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浮塵 3
蒼溪峰的南側,相對於其餘三側,顯得更加陰暗昏惑,讓人一不留神,便迷失於其中。此地草木皆已枯萎,唯有樹幹仍矗立在原地。白若辰穿行於其中,似乎在尋找什麽。
他走到一棵枯木的旁邊,停下了腳步。他伸出手,輕輕擦去覆蓋在枯木上的灰塵,使之露出一道痕跡。此痕跡一眼看去,便知乃利器所為,可在這廖無人煙之地,又怎會出現利器所致的痕跡。若說是蒼溪之戰前便已留下,那委實說不過去,因為痕跡會隨著樹木的枯萎而改變形狀,讓人無法辨識,而此痕跡卻可一眼識出,絕非於蒼溪之戰前所留。
於此,便產生了一個疑惑。蒼溪之戰後,仙門百家便將此地劃為禁地封印起來,從此無外人闖入,然為何此地會出現一道由利器所致的痕跡。由此可見,封印期間,仍有外人潛入此地。而若想潛入此地,須以化神之修為,方可破解周遭之結界。然縱觀古今,為化神者,不過數人耳。尋常人等若想潛入此地,須以法寶助之。但天下間,能與此結界所抗衡的法寶,屬實罕見。白若辰也是憑借望舒之力,方可打開一道小口。
白若辰之所以會選擇從南側上山,便是看中此地幽暗昏惑,罕有人跡。若有人欲潛入蒼溪峰,此地便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而今,枯木上所留下的痕跡,便是闖入之人為避免迷路而留下的記號。如此也證明了白逸的猜測——蒼溪峰已有人闖入。如此一來,不久之前,白若辰所遇到的行屍,便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有人欲借鬼道之力,禦宇內而製六合。
想至此處,白若辰的心裏感到了一絲擔憂。此人既可暗無聲息地潛入蒼溪峰,又可破解周遭之結界,其實力絕非常人所得及也。況由此痕跡觀之,此人潛入蒼溪峰乃於數年前,如今難以覓之。若此人已徹悟鬼道之術,世間必然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然如今的五大世家已不如以往,若與此人抗衡,孰勝孰敗,難以言之。
正當白若辰陷入沉思之時,一道黑氣從旁突出,向白若辰襲來。此刻,白若辰完全不知危險將至,仍待在原地無所作為。黑氣越來越近,白若辰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提醒:“小心背後!”
聞此音,白若辰倏然清醒,轉過身去,看見一道黑氣正向自己襲來。白若辰揮動斷魂笛,便將黑氣一分為二,隨之消散。白若辰舒了一口氣,靜下心,向四周望去。
環顧四周之景,與先前並無何異。然白若辰卻深感一疑:若四周無人,又是誰在提醒自己。白若辰放出神識,觀察四周,的確無任何波動。這讓白若辰更加疑惑,自言道:“不是人提醒的,難道還是鬼嗎?”
既查不出,白若辰也並未深究此事。反正今日他來到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可以去峰頂與眾人會和矣。白若辰繼續前行,待他踏出枯木之地,一道白光閃過,他突然出現在了街道之上。
此刻,臨近黃昏,街上泛起了濃濃白霧,天空還下著雨。透過白霧,白若辰依稀看見不遠處有一個人影,他想要靠近,卻無法移動腳步,隻能待在原地。她獨自走著,雨水伴隨著她的眼淚滑落,她的衣裳早已被雨淋濕,而此時,遠處還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但她並未為此所動。
雷聲越來越近,雨也越來越大,但她仍未選擇避雨,而是站在原地,凝視著前方,一動不動。白若辰見此,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隻能默默地看著她。突然,一陣電閃雷鳴後,再度回望她,人卻早已不見。
過了許久,雷聲散去,雨也停息。黃昏的餘暉照射在大地之上,將那濃濃白霧盡數散去。此時,回望她所站之地,便會發現前方竟是懸崖!這讓白若辰心感一驚。而此刻,懸崖的邊上正站著一位白衣少年,隻見他的手中拿著一封書信,臉上還有淚水劃過的痕跡,雙目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心中若有所思。白若辰站在原地,望著他,卻無法看清他的臉。雖如此,白若辰仍覺得此人似曾相識,就是不知在何處見過。過了一會兒,白衣少年回過頭來,望向她先前所站之地,發現其旁邊竟有一塊石碑。白若辰望向石碑,卻感到模糊不清,無法辨別碑上所寫之字。突然,一陣強風掠過,一封書信落到了石碑旁,而那位站在懸崖邊的白衣少年卻不見了蹤影。正當白若辰深感疑惑之時,一道白光閃過,他突然又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此刻,他身處人群之中,見眾人正包圍著二人。眾人之中,有一人正勸說二人投降,然二人卻不許,見二人執意如此,他便指揮眾人向二人發起進攻。白若辰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仍不能說話,隻能任由眾人向二人殺去。二人麵對眾人的圍攻,並未有絲毫恐懼,他們從容應敵,完全不敗下風。勸說之人見眾人無法擊潰二人,便催動法咒,刹那間,天空之上出現了二十八把飛劍。他指揮飛劍向二人飛去,一時之間,二人被飛劍重重包圍,完全無法施展拳腳。正當眾人以為勝負已分之時,二人之中的他卻突然挺身而出,雙手各執一劍,向飛劍劈去。一道強光閃過,二十八把飛劍悉數被毀,而他此刻已是遍體鱗傷。
