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輕陰猶護當時蒂 細雨旋催別樹芳
七月底。
周培公在杭州府，南昌府調集大軍二十萬，開始剿滅耿精忠。東南地區再度陷入戰火。
但讓朝庭沒有料到的是，剛剛被冊封為親王的尚之信居然背信棄義。突然發兵攻打江西。
周培公一下被捅了腚，戰勢開局不利。加之雙方交戰僅月餘，清軍的彈藥居然供應不上了。
“打呀，為什麽不打了？”
站在山坡上，周培公拿著望遠鏡看著烽火連天的戰場，著急的怒吼。
圖海急道：“大將軍，咱們的槍炮沒彈藥了！”
周培公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麽會沒彈藥？朝庭的造辦處不是庫存充足嗎，之前剿滅偽明之時沒這種情況啊？”
圖海說道：“大將軍，末將也是現在才得知的。那些彈藥，都是他們從吳藩買來的！”
轟！
說著，一發火炮正落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周培公被圖海一把抱起，滾下了小坡。
“大將軍，先撤退吧！……”
開戰才一個月月，周培公人馬手中的火槍全成了木頭杆子。隻有拿著遂發槍的劣等兵，還能勉強抵擋一下。
其實，造辦處自己製作的後膛遂發槍，性能雖然差點。但如果裝配齊備，還是可以作戰的。
但臨陣不可能再裝配，當真是措手不及。
“殲臣誤國，殲臣誤國啊！”
周培公被士兵們扶上馬背，帶著人馬快速奔逃。遠處，大批的耿尚藩軍已經殺了過來。
“殺！……”
“活捉周培公！……”
這一戰，清軍當真是一敗塗地。兵跑得比馬快，軍官跑得比兵快，將軍跑得比老百姓快。
加之偽明覆滅不到半年。中州許多地方“剃發易服”的指標正在進行，民心大失。
因此尚之信打著“大明討虜大元帥的旗號”，發兵北上。中州四省竟然有不少人響應。
短短數月，尚藩就接連攻克南昌，衡陽，嶽陽，長沙。之後打過長江，占領了荊州，武昌，池州等軍事重鎮。
耿藩勢力較小，不過作為盟友自然給了很大支援。杭州的軍馬一直被他拖住，難以施以援助。
直到年底。
尚之信公然在武昌稱帝，國號“大周”。冊封陳柯為“平西親王”，耿精忠為“靖南親王”，大赦天下。
這一下，陳柯再次樂壞了：“哈哈哈哈！康熙大帝，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時近年關。
北亰紫禁城，乾清宮。
剛剛剿滅偽明的康熙，再次失去了短暫的意氣風發。他高坐在龍椅上，臉上浮現著一層怒火。
“培公啊，東南的戰局如何了？”
周培公戰戰兢兢的出班，一下跪在了地板磚上。
“皇上，臣有罪！臣沒有想到那尚之信會公然造返，貽誤了戰機……”
康熙吐了口氣，說道：“朕剛剛冊封了尚藩為親王，他居然造返。這也怪不得你。培公，如今南蠻造返，正值用人之際！朕還是想讓你駐守盛亰，你一定要守住關外。”
周培公連連磕頭：“謝皇上！”
之後康熙又說道：“戴愛卿？”
戴梓連忙出班。同樣雙腿一軟，跪在了地板磚上：“臣在……皇上，臣有罪！……”
康熙說道：“南蠻狡猾，三藩向來狼狽為奸。這軍器的事情，怨不得你！如今南方戰事緊迫，但後方更需要鞏固，你和周培公一同去盛亰當差吧。”
戴梓同樣連連磕頭：“謝皇上！謝皇上！……”
“都起來吧。”
康熙慢慢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看著大殿上的文武大臣。
“三藩之亂，從本朝立國開始就未曾間斷。朕其實不在意，朕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那些南蠻小醜，就和朱三太子一樣，不出數年朕定然將之平定！朕真正傷心的，是居然有人瞞著朕，私購軍器，擾亂軍心。”
說完之後，他叫道：“李光地？”
“臣在。”
看了出班的李光地一眼，康熙問道：“造辦處自備的燧發槍，比之尚賊從南蠻那裏購入的軍器如何？”
李光地說道：“略有不如，但並非不可一戰。周將軍退兵之時，後備軍馬就是用自產的火槍抵擋住了藩賊。”
康熙說道：“都……聽到了吧，軍器並不是問題。若不是尚藩造返，又豈能出師不利？不過他既然返了，朕正好連他一同剿滅，省得以後一個個收拾。”
眾臣連忙應道：“皇上聖明！”
康熙叫道：“傑書？”
康親王連忙出班：“奴才在。”
康熙說道：“命你整頓軍馬，即刻南征平定反賊。李光地，爾等務必要保證軍械供應，不得有誤。”
“是！”
說完後，康熙重新回到龍椅上，正襟危坐。
“看著吧，不出數年，朕定然平定尚耿二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年底，陳柯再次來到了騰越。
作為第一個訓政試行州府，這裏已經順利運轉一年了。因此陳柯來這裏隻是參觀，並沒有多管。
今天的議會，席員們正在向政府投遞有關書籍出版的報告。因為不少作家出版的書籍，被盜版了。
“……綜上所述，在下認為各類文字作品，知識創造，技術發明，同樣屬於各行業工作者的勞動成果。政府應當給予創作者應有的法律保護，如此才能確保公平競爭的原則。對侵犯他人勞動果實的犯罪行為，給予懲罰……”
