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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三)

  隆冬之後,萬物再次複蘇。


  大年之後的第一天,上午。


  陳柯帶著各文武親貴大臣,一同來到了平西王府逅宮。按中國的傳統禮儀上香祭祀。


  王宮的香案之後,懸掛著三幅油畫。


  中間那幅最大的,正是平西王吳三桂。左右兩幅稍小的,是王府正妃,還有陳圓圓。


  “可惜啊,沒能來得及給娘留下一張照片。後人隻能通過這幅油畫,來欣賞您的美貌了。”


  上完香後,陳柯在香案前跪了下來。雖然藩鎮廢除了跪拜大禮,但在傳統風俗上,還是作了保留。


  陳圓圓終於在去年薨逝了。


  這幅油畫,是十多年前和吳三桂一起留下來的。


  那個時候陳圓圓還沒有過於衰老。油畫同樣做了美化潤飾,容貌動人。


  不過陳柯還是感覺到遺憾。因為藩鎮終於研發出攝影儀器,但沒能在陳圓圓去世之前為她照一張相。


  其實這些年,陳柯一直很孝順。哪怕工作再忙,他也會盡量抽空和陳圓圓一起吃飯,生活,陪她聊天。


  但如今父母都不在了,陳柯多少有些失落感。好像在這個世界上,變成了一棵無根的花草。


  更何況他還沒有結婚。


  今年中秋,陳柯作為阿珂,也要年滿四十歲了。哪怕身體和容貌依然年輕,但心態也少了些許活潑。


  “郡主……”


  郭壯圖和夏國相上前,將他從氈墊上扶了起來。


  陳柯望了他們二人一眼,也重新露出微笑:“還好有你們在啊!二位姐夫。”


  郭壯圖和夏國相也笑了笑。他們的兩鬃同樣有些白絲了,也是年近五旬的人。


  “郡主,大業未盡,請不要過於傷感。有臣弟在,平西王府永遠是您的家!”


  “是啊小姨,有我們在,這裏永遠是您的家!”


  兩個年輕人也對陳柯保證道。他們正是郭壯圖和夏國相的兒子,郭宗汾和夏雲貴。


  “哈哈哈哈!好,咱們家還是挺熱鬧嘛。”


  看見年輕人,陳柯很快又恢複了精神。他似乎有些明白人為什麽要結婚,要傳宗接代了。


  出了王府祠堂,陳柯和諸多親貴,官員們一同又坐進車裏。向著安阜園而去。


  現在,機動車在藩鎮的官製中已經開始普及。


  陳柯等新貴坐的是小轎車。高級官員坐的是帆布蓬,普通官員是一起坐大客車。


  安阜園經過多年改建,已經不再住人。而是作為藩鎮的文化象征保留。


  這裏已經先後雕刻出了許多鋼筋石骨的銅像。


  第一座銅像正是吳三桂。


  他身著朝服,正襟危坐,手上握著“大憲章”。作為立憲的王權法統立在陵園正中。


  第二座銅像是孫興成。他的手上托著一架小型蒸汽機,是藩鎮不容辯駁的產業格命之父。


  第三座銅像是鍾老三。他的手上拿的是鍾表,代表著機械時代的引領和開創。


  第四座銅像是王夫之。他的手上舉著天秤,代表著法製框架的構建形成。


  第五座銅像是黃宗羲。他的手上捧著“經濟論”,勸導世人要走出黃宗羲定律。


  第六座銅像是吳六奇。他的手上拿是一架帆船,告誡後人要走向星塵大海,不要閉關鎖國……


  銅像還有很多。


  如石應朋,如造玻璃的老喻,還有各官坊奠定當初薄弱且原始產業基礎的郎官們。


  以及兩廣總督金光祖,廣西巡撫馮文錦。還有許多默默無聞的功臣元老。


  他們都先後去世了。


  但他們積累下來的工作經驗,人生理念,已經和陳柯的教育體係相融合。從小學,中學,到大學,這個世界培養出了更加優秀的接班人。


  藩鎮並沒有因為平西王和老一輩的人離去而衰落。


  現在的發展落在了以陳柯,郭壯圖,夏國相,黃百家等第二代領導人的身上。


  他們的身後,更有許多年輕有為,準備大展宏圖的年輕人們。正準備步入實踐,跟隨前輩的腳步。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藩鎮現在才真正步入正軌。開始從封建專製蛻變到君憲共和製。


  剛在陵園上完了香,內侍過來悄悄對郭壯圖匯報了什麽。


  郭壯圖便對陳柯說道:“郡主,尚之信兵敗自殺,被康熙剁成了八十一塊!朝庭如今送來了一份屍骨,說要讓郡主看看,棺材已經抬到了漢中。”


  聽了這話,陳柯覺得有些好笑。


  “尚之信死了,關我甚事?我又沒參加返清運動,大過年的用得著送這東西來嚇唬我嗎!”


  “那這棺材……”


  “收!”


  陳柯說道,“棺材棺材,升官發財。剛過完年,這可是個好彩頭,沒準老子真要升親王了!”


