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6章 前路茫茫

  一聽這話，陳槐安的眉毛立刻皺成了一個“川”字。


  拿捏重物都要萬分小心，還談什麽習武？

  雖是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也很是清楚，三無道長善用的是拳掌招數，也並非是個左撇子，大多數的招數章法，都要依賴右臂。


  而今右臂被廢除，等同於直接斷了他習武的路子，廢了他的武功！


  這對一個習武之人而言，可謂是天大的打擊！

  “知道了……我會好生寬慰他的，辛苦各位。”


  陳槐安頗為鄭重地朝著那醫官抱了抱拳，待得醫官轉頭繼續忙碌，陳槐安方是落座在了一旁，沉默不語。


  “他不太好，我看過了，也去問過師父了，師父說……連他也沒有辦法，抱歉。”


  金雨桐緩步走過來，帶著一臉歉意看向陳槐安。


  一抬頭，陳槐安便瞧見金雨桐臉上掛著些汗珠，顯然是剛做了什麽極其耗費體力的事情，一聽這話， 方才明了。


  從會場到醫館，即便是以他的輕功，來回一趟也需要點時間，金雨桐這是從會場趕到醫館，確認過三無道長的情況之後，又狂奔回了會場，去找莫青雲詢問辦法，之後再狂奔回來，在這短短片刻的功夫裏，來回了三趟。


  而她一臉歉意，大約是因為沒能找到一個好辦法，自覺辜負了囑托吧。


  “說什麽傻話呢？你抱歉個什麽勁……”


  陳槐安苦笑著搖了搖頭，“別放在心上，此事，我自會處理。我認識不少名醫，之後得空了，自會帶他去拜訪的。”


  “沒用的……”


  金雨桐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師父說，龔長老是當今武林之中，公認的第一名醫，接續筋骨的本領，普天之下無人能及，連龔長老都治不好，這天底下，便再無旁人能治得好了……”


  這話，像是一把細針，橫七豎八地紮進陳槐安心裏去。


  他不再答話，隻默默地埋下臉，不言不語。


  好半晌，醫館裏屋的門簾方才被一鶴發童顏的老者撩開，老者一臉遺憾地走出來，一邊擦拭著手上的血，一邊走向陳槐安。


  “可是陳槐安陳公子？”


  老者問道。


  陳槐安點了點頭，將半是期待，半是擔憂的目光投向老者。


  老者自然一眼看出了陳槐安的心思，無奈的搖了搖頭：“老朽已然盡力了，用盡了畢生所學，也隻得將那小道長的手臂接續起來，但再要習武，不可能了。老朽才疏學淺，公子莫怪……”


  “不敢不敢！晚輩代三無兄，謝過龔長老大恩！”


  陳槐安趕忙擺手，站起身來，朝著龔長老深深地一鞠躬。


  龔長老趕忙攙扶，拍著陳槐安的肩頭，苦笑道：“大可不必，小道長還需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方能清醒，公子好生陪陪他吧，此事對他的打擊，恐怕會極大，還望公子好生寬慰，免得他想不開。”


  “辛苦龔長老。”


  陳槐安點了點頭，繼而轉頭看向金雨桐，“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替我轉告秋顏一聲，說我晚些回去，不必等我。”


  金雨桐並未有任何的異議，同是點了點頭，朝著龔長老一拜，轉身離去。


  待得旁人都走了，陳槐安方才深吸了一口氣，走進裏屋去。


  裏屋之中，雖是已經收拾的十分幹淨，但仍有幾分血腥味尚未散盡，三無道長躺在榻上，右臂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幾根木條夾板固定著他的手臂，外頭一層又一層地包裹著紗布綁帶。


  他半睜著眼，臉上倒是不見什麽痛苦之色，大概，是服了麻渄湯之類的東西，尚未完全清醒，卻也發現了陳槐安的到來，轉過臉來，看向陳槐安，露出一個迷迷糊糊的微笑。


  “陳兄來了？讓你見笑了……”


  “怎麽會？”


  陳槐安搖了搖頭，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剛要開口，三無道長卻是搶先一步開了口。


  “陳兄，不必說啦，你們剛才在外頭說的，我都聽見了。”


  三無道長笑著說道，“陳兄不必為難，此事，本就與陳兄你無關，豈能因我無能，讓陳兄你平白背上重壓？不過是右臂今後再難出力，再難習武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


  話，是坦然的話。


  可說到一半，三無道長的表情，幾乎已是不受控製的扭曲起來，雙眼通紅，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來，眼角忍不住地落下淚珠，麻渄湯的效果還未散盡，讓他連咬緊牙關忍住眼淚都做不到。


  自幼舉目無親的他，被一老道收養，跟著老道學了些拳腳功夫，滿心想著，要在武林中，江湖上，闖出一片天地來。


  殊不知憑他的那點功夫，放在江湖上，根本算不得什麽。


  全盛狀態下，尚且隻算無名小卒一個，而今廢了武功，還談什麽闖出名堂？

  陳槐安坐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寬慰才好。


  “三無兄，若是不嫌棄的話……之後，跟我走吧。興許我能幫你找個安身之處。”


  陳槐安小生提議道。


  心想著，興許能將三無道長納入親衛隊的行列之中，雖是無從再習武，但依靠親衛隊的裝備和作戰能力，也足以讓三無道長有個好的歸宿了。


  但三無道長卻是搖了搖頭。


  “不勞陳兄了，待我這幾日養好了傷勢便走。”


  三無道長洗了洗鼻子，答道，“師父年歲高了，我還需回去替他養老送終。待得何日，師父他老人家不在了，我自會做些別的打算。若是到時走投無路，再來投陳兄，還望陳兄莫要嫌棄。”


  “怎麽會？別說傻話，此物，你收好。”


  陳槐安一臉嚴肅的說著，繼而從衣袖之下，取出一塊木質的令牌來，塞進三無道長的手中，“這是我私人的令牌，專用於我直屬的親衛，持此令牌，雖無什麽特權可言，但進出各處關隘，皆可免於驗查，優先通行，也算是能為你提供些許方便了。”


  “另外，無論何時，若是遇上了麻煩，持此令牌到京城尋我，無論何事，有我在，保你無憂！”


  “那就多些陳兄的好意了，陳兄早些回去歇息吧，之後還有比試，我正困乏，就……不多留陳兄了。”


  三無道長很是珍重的將其放進衣服裏襯裏，貼著心窩子收好，繼而側過身去，不再看向陳槐安。


  陳槐安知道，這，是三無道長在下逐客令，不願被他瞧見狼狽的模樣。


  於是隻點了點頭，道了一聲“珍重”，便是轉頭走出醫館去。


  殊不知這一別，究竟何其長久，再相見時，又是何等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