坐在主會席上的陶潛等行政官員，也都在認真的傾聽。偶爾互相交流一下，微微點頭。
陳柯悄然坐在旁聽席上，對騰越的訓政成果也相當滿意。更對民眾產權意識的覺醒感到欣慰。
政府機構進入訓政期後，將逐步實現自治。
人的素質高，就能做到自律。政府的素質高，就能夠做到自治。所以領導少管就是最好的管理。
陳柯就是一個自律的人。他其實也不喜歡成天管這管那，像個碎嘴老嫂子一樣嘰嘰歪歪。
因此陳柯這次視察，關心得較多的，已經不是行政。而是騰越大學裏的各項科研工作。
聽證會結束後，他再次來到騰越大學。
這裏的師生們，也向他介紹著各種研發中，或者已經初步完成的科研成果。
“……郡主，這是最新型的縱橫交換機！它已經可以實現三百台電話的連通撥號了……”
“……郡主，這是正在計算的步槍複位裝置！隻要實現，步槍將可以達到連射的效果……”
“……郡主，這是正在實驗的光學曬圖膠片！如果成功，就能把影像直接曬到膠片上，不用再畫畫了……”
“……郡主，這是剛剛生產出來的鎢絲白熾燈！它比傳統竹絲更經久耐用，而且學生在製作過程中發現一個奇異的現象……”
……
大學建立之初，除了教書，還有大量的實驗課程。更類似於一個研究院。
在視察過程中，陳柯一直都適時的加以引導。讓某些發明能更加“偶然”的出現。
哪怕這個時代的平西藩鎮是先發地區，但陳柯依然孜孜不倦的搞彎道超車。
比如這次視察。
實驗燈具的大學生就發現了鎢絲燈的奇特性能：他製作了一盞燈，再將鎢絲用金屬柵板隔開。
然後鎢絲發出的光，開始變暗！
“居然這麽偶然，就發現了電磁感應現象……你叫什麽名字？”
陳柯看著實驗台上的燈泡，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
小夥子自我介紹：“學生程鬆明，剛剛升入大三。是機電班的學生，指導老師黃正誼。”
“原來是黃先生的門生！”
陳柯點了點頭。
黃正誼正是黃梨洲的二公子，黃百家的二哥。同樣是著名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
“這種現象，叫做電磁感應。隻是和有線傳送的電磁不同，這屬於無線電磁。它的物理做功力不大，但可以用來傳播訊號。你照我說的再把電泡修改一下……”
“明白了！”
幾天後。
小夥子按陳柯的要求，把鎢絲做成了“W”的形狀。
之後陳柯讓他把金屬柵板圍在了中間的“峰穀”上。點亮之後，更加奇異的現象出現了。
燈泡發出的光竟然變成了紅色。
一同觀看的黃正誼，程鬆明和同學們都驚駭了。因為他們學習電力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變化。
陳柯笑著向大家介紹：“這種設備叫做電子管。”
“電子管？”
陳柯點了點頭。
“它的原理產生於，在電燈鎢絲的峰穀間，放一塊金屬柵板，這片金屬會吸收電流，從而外放出電磁信號。最好的金屬柵板，是黃金。”
黃正誼問道：“這東西有什麽用途嗎？”
陳柯說道：“用途很大。比如我們現在使用的電話交換機，是有線連接的。無論連接點做到多麽精致，依然受製於工藝條件的限製，所以隻能進行三百台電話的連接。”
“但是電子管不同，它們之間的訊號連接是無線的，用電磁感應傳遞。如果用它來製作交換機，就能夠真正完成矩陣交換，達到九百台電話的自如連接了。”
“原來如此！”
這些人的實際科研水平都在陳柯之上，缺的隻是理論知識。因此一聽他的話，大多都明白是怎麽回事。
程鬆明突然問道：“郡主，既然它能夠用無線的電磁感應傳遞信號，那是否可以實現無線通訊？”
他這一開口，眾人都忍不住望了過去。
因為在他們的理解範圍，電磁和磁鐵一樣，作用力不可能離得太遠。這樣的無線通訊意義並不大。
陳柯卻說道：“這是有可能的，但必須改進這種電子管。製作工藝比較複雜，研發過程肯定也非常困難。”
說著，陳柯拿出了一份準備好的資料。
眾人接了過去，欣喜的翻看起來。藩鎮發展這麽多年，陳柯這位郡主依然充當著前進的明燈。
在陳柯的資料中，電燈的鎢絲又多出了一個穀峰。每個穀峰上都圍繞著一圈柵板。
而且柵板不再是金屬筒，而是用黃金線製作成的螺旋。它好像彈簧一樣的形狀，將烏絲的穀峰環繞在其內。
陳柯管這種燈具設備，叫做“二極管”。
和普通的電子相比，二極管的電磁信號傳播是以幾何倍數提升的。理論上可以發送到無限遠。
程鬆明看得心曠神怡，忍不住說道：“郡主，學生想試一試。”
說著，他回頭對黃正誼說道：“老師，我不會耽誤學業的！請您放心。”
黃正誼也回過神，笑道：“你這孩子，科研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老師和同學們都會幫你！”
之後，黃正誼對陳柯說道：“郡主，交給我們吧！最起碼，電話的交換機一定能夠做成。”
“當然，我相信大家的力量！”
看著大家躍躍欲試的樣子，陳柯也是無比高興。他更相信這裏的十多位師生能夠完成這個壯舉。
因為陳柯以前有位同學，就是因為愛好，自己做成過二極管。那位同學的硬件條件，未必有現在的騰越大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