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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圍獵 7

  “世家弟子之首?”韓永等人露出了詫異的麵容。


  白若辰一個鯉魚打挺,便又站了起來。他雖目不能視,但也能猜到韓永等人此刻的麵容。他轉過身,一邊向席台走去,一邊開口道:“還愣在原地幹嘛?”被白若辰這麽一提醒,韓永等人方才回過神來。


  韓煜方到席台,白若辰便隨之而至,韓永等人也緊隨其後。待韓煜入席,白若辰便拱手作揖,問候道:“在下白逸,見過韓宗主!”韓煜望著白若辰,笑而不言。


  葉辰等人見此況,皆感疑惑,乃問道:“敢問韓兄,這是怎麽一回事?”


  韓煜微揚嘴角,指著白若辰,笑道:“與其問我,何不問世家弟子之首?”


  眾人紛紛投來目光,白若辰知道自己是非說不可了。於是,他行了個禮,回道:“諸位宗主莫慌,且聽在下細言。適才,我、雨昔、玉璃三人欲去往後山竹林。卻不料,在路上,我收到了一道傳音,讓我試探一個人。”


  “何人?”


  白若辰轉過身,看著韓永,笑道:“韓氏大弟子韓永。”


  聞其言,韓永先是感到一驚,後又細細思索,忽然明白了一些事:白若辰之所以挺身而出,便是想引誘自己進入他所設的陷阱。以他的身法,分明可以避開那一掌,而他卻不閃躲,甘願接下一掌。如此一來,他便可借此機會,提出以比試解決問題的方法,暗則試探自己。如此心思,可謂謹慎。但仔細一想,倘若自己能忍住一時之氣,便不會步入他人所設陷阱。想到這裏,韓永歎了一口氣,為自己的大意感到一絲羞愧。


  “不知是何人想要試探韓永?”


  “這個問題還是由韓宗主親自解釋為好。”白若辰避而不答。


  葉辰問白若辰是何人所為之時,心中已有答案。而今白若辰又將問題拋給了韓煜,葉辰更加肯定心中的答案。


  “不錯,正是我傳音與白逸,讓他試探韓永。”韓煜不再隱瞞,解釋道:“此次圍獵是韓永第一次參加,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嚴陵。在嚴陵時,他隨我出征平亂,立下數功,以至聞名於漠北之地。其修為在後輩之中,罕有人敵,略感寂寞。今入南地,我便想為他尋一敵手,一為消遣其寂寞,二為試探其實力。故而,我便傳音一道,令白逸試探之。”


  “原來如此,我等受益良多。”葉辰話鋒一轉,問道:“不過,適才葉某聽聞,若韓永勝,韓兄便願為他向葉氏提親,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當然!若他勝,我便親自為他向葉氏提親,兩大世家永結秦晉之好,豈不妙哉?若他敗,也可消磨他的銳氣,看他是否還敢自立高大。”


  “韓兄此計甚好,葉某受教了!”


  葉辰心中舒了一口氣。若韓煜真向葉氏提親,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絕。憑借韓氏的實力,再加上韓煜在百家之中的地位,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回絕。即便自己將先夫人的意誌說出,韓煜也會找各種理由,搪塞自己。如此一來,玉璃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白逸,你既然贏了,自然不能讓你白忙活一場,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吧!”


  “在下沒有什麽要求,惟望韓兄能夠履行自己的承諾。”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事?”想起方才二人所定下的約定,韓永也找不到理由回絕。


  “在下想請韓兄不要計較此事,我也是被逼無奈。”白若辰的要求出乎眾人的意料。


  “就這麽簡單?”韓永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錯,就這麽簡單!”白若辰肯定道。


  “不愧為世家弟子之首,連後路都為自己考慮好了。”韓煜笑道。


  “韓宗主,您就別嘲諷在下了。我這樣做完全是無奈之舉。若我不為自己找條後路,日後我又如何能在百家之中立身?”


  “既然此事已了,那我們便再說另一件事。”見二人和解,葉辰換語而言:“白逸,我且問你,方才你所施展的劍法為何?”


  “回葉宗主,是葉氏的獨創劍法《離葉》。”白若辰直言道。


  “那你可知此劍法須我葉氏內門弟子方可修煉?”


  聞其言,白若辰一臉驚訝,望向葉辰身後的玉璃,心想:“玉璃,你是害死我嗎?”玉璃自然沒有將此事告知白若辰,而是瞞著眾人,傳授他心法口訣。


  “回葉宗主,在下知道。”白若辰咬緊牙關,回道。


  “為何他要這樣做?他盡管說不知道,然後將責任推卸到我的身上便可。為何要自己獨自承受?”玉璃一臉驚異地望著白若辰。


  “他是不想你受罰,而願替你承擔。”葉辰也為白若辰的此番作為感到欣慰。


  “你既然知道《離葉》是我葉氏的獨門劍法,也知道非我葉氏弟子不可修煉。為何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話說得太多,也無何用。葉宗主問我緣由,無非是想要一個交代。既如此,葉宗主但說無妨,白逸必當欣然接受。”白若辰直言道。


  “好!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廢去你全身修為,並受雷笞之刑;二是你入贅葉氏,如此一來,你便算得上是我葉氏之人,修習《離葉》自然也合乎情理。”葉辰話音剛落,玉璃的臉便浮現出一絲緋紅。


  葉辰給出的選擇,讓在場之人無一不震撼。先不說前一個選擇如何,單說這後一個選擇,便讓眾人出乎意料。入贅葉氏是多少弟子夢寐以求的願望,不僅能娶到仙門之姝,而且還能執掌葉氏大權。這是一個多麽誘人的選擇。此刻,大多數弟子的心中油然生出一絲嫉妒,就連站在身後的韓永也是以敵對的眼光看著白若辰。


  “敢問葉宗主,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白若辰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的用意?”