  ……


  大清康熙三十六年,西元一六九七年。春。


  康熙大帝終於如願擊破尚之信,又迫使耿精忠撤藩歸降。


  多年的心願終於完成了一大半,康熙可謂是意氣風發,人都年輕了好幾歲。


  之後清兵大舉南下,重蹈剃發易服之治。從江淮直至兩廣,百姓被屠者不計其數,哀鴻遍野。


  耿精忠歸降後不久,被康熙賜死。


  尚之信在兵敗後自殺,被康熙碎屍。然後將屍骨傳給各省,州,縣官員參觀,讓人膽戰心驚。


  但就在康熙躊躇滿誌,準備一舉掃蕩吳藩和鄭氏的時候。康親王和施琅卻不幸病重。


  乾清宮,康熙端坐於上,眉宇間流露著端倪天地的霸氣。


  一隊侍衛托著一方木盤,裏麵盛著尚之信的人頭。走到每一個人的麵前,就停下湊到他的臉旁邊,逐一讓人欣賞。


  將人處死,然後盛在盤子裏讓大家同觀。這是滿洲人的習俗,被康熙大帝發揚得淋漓盡致。


  參觀完人頭後,康熙這才舒服的喘了一口氣。


  “傑書得勝還朝,替朝庭剿滅了心腹大患!朕正欲與之把酒言歡,不想康王卻臥病在府,當真讓人遺憾哪。”


  索額圖連忙說道:“皇上鴻福齊天,必然能夠庇佑康王早除病痛,重返朝堂。”


  眾臣也都應道:“皇上鴻福齊天,康王必能早除病痛,重返朝堂!……”


  “哈哈哈哈哈哈!……”


  康熙爽朗的笑了出來。


  之後他收斂了一點笑容,問道:“諸位愛卿,如今耿尚二藩終於平定。不過西南的吳藩,還有東南的鄭氏台灣,一直還未化於王化。諸位如何看待?”


  聽他這樣問,索額圖連忙閉上了嘴。


  但是康熙卻不打算放過他:“索額圖,你給說說看。吳藩和台灣,你認為應如何定奪?”


  索額圖聽了,隻好不情不願的從朝班裏鑽出來,說道:“回皇上,奴才以為,吳藩乃是蒙藩。此乃化外之地,已然臣服於我大清,皇上早已無憂。至於台灣,無非是海外一孤島,以奴才愚見……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康熙斜著眼睛望著索額圖。


  等他說完後,才說道:“哦,以索相的意思,是叫朕……棄?”


  沒等索額圖解釋,明珠馬上擠了出來。


  他激動地說道:“皇上,西南四省和台灣與中原都是一脈相承,萬萬不可棄呀!”


  索額圖望了明珠一眼,似乎想要懟他兩句。


  不過他很快就變了臉,擺出一副說錯了話,即慚愧又害怕的德性。


  同時,許多大臣也都站出來,說道:“皇上,西南和台灣乃是國家領土,萬不可言棄啊!”


  “皇上,不可聽信殲臣所言,貽誤國家大事啊!……”


  “皇上!……”


  康熙看著索額圖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眉宇間流露出一絲愉悅的快意。


  他問道:“看來平定西南,收複台灣,是眾望所歸啊。不知諸位愛卿以為,是先平定吳藩,還是先收複台灣?”


  明珠說道:“皇上,西南雖大,然在內陸。台灣雖小,卻要跨海!如今施琅將軍病重,福建耿藩又剛剛平定,不宜輕易動兵。奴才以為,應先定西南,而後再取台灣。”


  康熙聽了,麵無表情。


  說到這裏,陳庭敬終於忍不住說道:“皇上,臣以為明相所言不妥。”


  康熙哦了一聲,說道:“你講講看?”


  陳庭敬說道:“吳藩在西南盤踞多年,地廣人稀,物資頗豐。以他們能夠造槍造槍來看,已然小有氣候。皇上之前撤藩,是先安撫尚藩,剿滅最弱的耿藩。如今也應故計而行,先安撫吳藩,剿滅最弱的鄭氏。”


  明珠忍不住說道:“皇上之前安撫尚藩,他不一樣反了嗎?”


  陳庭敬也反問道:“尚藩之返,不是被皇上平定了嗎?”


  明珠頓時失語。


  陳庭敬說道:“自古出師必有名。皇上安撫尚藩,尚藩再返便屬於背信棄義之徒,不符法統正理,敗勢加了七成!如今吳藩依仗蠻槍利炮,偏霸西南;更因中州連年戰事,朝庭與之接觸太少,不知虛實。理應謹慎而行。”


  康熙微微點頭。


  陳庭敬繼續說道:“故臣以為還是先行安撫,同時平定鄭氏台灣。即便吳藩亦像尚藩那樣謀返,也讓他出師無名,軍心不聚!同時朝庭也應在西南四省周邊調集兵力,將吳藩困死,倘有風吹草動即可剿滅。”


  “陳相所言,在情在理。朝庭與西南失斷多年,的確有些摸不清虛實啊。”


  康熙很讚同陳庭敬的言論。


  雖然他平定二藩,一雪前恥。但吳藩的兩次維剿失利多少有些心理陰影。


  “那就先傳諭給鄭克爽,讓他棄島登陸,剃發易服,前來歸順!朕慣了他太久了。”


  “是!”


  “擬旨,冊封博爾濟吉特-阿珂襲紮薩克多羅貝勒爵,繼續替朕總督雲貴!”


  說到這裏,康熙的眼中閃爍著幾分複雜的光芒。有怨恨,有不甘,還有深深的看不起。


  康熙的內心深處,非常看不起陳柯。因為他是陳柯的領導。


  陳柯也就是這麽個人。


  無論是誰當了他的領導,都會看不起。覺得這個人很差,很爛,很沒用。


  如今康熙剿滅了尚耿二藩,嶺南的資源終於落到了朝庭手中!西南藩鎮的優勢不複存在。


  因此康熙信心十足,內心充滿了快意。


  “朕也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她要是再不識好歹,看普天下的人會怎麽看,軍心如何穩定?到時平西王府眾叛親離,可別怪朕沒給她機會。”


  “皇上聖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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