正當眾人以為失敗之時,勸說之人不知何時,已將至其後。他將全身僅剩的一點法力,傾注於劍上,向其刺去。眾人見之,複感一絲希望。就在此時,二人之中的她卻突然站到了他的身後,隻聽“哧”的一聲,劍身入體。待他轉過身來,便見她被利劍穿身。見此,他將手中的雙刃向勸說之人飛去。此刻,他已耗盡全身所有法力,無法抵擋飛劍。隻見飛劍刺入他的身軀,將他連人帶劍一並飛出。
他將她抱著懷裏,眼淚順著臉頰,落在了她的臉上。她笑著看著他,嘴中似乎還在說些什麽。白若辰想要靠近,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隻能待在一旁。此情此景,讓白若辰感到一絲熟悉,卻無法想起自己在何處經曆過。白若辰想要看清他們的臉,卻發現每個人都模糊不清,完全無法辨認。看著她躺在自己的懷裏,他仰天長嘯,此聲破雲霄,震天地,讓人不禁膽戰。他滿目殺氣地望著眾人,雙手緊握成拳,身上還有黑氣湧出。正當眾人以為死期將至之時,她卻突然握住他的手,搖搖頭。見此,他想要壓製心中的怒火,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壓製,一時之間,黑氣蒙蔽了他的心智,他的手中也幻化出一把長劍。此劍周身有黑氣繚繞,劍身還有一些奇怪的咒文,讓人見之有不詳之感。
她見其如此,抓住他的手,將其手中的長劍,向自己刺去。黑劍穿過她的身軀,被她的鮮血所侵染,漸漸地散去了原本的顏色,最終化為一把血紅之劍。她口中似乎還在念著一些咒語,突然,一道白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她的身體漸漸消逝,他想要抓住她,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隻能任由其離去。看到這裏,白若辰的心中倏感一痛,宛如萬蟻食心。突然,他的耳邊又浮現起剛才提醒自己的聲音:“你是我永遠的風景。”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麵,但無法看清,隻是微微記得自己的身旁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待到畫麵完結,一道白光閃過,他又回到了蒼溪峰,但此刻的他,早已不在原地,而是出現在了一間密室之中。
密室內空無一物,唯有位於中央的法陣與四周牆壁上所刻的咒文引起了白若辰的注意。他靠近咒文,仔細觀察,卻無法理解其中含義。他思索許久,卻依舊無法認出這些咒文,仿佛這些咒文從未出現在書籍之中。既無法辨識,他便也不再追究,而是轉向了位於密室中央的法陣。
此法陣分為內陣與外陣兩部分,內陣用於鎮壓,外陣用於抵禦,兩陣相輔相成,既避免了外人的入侵,也防止了被封印之物的逃離。白若辰望著法陣,仔細端詳,終於看出了一絲異樣。
法陣所散發出的波動,碰到四周的牆壁,就會被反彈回來。這樣既避免了法陣被外人發現,又可使得法陣的能量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散。法陣與咒文相輔,可謂是將兩者運用到了極致,這讓白若辰不禁為所設之人感到一絲敬佩。
法陣的中央似乎封印著一樣東西,白若辰想要看清,卻隻能看到一個大概,無法辨識。於是他便想放出神識,探查一番。可還未施法,他的耳邊又想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要!”白若辰停止了施法。。
白若辰清楚地認出,此聲音已提醒自己兩次有餘。他望向四周,卻不見他人,這讓白若辰又一次陷入困惑之中。聲音明明就來自於耳邊,可四周卻無人影,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除非提醒自己的,不是人!
正當白若辰陷入沉思之時,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這次白若辰肯定地認出,聲音就出自於此地,然此次的聲音卻已不是向前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