  白若辰當然知道,他根本就沒打算要廢掉自己的修為,而是想讓自己選擇第二個。這個選擇在外人的眼中,可能是一個無法拒絕的選擇。但對於白若辰來說,這是一個根本做不到的選擇。


  “在下明白葉宗主的苦心,不過我真的做不到。”白若辰回絕道。


  “為何?”葉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玉璃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先不說前一個選擇如何,單說這後一個選擇,在下便難以做到。對於眾人來說,這可能是一個令人無法拒絕的選擇。但對我而言,它卻一個不義之舉。倘若我入贅葉氏,便是舍棄洛氏之身而為葉氏之人也。如此行徑,豈非背叛師門?想必在場之人皆嚐聽聞我的身世:我本是家族長子,卻因考妣逝去,族中之人皆以為我不詳,遂驅逐。我流浪街頭,行乞討之舉,偷竊之事,為的不過是維持生計,但也引來了殺身之禍。若非幸得洛宗主相救,我恐怕早就曝屍街頭,那還會有今日之名。自我至洛氏,已有二十餘載,我與門中弟子皆相處融洽,宛如親人,洛宗主亦待我不薄,收我為親傳弟子。如今我卻因眼前之利而棄之,豈非不義之舉哉?古人雲:‘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宮室之美而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謂失其本心。’洛氏以義為訓,我身為洛氏弟子,深曉其理。今我若為小利而舍大義,日後必會因災禍而舍棄葉氏。願葉宗主聽吾微誌,謹言慎行。吾不勝感激之情,惟立身而揖。”話音剛落,白若辰便向葉辰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若辰的話感人肺腑,讓在場之人陷入深思。就連葉辰一時之間也無法抉擇。


  洛塵聽聞白若辰所言,心中倍感欣慰。他初遇白若辰,本就懷著一顆救人之心,絲毫沒有在意白若辰的潛質。經年以來,白若辰身上的潛質漸漸顯現,無論是修為,還是文學造詣,皆非尋常弟子可以匹敵。正是因為他的存在,洛氏的實力才會更上一層,眾人也越來越關注洛氏。今日,白若辰願為洛氏而舍棄自身的利益,可謂忠義者也。這不僅讓洛塵感到欣慰,也讓他對白若塵刮目相看。


  “忠義之心不可懲,明義之行不可違。不得不說,這一點你做得很好。不過,我依然是那句話,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散盡全身修為,並受雷笞之刑;二是入贅葉氏,娶玉璃為妻。”在麵對玉璃的期願和白逸的懇願,葉辰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並非是他不知曉白若辰所說的,而是為了玉璃,他寧願當一回無知者。


  “既然葉宗主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什麽。”白若辰向玉璃鞠了一躬,致歉道:“對不起,玉璃。”話音剛落,白若辰便將法力匯聚於掌間,舉起手,向自己的天靈蓋揮來。


  “不好!他要自廢修為。快阻止他!”看見白若辰的行為,葉辰立刻意識到了事態的不妙。他萬萬沒想到白若辰竟會為了忠義而舍棄自身修為。


  忽然,葉辰的身旁閃過一道人影。正當白若辰即將擊中天靈蓋之時,一雙玉手卻阻止了他。


  “你沒有對不起我。都是玉璃任性。”她看著白若辰,柔聲道。


  白若辰放下了手,搖了搖頭,回道:“不,這本就是我的抉擇,與你無關。”


  “若辰哥哥,你是不是很討厭玉璃任性的樣子?”


  “你向來都隻考慮別人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與其如此,我倒是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任性妄為,又有何妨?”


  她抱緊白若辰,把臉晤進他的懷中,哭泣道:“那為何你不願娶玉璃為妻?”


  “不是我不願,而是我做不到。無論是為了忠義,還是你我之間的地位差距。無一不在我們之間形成了一堵無形的牆。你是高高在上的葉氏千金,而我隻是一位碌碌無為的尋常弟子。你我二人之間可謂是雲泥之別。”


  “難道這些便是你嫌棄玉璃的緣由?”她抬起頭,看著白若辰。


  “我還是那句話,我從未嫌棄過你,隻是覺得配不上你。你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之人,而非我這種平淡無奇之人。”白若辰所言,皆出自心底。的確,二人之間的地位差距過於懸殊,難保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白若辰之所以這樣做,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玉璃。


  “門當戶對如何?碌碌無為又如何?若非所愛之人,我情願此生不嫁。誠如斯言:‘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若玉璃此生不能嫁你,我願孤獨終老。”


  “你這又是何苦呢?”白若辰一臉無奈。。


  “若辰哥哥曾說過,你所追求的東西,無論對與錯,都要毫不猶豫地堅持下去。或許,你窮盡一生,也無法得到。但在追求的過程中,你已得到許多。”這句話白若辰不僅對雨昔說過,也對玉璃提及過。沒想到,今日她竟會拿自己所說過的話來反駁自己。白若辰既是想哭,又是想笑。


  “言隨人變,情隨事遷。誰又能看透這一切?”白若辰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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