知道夏國相所言不虛。
大清的軍馬如今都是一坨一坨。若是能切斷,兵力優勢就成了陳柯這邊。
宜賓是戰略要地,金沙江也就是從宜賓開始改叫長江的。可見其價值之大。
打通這道口子,可以說四川就拿下了一半!
而金沙江的上遊定武地區,在雲南。陳柯一直牢牢掌握,還修建了造船廠。
但凡大魔導師康熙不召喚流星雨,這一仗雲貴的把握是極大的。陳柯隻希望盡量減少損失。
“為了保險起見,是不是要增兵?”
雲貴的軍馬經過這些年整編,已改為了募兵製。但因為體量有限,總兵馬也沒有超過八萬人。
夏國相的直屬軍馬有一個整編師和一個旅,馬寶,胡國柱,王屏藩也各有一個整編師。每師約一萬一千人。
但另外的編製暫時沒有達到整編標準。
一般來說,師和旅是同一級建製單位。混成旅編製滿員之後,就是完整的師。
師比旅不光多了一個加強團的戰鬥編製,同時多了更為完善的後勤部隊編製。
如預備幹部編製,文職幹部編製,還有文工團,包含宣傳隊,軍樂隊,生產隊。具有遠征作戰的能力。
有能力出師到成都,並且在占領之後發揮行政職能的,現在隻有夏國相的部隊了。因為馬寶和王屏藩的部隊要防禦鄰近周縣,無法配合遠征軍。
另外,巴朗星,李本琛,高得節都隻有一個旅。各有五到七千人。
而且巴朗星他們的三個旅要鎮守南方各國邊疆,保持貿易暢通和條約的合法性,防止他們搞事。
胡國柱手上的一個師,是昆明的四個警備團。除非是打到北亰得勝遷都,一般不可能動。
對於僅五百萬人口的雲貴來說,養這麽多現役兵已經很難了。雲貴一年的歲入才四億圓,和大清差不多。
現在的軍費開支是四百五十萬兩,是吳三桂時期的一半。但也占到財政支出的九分之一,名副其實的軍政府。
可以說,就算康熙不找碴,陳柯也要找他的碴。
夏國相說道:“郡主,部隊暫時沒有大規模調動的必要。臣弟知道您是一個謹慎的人,但打仗的事瞬息萬變,不可能麵麵俱到。臣弟和手下諸多將領,十年前就與朝庭打過交道,對他們多少有些領教。自雲貴發展工業以來,已與往日有天壤之別,打贏這一仗,郡主樹立了信心,就不會再擔憂了。”
其實對於敵我雙方的實力和態勢,他們這些將領的確比陳柯更有發言權。
新軍整編的過程中,他們都在陳柯的帶領下分別與南方土著國交戰。無一不是壓倒性的優勢,打得南方諸國臣服。
也就是說,雲貴的新軍是有實戰經驗的。並不是裝備了新式武器就號稱是新軍的部隊。
趙剛也說道:“是啊郡主,戰事一起,各方勢力必然也會觀望。康熙還得防著耿藩和尚藩,並非沒有顧慮。金光祖那邊或者觀望,或者投靠朝庭,或者與我們結盟,這都是不可預料的事。所謂膽大心細,夏將軍征戰多年,對於戰事的把握定然有他的道理,您就不要搞微操了。”
聽了這話,陳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那我就回宮去,等周培公過來頒旨。你們做好準備,隨時準備禦敵。”
眾人也都應道:“是!”
又在總參轉了一小圈,陳柯坐上馬車離去。並沒有急於回王府,而是在新城區隨便轉了轉。
街上的人文風貌,讓陳柯有些擔憂的情緒又化解了不少。其實在他的治理下,老百姓過得還算可以。
雖然軍費開支高,其實政府並沒有壓榨人民。
歲入隻有四千萬兩,不是陳柯治理水平太差。因為各地州府完成了所有當地計劃項目之後,才向中央交納國稅。
比如騰越。當地政府在投資教育就有八百萬圓,但交納的國稅也隻有二千萬圓。
五年計劃隻是打下了一個基礎,要等到真正結出果實還需要至少一代人的成長。
因此陳柯不允許康熙踐踏他辛苦種下的幼苗。
“我能贏!”
“滿清入主中華,隻是一個曆史誤會!我不是王莽,我做的一切隻是糾正這個誤會,天上不會掉隕石的!再說了……你就算真打算用隕石砸我,能找得著目標嗎?”
下了馬車,陳柯來到了滇池公園。
抬頭望去。雲貴的天空煙霧彌漫,早被工廠的廢氣汙染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